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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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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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永熹,竟然让她担心了……;再将眼打开一点点,旁边还有个雾白的影子,身子一驼一驼的,直伸长著颈往这儿瞧来,像是想见到什麽珍奇。这个人是……原来是老御医,全朝里就出他这麽一个有驼背的毛病,奏点事都常常得看座;再过去一点,那放肆地拿著老御医的大衣袖擦脸抽噎的,穿的那身衣可真是熟悉的紧。那不是小德子吗?看他哭的活像是亲爹死了似的,哭了堆秽气往这儿倒;最後是门边的…… 


至此,李商全开了眼,离床边最远的人反而望的更清楚!范谨此时一身狼狈,没穿多久的官袍子这下全成了成年的旧料子,上头不仅红的透出了玄黑色官袍,还皱的不像话;上头再多了几处融了雪的水迹子,实在不成个样,就连衣带也半落半松的。可虽是如此,却也见他黝黑的眸子有著强撑起整个身子骨的倔强,立的直挺挺的像朵莲,也没见他弯身啼哭,果然是他飞倦了想歇息的莲儿…… 


李商的目光穿过众人望著范谨,唇边带了点病弱的优美弧度就这麽勾了上来。这下子看来……他已经能牢牢地缠住这株莲儿了……这个病生的可真值得……虽然要是再来个几次的话可真的是吃不消了。 


见到再熟也不过的笑,永贞当场是破涕微笑了,直扯著的手是愈发抓的紧。他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才不过下了江南一天,还没来的及四处巡巡看看,轻松一下,就接到了六百里快传要他速速返京,而且还是简单的几个字「李商病重」就将他一个人给召回京来了,留一批御史在江南查案。这一来一回,乘多快的马,也花上了一天的时间,大气都还没喘一下就直往都察院里头冲。 


有谁会料到这回事儿?想当初他还高高兴兴地出宫去,现在却是一身的疲惫又心惊地赶回京里来。回到京里时可吓他一跳,整个京城竟布满了雪白色,敢情是下起了四月雪!这可不是什麽好兆头!这倒也当下映了验,出宫前还好好儿的人,这下却病病奄奄的躺在床上!身子还横了几道刀口子。他可是心里头急著直到李商睁了眼,一颗心还直悬在半空中摆摆的,御医说了几次宽心都安不了。 


「……你这可醒来了!」永贞沙哑的一出口就是语带责备,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是怎麽心惊胆战的,更是一夜未阖眼。一赶回来时,没见李商睁眼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下人倒是醒过来了,他可就非得要将这一切问个分明不可。「你怎麽会弄成这个样子?满身伤的,还昏倒在雪地里!你可要从实招来!」 


这话问的是李商,可让在一边的范谨心头是一震一震的。他大可以说的理直气壮,就像是当初他架著把刀在李商颈上时逼问著一样,只因他可是有著证据撑著自己的一字一句的,怎麽现在他却一点也不想说出实话?就算皇上可能会因著李商留在宫中那不明的动机而有所危险…… 


范谨撇过头去,咬著牙,内心的良知和莫名的情绪正在交战著。看著皇上打从进回了宫後便直往这儿冲,连歇息也没地就一直坐在床边顾著李商,一会儿替他擦汗、一会儿给水、一下又亲手为他裹绷带和上药,两人间像是流窜著什麽非君臣间的情感……。 


顿时,一股酸意像煮滚了的沸水一般,噗噗地冒起了酸意,涨的又快又急。打从入了宫至今,为了身负的重任,他一刻也不敢忘,於是他的眼就直在李商身边打转著,久了,竟然要移开眼都没办法。他一直以为没人的眼能拒绝李商那非人似的美貌,身为凡夫俗子的自己自然也是免不了,可现在看来却不是单纯的这麽一回事……就在他抱起已昏死过去的李商时,心里就有个千百个理由不让他就这麽死了,就算以後他又会对著自己调笑戏弄到自己光火也无所谓。 


虽然李商方才显然是对著自己的笑,是笑的自己有些恼。都什麽时候了,搞坏了身子竟还笑的出来?且……把他身子用成这般虚弱的人,竟然是自己……。 


在场人的像是各怀著心思,范谨始终静静地退在一边候著;小德子自认为没讲话的份,只是吸吸鼻,擦擦眼泪;老御医对於病情是该说的都说了;永熹与永贞则是一下面面相觑一下望向李商,可偏偏李商似乎没意开尊口,只是笑了笑,而这笑可搅急了永熹。 


「不说是吗?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永熹在床边开始来回走动著,她的心和脚步一般都在斟酌徘徊,是否该将自己所听到的全给说出来,虽然她是一点也不愿相信,同她一块儿长大的,她成天口里喊的商哥会被臣子告上一个意图弑君的罪状。 


「皇后娘娘。」李商这下才开了口,撑著半坐起身,永贞连忙以手搀著,是看的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什麽事也没有,不是吗?不过只是个奴才的小玩笑,没料著竟还搞的这麽劳师动众的,是奴才糊涂了。」 


「这……」永熹岂不会知道李商的心思?知道他不想告诉哥哥,可这若要说只是个小玩笑,那再问下来可要怎麽圆谎都难说了! 


