《嘟嘟糖和小雪灯 屠再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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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糖和小雪灯 屠再华著-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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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不出大妈所料,经过八年抗战,我们胜利了。回到老家后,妈妈在清明节做了许多清明果。
  与大妈所做不同的,有碧绿的清明果,也有雪白的清明果。我们水乡没有箬叶,便把白绿相间的清明果,堆在枇杷树叶子上。按我们家的习俗,这清明果要先上坟祭祖,而后在亲邻之间互相交换,叫作“调青”。还包含着赶春夺丰收的意思。吃了清明果,是家家无闲人了。
  大妈!您还健在吗?我将永远记住您:穿一
  身土织土染的蓝布衣衫,清癯的瓜子脸上常带微笑;头髻上插着的那个玉簪儿,凝聚着坚强和勤劳的光彩

  卖花的小女孩
  有一个梦,老是在追逐着我。
  这个梦次次不变,但朦胧得可爱,像荧屏上的雪花点儿,更像童话里的“星星树”,闪闪熠熠。
  这是一个童年的梦。那时,在杭州圣塘路口北侧的宅院里,曾有过一棵高大的白兰花树:翠绿的枝丫探出墙外,洁白洁白的花儿飘逸着缕缕清香。那时候仅有几班半漆着桔黄色以灵隐为目的地的永华公司汽车,冷冷落落地经过这里。这地段十分幽静。
  我每逢花市跟妈妈去杭州作客,总要循着这白兰花树的缕缕清香,驻足顾盼不忍离去。慢慢地,也就熟悉了这家古朴宅院里的花主人的营生。一大早,便有一群小姑娘守候在这宅院门口。
  花主人打开门,她们鱼贯而入。看得出花主人是早作准备了的,只一会儿时间,这些小姑娘就提着一小竹篮的白兰花走出来了。在青青浅浅的小竹篮里,就这么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两三层白兰花。
  每两朵连结成一对儿,是用细细亮亮的铜丝儿扎缚的,还留着个小提钮儿让人佩戴。在小竹篮的上边,都覆盖一块湿润润的白毛巾。
  小姑娘们购得一小篮白兰花之后,就分头去叫卖了。有的沿西湖走,有的走向大街小巷。也有的就站定在圣塘路口的岔道上。“白兰—花!”“白兰—花!”吆呼声清脆而温柔,颇有情致和韵味儿。转眼间,她们把各到各处吆喝得香喷喷的。
  卖白兰花,确是个小生意经,据说就像当时卖袜子、手帕什么一样。十二个数为“一打”。卖十二对白兰花才挣得两对儿白兰花的钱,而这白兰花又是个鲜货。可杭州妇女喜欢它。
  那时候,婶婶阿姨们,在淡蓝色的阴丹士林布旗袍的衣襟上,系上一对儿白兰花,几乎是一种流行装饰,显得十分雅致,清淡。
  如今,又见成双成对的白兰花儿,只是觉得用棉纱线连结是粗俗了一些,但毕竟不是我记忆中的花儿梦了。
  可是,白兰花儿,还是这般白净这般馨香这般腼腆!只是这长长尖尖似合非合的花瓣儿似要向我倾诉些什么。也许,它怨憎只爱珠光宝气的人抛弃了它。也许,它企盼再出现一群有装饰文化修养的卖花姑娘。也许,花儿也有花儿自己的梦。

  吆喝
  我们家乡的吆喝声丰富多采,不说吆喝人论近远,声音有长有短,有缓有急,富有音乐感。即便是呼叫家禽家畜,节奏性也很强,我到长成毛孩子了,还学得不那么像样。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汇合成一支美妙动人的歌!
  尤其是到了傍晚,散放在外边的家禽家畜都要把它们呼叫回来。而这时候的鸡呀鸭呀,每每不想回家,仿佛吃的东西特别多:鸡追来追去啄虫吃,鸭子翘起尾翼潜入水中找螺蛳吃。牛呀羊呀,似见到天要黑下来了,也“亢吱、亢吱”地吃草吃得很上劲。各家各户的大人小孩,要站在门口一遍遍地呼叫好些时候,它们才肯回家。
  这儿吆喝鸡:“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那
  儿呼叫鸭子:“阿哩哩哩哩哩哩,阿哩哩哩哩哩哩”,有几户人家,则在呼猪唤羊:“尼尼尼尼,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尼尼尼尼”从字面上来看很简单,可吆喝起来,有声有色,就像唱山歌一样。遗憾的是还少有人下乡去挖掘这方面的音乐素材。
  可爱的家乡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些吆喝声没有变。狗,是我童年时代的动物朋友。
  我现在没有养狗,可开心的时候,我还在我的书房里,“阿狗噜噜,阿狗噜噜”地呼狗。

  无娘笋
  儿时,村上有个叫“小癞痢”的,身上很脏,长着满头的疮疖,东奔西跑的要饭吃。祖母常给他一些旧衣穿,妈妈见了就捎给他饭菜吃。大家都说“小癞痢”可怜!
  其实,“小癞痢”的大名叫云生。原本是个白白胖胖、活泼伶俐的小男孩。后来,父母离异了,谁也不要他,便成了流浪儿。不但没有书念,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经常在凉亭里过夜。
  “小癞痢”没有父母管教,也没有生活来源。
  待到我进初中时,他已经做小偷了。什么东西都要偷,村上的人就开始对他讨厌起来。“小癞痢”
  还奔到外地去偷东西,后来被抓住送“少年管教所”了。
  我每年放暑假回家,祖母总要念叨起“小癞痢”。她总是一声三叹地说:“唉,唉!云生他,是一支‘无娘笋’呀!都是他父母不好。”祖母这席话,言简意赅,意味深长。但我头一回听了,却不懂什么叫“无娘笋”的,后来是妈妈领我到村后去看了。
  那是一块荒芜的土地,上边长着几支七歪八斜的笋。妈妈指着这几支笋,向我解释说:“这几支笋,没有妈妈,是砍掉竹枝余剩下来的竹鞭上长出来的。这‘无娘笋’长不成竹枝。”
  我现在这么想,得不到母爱,得不到父母教育的孩子,一旦走上了邪路虽然可以教育过来,但毕竟非常困难!

