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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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草』-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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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儿有被囚禁者的火神普罗米修斯。只要她一旦解禁,就能给我温暖,给我力量。〃
    〃 假如她不想解禁呢?〃
    〃 那我就一直等待。〃
    〃 等到什么时候?〃
    〃 白了头发。〃
    唐素琴已经意识到,自己为自己制定的禁锢,正在被诸葛井瑞突破。她感到她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理由,来回拒诸葛井瑞的诚挚的感情了,便感叹地说:〃 你很富于幻想,但生活中不一定都是诗!〃
    〃 我们应当把生活谱成一首美好的诗。用热血,用青春,用生命。〃 诸葛井瑞勇敢地拉起唐素琴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手掌之中,〃 不要再忧伤过去了,当你解除了自我束缚之后,你会感到北大荒更美丽,荒原的空气更新鲜,诞生在这儿的爱情更美好。大姐……不,素琴,让我们的真正爱情,就从这间被冰雪包围的小屋开始吧!〃
    唐素琴那颗结冰的心,在诸葛井瑞灼热的感情烈焰中融化了;她感到诸葛井瑞手上的电流,直直地流向她冷寂的心扉。她没有把自己的手从诸葛井瑞的手中挣脱出来,反而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坐得和诸葛井瑞挨近一些,以给身体虚弱的诸葛井瑞增加温暖、增加一点他早就应当得到的热力……
    北国草四立志到草原上来当〃 修女〃 的唐素琴,重新萌发了儿女情怀,使邹丽梅内心感到安慰。她从诸葛井瑞锲而不舍的执着爱情追求中,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她踌躇了几天,决心按照诸葛井瑞给她出的锦囊妙计,去恳求县委书记的帮忙。
    县委大院在这个小镇的中心,在遍地皆白的街道上,县委大院门口那杆五星红旗,显得格外鲜艳夺目。街道上行人很少,只有那家唯一的小饭铺里,冒出股股热气;还有几挂朝鲜族老乡的牛拉爬犁,在街市上缓缓而行。
    〃 嘿!小邹——〃
    随着一声呼喊,贺志彪赶着一挂马拉爬犁,驶进了小镇街巷。爬犁上没有拉木料,也没有拉其它杂物,上边坐着两个矮矮的人儿。由于两个来者都用老羊皮袄裹着面孔,使邹丽梅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是哪两个伙伴。
    爬犁刚刚停下,那两个把头裹进皮袄里的人儿,便从爬犁上一跃而起,同时叫了声:
    〃 丽梅姐——〃
    〃 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火头军!〃 邹丽梅看清了跳下爬犁的是石牛子和叶春妮。
    〃 哎呀!丽梅姐!我们姐妹真想死你了!〃 叶春妮在街巷上,孩子气地一头扎进邹丽梅的怀里。
    〃 哎呀!你个子长高了呀!' 邹丽梅欣喜地打量着海南岛来的小姑娘,〃 头上插上一朵腊梅花,可以当新娘子了。〃
    〃 还当新娘子哪?〃 石牛子撇撇嘴说,〃 只会哭!要不是你那床鸭绒被,早把她冻抽抽了。还不谢谢丽梅姐!〃
    〃 谢谢丽梅姐的照顾。〃 叶春妮往后错了半步,弯腰给邹丽梅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由于头低得角度太大了,她头上那顶过大皮帽子,脱落在雪地上。
    邹丽梅忙捡起帽子给她戴上,扭脸问贺志彪说;〃 你没拉木料,却拉着他俩……这是怎么回事?〃
    石牛子抢先回答说:〃 你还不知道呐?伐木任务已经结束了。一清早秋兰姐开着拖拉机,用拖斗车把行李,运往青年屯。卢华队长叫我和' 小不点' 坐爬犁先下来了。过午,大队人马要来凤凰镇。大伙都想看看马大哥和' 秀才哥' 呀!〃
    ' 何必叫大伙绕这么远的路呢?遍地又都是没膝盖的积雪!〃 邹丽梅对卢华这个决定难以理解。
    〃 小邹!这是县委书记的秘书昨天下达的通知。还叫俞秋兰把青年屯的伙伴也叫到县里来哪!看样子,老宋也许有什么工作安排。〃 贺志彪猜测地回答。
    〃 真怪!〃 邹丽梅沉思地皱起眉头,〃 布置工作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呵?〃
    石牛子插嘴说;〃 丽梅姐,你操那分心干什么?马大哥他们身体怎么样?〃
    〃 见好。〃
    〃 这都怨我们俩。〃 叶春妮难过地低下了头,〃 户华哥哥严厉地批评了我们,我和牛子向全队伙伴作了违犯劳动纪律的检查。夜里,我总作恶梦,每次梦里总看见马哥哥流在雪地上的红血……他是为救我而被砸的。〃
    〃 我为了赎回过错,除口头检查外,还有了立功表现。〃 石牛子自我表白地说,〃 丽梅姐,早晨全队收拾行李时,我除了替马大哥捆绑行李还不算,还抬到了他褥子下的一件贵重东西。〃
    〃 我知道,他身边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邹丽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在天安门广场,他向北京告别时,他老妈妈给了他半截旧皮带。这是他爸爸过草地时,吃剩下的半截皮带,保存在我身边。〃