看著李商和永熹两人的眼是一个使来一个瞥去的,准是有什麽事他不知道的。自己千里劳顿赶了回来,为的可不是现在这样继续被蒙在鼓里装傻犯不知?「小玩笑?这开的可大了!若你哪天要玩个大的,岂不是命都给丢了!」 


「皇上恕罪,奴才给您操烦了,奴才该死。」李商带著笑,虽是身子弱,可还不减那笑中的精明。这游戏本想将贞给支开,让他难得到宫外去休息几天,乐上一乐,可不想给知道他搞出的这回事,只是想的再怎麽全总会出了个疏漏,没玩个几下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范谨立於一边,本以为李商必定因此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削他一顿的,可他见到的却不是这样,反倒还一昧地拖延塘塞,就是不说出半句。其实若是李商口中说出来的,肯定是会有一条大罪按在身上的。 


心头想著想著便被不由地紧紧一掐,痛的范谨是皱紧了眉头,可心里却也有了个底。说了实话,李商难逃制裁;自己要是说了假话,可李商就能安然无漾,自己顶多没了官作再加上一项欺君罪名,或许脑袋还会搬了家,可这……都比李商死在自己面前要来的好…… 


爹就是说他心软、妇人之仁,现在他可体会的真切了。 


范谨托著个豁出去的决心,双膝一跪,「皇上,是罪臣没凭实据地参了李公公一本,惹来禁卫军将李公公视为犯人,就给囚在太和殿外,是罪臣不察,罔顾圣恩,请皇上降罪。」 


这话听的永贞是一知半解。凡是信而有徵,为官者依此明察,若是不青红不分是当论罪惩之,可这罪是从何而生,是轻是重他是一概不知,要惩可是从何惩起? 


「皇上,既然范大人知了错即是能改,能改者犹是君子,尚能为国尽心尽力。依奴才之见,可否将这事儿交给奴才处理?奴才必定禀公论处。」 


李商此言一出,范谨是登时嗅出了阴谋诡计之味,出口之话有种覆水难收之悔恨! 

14 

什麽叫知了错即是能改?活像他是捅出了什麽搂子让李商赦罪似的。范谨看著皇上下的批文,心头直是悔不当初。可无奈这批文是皇上下的,连张纸都视为圣旨,纵有著满脑子的悔不当初也只能往肚里吞,也不能毁了皇上的批文泄泄怨气。虽然这批文看来,无疑是安了自己这个遭到停职的给事中一个新官做,那就是宣徽院总管的跟班! 


依照朝中的律令,无证参劾,有碍天听,罪属欺君,重则该斩,轻则配之、罢官,可他仅只被限期停职,但可以个人名义为原所司之事提供己见,唯不得行使参劾之权;而有此批文,他更可以往来宫中内外府部无阻而不需经通报,照这麽说来,他是该叩谢皇恩,只因他向来都是个视官位如浮云的人,可问题就出在此!往来府部可不经通报,那是因为他从今天起便身为那总管太监的「跟班」!有了皇上的批文许可後,才可同他一道在宫里内外来往无阻! 


当时见李商那句向皇上请旨的得意笑容,这才惊觉此事必有诈!拿著批文瞪视了老久又能如何?天知道他当初是怎麽著?他是不想让李商出个什麽意外,怎麽知道代价竟然是这麽的大。这事情要是传回去了江南的老家,听在老父的耳里,他著实不敢想像了。 


叹了口气,小心地收好皇上的批文,这可算是张通行证,可最好别用著了,省得时时提醒自己一个堂堂的正五品官,竟落到成了总管太监的跟班仆役似的,还得得顾著大病初愈李商。他想,这光是众官员们的异样眼色就够他受了吧! 


「没想到你对皇上的行书批文如此有兴趣啊,子都。」李商自宣徽院中的厢房中走出,就见范谨一脸老大不愿地呆坐在宣徵院的厅子里,连他站在一边老久就被视之於无物。 


一张纸竟将自己狠狠地比了下去,还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范谨闻言,整个人登时一个起身,大掌一拍个响声,「你这阉人,你叫我什麽!」 


李商身著全白的长袍子,在清早的此时被著件褂子在外头,随意绑扎的长发是小河的涓流,垂挂流泄著。带著笑,李商轻移步伐向前,彷佛昨日的虚弱已赶出了白皙的脸蛋,浮上自然的淡雅。 


「子都,名谨字子都,不对吗?难不成叫你……殊者子?还是叫狂且、狡童好?」李商吟吟地笑著,身子骨不过小有复原,稍有了起色後便又起了玩兴,不玩上一把不过瘾,且压抑久了,可不是他的性子。 


伸手拿了把椅子就坐在范谨身旁,嘴虽悠地喝了口甘甜的茶,可口中所出却尽是挑衅,毫不在意此次靠近是否会再度亮把刀或剑在他颈子上耍弄耍弄。并不是谅他以待罪之身而不敢为,而是……他舍不得的。想至此,李商笑的可又美了。这莲儿是清又真,毫不矫情,这下可又看的分明了,也愈发得他的意了。 


「我名什字为何不需你来提醒!字岂是你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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