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糖和小雪灯 屠再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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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糖和小雪灯 屠再华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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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老家的河对岸,长着四棵大柿树,上边筑着三四个喜鹊窝。一早开出门来,就能听到喜鹊“喳喳”的鸣叫。常听大人说,“喜鹊叫,客人到!”
  其实,是我们家乡人的好客。喜鹊天天叫,却难得有客人上门来。喜鹊妈妈孵出小喜鹊了,它们在窝沿儿上,跳来跳去鸣叫得更动人:喜鹊妈妈仿佛怕惊着了孩子们,压低了嗓音“哧哧哧”地鸣叫着,就像老先生拨着算盘珠儿。
  如今,工业发展了,却使空气和水严重污染了。哪儿发现几只白鹭,每每登载在报纸上,当作了“新闻”。可在我的童年时代,一群群白鹭,常常从林子里,“嘎嘎嘎嘎”地鸣叫着,扑棱棱冲天而起。我们老家西边有一片大林子,在樟树上满缀着白鹭窝,几十个?上百个?反正数也数不清。
  小白鹭挤挤嚷嚷的,还经常掉下树来,每每是白鹭妈妈们,再把它们一只只叼回窝里去。
  就说小河边吧,在密密匝匝的杨树上,也挂着一个个小碗大的翠鸟窝,轻盈得随风摇曳。小翠鸟仿佛也是坐在摇篮里长大的。“毕吱,毕吱”,翠鸟的羽毛蓝灰相间十分美丽!可叼起河中的小鱼小虾来,非常快捷。在我的童年时,有这鸟那鸟的,在林子里可真是个鸟的世界。
  有许多鸟,还是捉害虫的能手。让我们爱鸟护鸟吧!减少污染,绿化环境。我们要有个家,鸟也要有个家。

  春笋的闹剧
  我儿时可喜爱春笋了!
  当小河边的柳枝,垂下一挂挂稀稀疏疏的春帘的时候,那运行在沃土里的竹鞭上,也一节节地爆出了星星点点的春笋芽儿。它们都是春的使者。所不同的只是姿态各异。这深藏在泥土之中的绿色活力,不太惹人注意。
  如今的所谓春笋,泛指的是我们江南水乡的早竹笋。有红壳、青壳、紫壳、乌壳之别,可笋的真实色彩,并非那么单一,或青中带紫,或紫里透红,杂色纷呈却又天趣自然。即便是乌壳笋,也布满隐隐约约的花纹。笋壳捏捏扁可当哨子吹,套在鼻子上扮个“高鼻头”。这纯粹是孩提时的玩意儿。
  《竹谱》云:“植物之中,有名曰竹,不刚不柔,非草非木。”竹,独立一科,自成一体。而春笋,是早竹一年中的第一代骄子。我老家余杭大陆,盛产春笋。我至今未忘那个谜子儿:“爹蓬头,娘蓬头,生个儿子尖尖头。”它形象而生动地描出了竹与笋的关系。我们水乡的孩子,猜这个谜子儿也不费神。因为,房前舍后,河边岸滩,翠竹挺秀,顶天立地,把天都遮挡得窄窄的。当春笋进入旺季的时候,尖尖的春笋长满了早竹园。几乎连脚也踩不下去。笋从墙脚下钻进屋来,笋从石块底下伸出头来。
  当然,最卖得起价的是头茬儿“报信货”,那是不露头的从泥土里掘出来的春笋芽儿,既嫩又肥。
  这时候家里的大人很辛苦,赶早儿掘赶早儿卖,春笋要在当天经船载五十华里于闸口装上火车赶运上海。大人们忙得团团转,有点儿像早期拍出来的无声卓别林电影。但我家里最辛苦的是妈妈,又要备早餐又要当主力去掘笋,她总是天乌蒙蒙亮起床,利索地切年糕下锅,在灶膛里烧上两把稻柴,便蓬着头髻去早竹园掘笋了。
  与其说是掘笋,不如说是铲笋。我家取笋用的是一把弯弯的“笋枪”,它一代代传下来,上端的木柄儿已捏磨得象牙似的油光闪亮。笋头儿尖尖,铲笋人的眼睛更尖,我至今还弄不清大人们是怎么在黑洞洞的早竹园里把春笋芽儿从泥底下铲出来的。而且一根根很完整,也不伤着竹鞭。
  其实春笋持续时间很长,儿时与同伴烧野米饭,即“立夏饭”,还能从早竹园里找出一些笋来。
  和在野米饭里的少不了春笋与青蚕豆,吃起来又糯又香又鲜。根据乡俗,这一天孩子们可以到任何一家的早竹园里去觅笋煮野米饭。
  早竹的第二次奉献,就是那农历八月间的“稻黄笋”了。长笋极少,但肥而壮实。这当口,“热欲去,寒欲来,气至而凉”,故谓之“竹小春”。是“笋剧”中的假高潮,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尾声。