    〃 还有〃
    〃 说说看!〃
    石牛子从老羊皮袄里一掏,掏出一个桦树皮包儿:〃 给你!〃
    邹丽梅山里〃 格登〃 一声,她明白了:这是她剪断的两根长辫子。她接过桦树皮包儿,不禁百感交集,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 丢了的东西又找回来,该高兴嘛!为什么眼圈红了?〃 石牛子嘻嘻地笑着,〃 要不我也不认识,那天雪后晒被子,玉枝给我逮的那只小黑熊,咬破了落在树根下的包包儿,一看是姑娘的两条长辫。从那次起,我就认识这个宝贝包儿了!〃
    邹丽梅不愿意叫伙伴们看出自己的不快,便压抑着酸楚心情,强笑着问道:〃 ……你的那只小熊呢?怎么没有带来?〃
    〃 别提了。〃 石牛子摸着后脖梗子说,〃 那天,我上树去采摘' 猴头' ,把它在一棵水曲柳上。马大哥被砸之后,我都呆了傻了,哪儿还顾得上它。第二天我才想起这件事来,到拴小熊的地方一找,绳子套儿还拴在树上,那只小黑瞎子已经没有影儿了。据玉枝说,这是小家伙夜里的叫声,招唤来了大黑熊——也许是它爹,也可能是它妈,也许是它的三姑、六姨、九婶……反正这只大熊把绳子咬断,把那只熊崽子线引走了。〃
    说完小熊丢失经过后,石牛子自己笑了,小春妮也笑了;而邹丽梅却毫无笑意。久久站在爬犁旁边的贺志彪,觉察到邹丽梅情绪不安,关心备至地询问道:
    〃 小邹!你……不舒服?〃
    〃 没有〃
    〃 别瞒你老大哥,有什么事跟我说说。〃
    〃 没有。〃
    〃 你到这儿干什么来?〃 贺志彪觉得奇怪。
    〃 找老宋同志谈谈。〃
    〃 发生了什么事?〃 贺志彪越发摸不着头脑。
    〃 没发生什么呀!你们先去医院吧!〃 邹丽梅强笑笑,〃 小马和' 秀才' 见了你们一定非常高兴。〃
    ' 你把桦树皮包儿给我。〃 石牛子说,' 俄去交给马大哥。〃
    邹丽梅略想了想,说:〃 呆会由我给他吧!行吗?爬犁驰向了医院,邹丽梅回身朝县委大院走去。她向传达室里的看门老头,询问了宋武的办公室地点,绕过一个砖砌的影壁,直接朝把角的房子走去。她心里很不平静,因为很难预卜宋武对这件事情,究竟采取什么态度。可喜的是,正当邹丽梅心中无底时,石牛子把两条辫子送到她的手里。一根断皮带,两条姑娘的发辫,是她和马俊友感情的见证,她希望县委书记会为之动情。
    走近这间屋子时,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一个姑娘来向县委书记谈儿女情,是不是逾越了宋武的工作范围?不!宋书记才不是板着面孔的道学先生呢!邹丽梅对此深信不疑。她掀开垂挂着的挡风棉帘,轻轻叩打了两下房门,屋里答话的是女人的声音:〃 请进来。〃
    莫非县委书记的爱人也在屋子里?不,也许是女秘书或打字员一类的工作人员吧!她无暇细想,轻轻地推门而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在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老年妇女,她两手捂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似乎正用玻璃杯传出来的余热,暖着她那两只手。是邹丽梅犯了似曾相识症?还是她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老人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那安静的神态和慈祥的面容,立刻勾起她对昔日生活的联想。因而她走进屋来掩上房门后,立刻用惊愕的目光望着她的脸。
    端着茶杯的老人,对于戴着皮帽、身穿皮袄的邹丽梅,并无异样的反应。她安详地问道:〃 你是来找县委书记?〃
    邹丽梅点点头:〃 嗯。〃
    〃 他上小礼堂开会去了,你坐下等他一会儿吧!〃 老人指指屋里的一把椅子说,〃 他呆会儿就会回来的。〃
    这时,邹丽梅才看见屋内三把椅子中,有两把椅子上堆着提包和网袋之类的东西,那个黑黑的皮包上还印着〃 北京〃 的字样。这两个字猛然使她的记忆复活了,她激动地往前迈了两步,声音哆嗦着:〃 您……是……您……是小马的妈妈吧?〃
    白发老人放下手中茶杯,朝邹丽梅走了过来。〃 你……你是……〃
    〃 您看!邹丽梅一下掀去头上的皮帽,〃 您还能认出我来吗?〃
    〃 哎呀!你是邹丽海同志?〃 老人用手抚摸着邹丽梅的额头,不眨眼地盯着她。
    〃 老妈妈,是我。〃 邹丽梅眼帘里闪动着泪花,〃 您……您是什么时候到的?〃
    〃 昨天半夜才到这儿。老宋叫我等他一会儿,然后陪我去医院看俊友!〃 老人两眼在邹丽梅上上下下打量着,〃 刚才你戴着皮帽子进来,我还以为是个小伙子呢?!你比在北京的时候胖了点,脸也黑了点!〃
    〃 胖,是北大荒高粱米喂的;黑,是北大荒' 大烟泡' 吹的。〃 邹丽梅用手背抹了抹眼里欢欣的泪花,〃 只是小马他……〃
    〃 姑娘!我知道。〃
    〃 他还在卧床。〃
    〃 我清楚。〃
    〃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邹丽梅疑惑不解地望着老人。
    〃 姑娘!老宋同志、卢华同志都给我写了信。他们极力主张把俊友送到北京去治疗,最我提议把他留在这座小镇医院的。他是我的儿子,我当然惦记他,可是我考虑到,他一回北京,会给垦荒队带来不好的影响。〃 老母亲叫邹丽梅坐在椅子上,她喝了一口茶缓慢地说,〃 但他这个病,在这小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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