  蝉
  一到夏天,我们家乡是一个蝉的世界!这儿“吱—啊!”那儿“吱—啊!”它们或躲在茂密的桑林里,或攀在高高的梧桐树什么上,一个劲儿的鸣叫。从早到晚,没完没了。
  大人似听惯了,不理不睬。可也有大人说,蝉儿叫个不停,天气热哪!我们孩子却不怕热,不知是讨厌蝉,还是好玩,总要千方百计去逮蝉。砍根小竹竿,上端插根椭圆形的铁丝圈儿,每天早起去捞蜘蛛网,捞得像小球拍似的了,就到处奔着去找蝉、逮蝉。逮蝉要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见它张开翅翼,攀在树杆儿上“吱—啊!”“吱—啊!”
  的鸣叫,就神速地将它粘住。蜘蛛网是很粘乎的。蝉的听觉很好,要是有点儿声音,它就飞走了。又在哪棵树上“吱——啊!”“吱——啊!”的鸣叫。
  那时候,我们逮住了蝉,总是把它关在火柴盒子里,摇一下“吱吱吱”,摇一下“吱吱吱”,它当然不会像在树上那样的鸣叫了。但最多关一夜,便折腾死了。我们就拿它去喂蚂蚁,一会儿就被蚂蚁簇拥着,齐心合力地抬回窝去了。这样看一会儿,玩一会儿,我又同小伙伴拿着杆儿,蹦呀、跳呀地逮蝉去。也像蝉鸣一样,整个夏天,没完没了。
  有一回,跟妈妈到了天目山,我爱那儿好几个大人拉起手来也围不住的大树;也爱那儿鸣叫得特别好听的蝉了。天目山的蝉,连晚上也会鸣叫,鸣叫起来“呛呛呛呛呛呛呛呛”,从高八
  度到低八度。这时候,月朦胧,山朦胧,泉水叮冬!
  真把我带进一个童话世界。天目山的蝉的鸣叫,每每要到后半夜才歇下来。
  打这以后,我才真正爱上了蝉。夏天的蝉,是瘦削出了名的。家乡人就称瘦骨零丁的孩子为“蝉壳儿”。在蝉的身上,也分不清哪是壳,哪是肉。可蝉就凭这自己的一身“瘦”,构成了一把小小的昆虫提琴,仿佛是一位乐此不疲的演奏家!上学念了书,还知道蝉的种类很多,它们长成会鸣叫的蝉后,仅有十天左右的生命,而所需极少,鸟又是它的天敌,这就觉得更加可爱的了。
  野蔷薇
  临了夏季,白白的野蔷薇花,又漫山遍野地开了!它开得很神速,仿佛是一夜之间降下的雪。
  家乡人都说,野蔷薇与蚕宝宝有缘,它迟不开早不开,就在养蚕时节开啦。大家称蚕为“蚕宝宝”,所以唤野蔷薇为“宝宝花”。儿时,妈妈和婶婶,总要采一朵白白的野蔷薇花,佩戴在黑黑的头髻上,那野蔷薇花一颠一颠地,采桑,切桑叶,饲蚕宝宝,连黑搭白地忙个不停。
  说“春蚕”,其实要到夏初才开始饲养。蚕宝宝长得很有趣,民间传说它是“马面龙身”。长得胖乎乎、一节节的,有一寸左右长。蚕宝宝要经过一至四眠才能上簇结茧子。所谓“眠”,是蚕宝宝一次不吃不动的蜕皮过程:它昂着头,睡一个长长的觉。就这样每眠一次长大一次,从小不点的蚁蚕到有大人手指那么粗的老蚕,约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按那时的家乡风俗,养蚕时节关门闭户,不接待客人,邻居间也不互相串门。所以古代诗人范成大有诗云:“三旬蚕忌闭门中。”但在我的童年时代,蚕俗已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门户可开了,可还不能串门。
  现在想想,这“蚕忌”也有一定的道理,如外人不得进蚕室,能防止外来的蚕害病菌带入。因为那时养蚕宝宝,除了生石灰地上洒一下,便没有别的消毒药物了。我儿时家中养蚕宝宝,大人最伤心的是,蚕到将老熟时一下子病变了。严重的结不成茧子,白白辛苦一场!就在蚕宝宝将老熟时,有一种鸟在屋顶上飞来飞去鸣叫。家乡人能从家里的蚕宝宝好坏,翻译出或褒或贬的鸟语来。有说“蚕宝宝好喔!”有说“蚕宝宝倒掉!”
  在养春蚕的时节,大人忙,我们孩子也帮着做些蚕事。蚕宝宝不能吃湿桑叶,大人下雨天采回的桑叶,我们孩子就也用大芭蕉扇“啪嗒、啪嗒”地去搧,把桑叶搧得干干的。老鼠要偷吃蚕宝宝,家里总养着一二只大花猫,我们孩子也细心地管理它们。那时候,蚕宝宝结茧子后,有的直接去卖茧子,有的自家缫丝出售。缫丝的茧子要剥掉茧衣,我们孩子也帮着剥。剥茧衣时要把金黄色的茧子拣出来,另作处理。蚕宝宝结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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