  小桔苗
  提起我家那棵大桔树,也真有趣!
  我一呱呱坠地,还来不及睁开眯细的眼睛,爷爷便在后院松松软软的土地上,为我栽下一株小桔苗。那时候,我连吸妈妈的奶汁都没有学会,是什么也不懂的。
  到了我能牙牙学语了,爷爷领我到小桔树边,逗着我说:“孩子乖!你一长大,便有桔子吃了。”
  但那时候,我只知道自己是宝宝,那小桔苗也像宝宝。雪花儿飘飘,爷爷把小桔苗裹进金灿灿的稻草襁褓,绑扎得严严实实的。它同我一样,穿戴得只露出个小鼻梁儿。
  我长大了,小桔苗也跟着长大了。但我以后怎么也赶不上它:小桔苗一个劲地往上窜,往上窜竟长到有我三四个接起来那么高了!这时候,小桔苗长成了树,在油亮亮的叶子丛里,开出一朵朵洁白芳香的小花来。爷爷说:“哈哈,到冬天有桔子采了!”
  嘻嘻!这下我可乐了。我每天到桔树下去八次十次的。一玩就是许多时候,仿佛要等着桔子长出来似的。因为高兴,还哇哇地又叫又跳!有小鸟扑楞楞飞来,便投石子将它们轰跑,自以为很得意呢!谁知道,爷爷见了,向我“嗯,嗯”的瞪眼睛、吹胡须,不许我在桔树下吵闹。但我总不记取教训,老是把爷爷的话忘掉。那年桔树开花不结果。我失望了!
  在除夕夜,爷爷交给我一方小红纸说:“你拿这小请柬贴到桔树上去,把小鸟请回来。”我一搔后脑勺,问爷爷:“这是做什么呀?”他笑眯眯地说:
  “你一见小红纸,就记住不能在桔树下吵闹了。”嘻嘻,这办法果真好!过了新年,我走到桔树下,一瞄着这小请柬,便悄悄地退了出来。不多时,小鸟又飞回桔树上来唱歌了—还筑了一个茶盅大的窝呢!
  这一年,真的长出黄澄澄的桔子,沉甸甸压弯了枝杆儿。我问爷爷:“是小鸟把桔花团成桔子的么?”爷爷乐呵呵地说:“不哩!小鸟能当树医生,吃掉害虫,使果树开花结实。”往后,我不再吓唬小鸟了。
  都几十年了,我家那棵大桔树还在年年开花,长桔子。近几年的桔子又长得特别多,特别大。
  但我的爷爷早已故世了,他栽了桔苗,自己却没有尝到桔子。我永远记住爷爷的话,也从没忘记自己是和桔苗一起长的!

  过年
  在我的童年时代,过春节叫“过年”。记得那时一位老师写过一副春联,上联记不起来了,下联是“年年难过年年过”。这正是对旧社会劳动人民穷困生活的真实写照。一到农历年底,财主们讨债收租的人纷纷出动,那悲惨的情景就像《白毛女》电影里一样。那会儿临了过年时,总要没完没了的下几场大雪,讨债收租的人每每是穿了防滑的箬壳草鞋来的。见到“穿箬壳草鞋”的来了,村上的人逃的逃,躲的躲。
  但是,当时的劳动人民总寄希望于新的一年,“五谷丰登”,“蚕花茂盛”,日子能过得好一些。于是,好歹要过个“年”,图个顺溜,求个吉利。我们家乡过年的风俗很多,觉得最有趣的是除了大年三十夜吃“团圆饭”,便是农历正月初一这天。
  这一天,声称“不动烟火”,也忌讳扫地。刀具、炊具,甚至连秤也“封”起来了。倒不是贴封条,在菜刀上嵌着一个红萝卜,在秤钩儿上扎着一个红萝卜。在锅盖与锅子的接合处,则贴着一只用红纸剪成的元宝。这一切,都是在吃了“团圆饭”后干的。我们孩子最喜欢挤进大人里去,做这些事了。农历正月初一,就吃“团圆饭”剩余下来的饭菜。大年三十夜的饭菜总是煮得很多很多。
  如今想想,这种风俗看如很怪,但也有一定的道理。那时候,我的妈妈曾经对我这样说,我们家庭主妇,烧饭煮茶,饲鸡喂羊,洗衣打扫,一年忙到头,就大年初一这么休闲一天。其实,家庭主妇在这一天仍不得闲,说“不动烟火”,饭菜还是炒热了吃,只是比往日宽松了一些。天天一大早起来煮早餐的妈妈,这一天可以睡个懒觉。正月初一各家各户的大门,一般都开得比较迟。当家的男人上街,只准从边门出去。我们家乡养蚕宝宝,谓之“关蚕花门”,有祈求新年蚕茧丰收的意思。
  正月初一,许多大人是装着开心,我们不知世事的孩子却是真开心。跑到哪户人家,向长辈们拜个年,都有花生吃,都有糖茶喝。这儿给一点,那儿“甜一甜”,回到家里总是两只小口袋满满的,觉得小肚子胀乎乎的。

  清明果
  每到清明节,见了已进入市场的圆圆清明果,我总要惦记起一位山乡大妈来。
  那年,我刚要上学,舅舅连书包也给买好了。
  可万恶的日本侵略军的炮弹,一下子飞进了我的家乡!飞机在头顶盘旋扫射。于是,我们全家开始逃难:先是乘坐一只大船,逃来逃去,过着流浪生活。而后,逃到了离家远远的山乡,住在一位大妈家里。
  大妈小脚零丁,十分俭朴,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有一天,大妈突然端出一盘清明果来。可爸爸妈妈都不记得是什么日子了。我还是第一回见到清明果,觉得真新鲜:碧碧绿的清明果,有汤圆那么大,每一排有八个,分做两墩堆着,按在青茸茸的箬叶上。在一个个清明果上,都印着一个小小的红点儿。
  这时候,妈妈告诉我说,今天一定是清明节了!兵荒马乱的,大妈还费心机磨了糯米粉,采了蓬蒿,给我们做了这么多清明果。她可真是个强女人、有心人啊!妈妈在大妈的催促下,勉强地吃了一个。我可吃得喷喷香。记得大妈当时对妈妈说了很多的话,我现在只记得一句:“要活下去!挺过去!日本侵略军没有好下场的。”
  果真不出大妈所料,经过八年抗战,我们胜利了。回到老家后,妈妈在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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