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圈 柯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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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圈 柯雨田-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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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儿喜欢出门,不论到什么地方,我出门她追路,妻子出门也追路,如果两人不同地方去,她就愿意跟她妈去。我出门是不带孩子的,只有妻子出门才带小孩,渐渐她也就不在追我的路了。半年前,她就念着回故乡,到春节,她说:“到地里摘摘奶奶种的豌豆果,到伯伯家去看小羊羔。”因此,我们说要回故乡,她就一夜没合眼,生怕我们丢下她不管。其实,我们只有这样一个宝贝,不领她领谁去呢?我们又不请保姆,丢下给谁。
  二十九日,凌晨五时,全家人都起来忙着收拾东西,匆匆忙忙跑到停车场。万里天空群星灿烂,北斗星开始摆尾,启明星闪闪发光,四周群山一片幽黑。车场上停着十九辆130柴油车,这在我们乡下算是较发达的象征。
  寒风不断吹进袖口里,象被针扎一样刺疼,小女象个布娃娃似的,但她还是不断地说:“爸爸,我冷。”车场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走到车前,一张一张地拉驾驶室门,开了三四张都锁着,到第五张上试开,一拉就开了,我们就把东西往车头上绑稳,然后,坐在驾驶室里等司机的到来。这些车子,我们全都熟,但又不卖票,反正谁先到,谁就坐驾驶室,后面来的若挤不下就爬货厢。不过,一般情况下都不坐货厢,即使驾驶室挤破了门,一个也不想让座。因为大家都是老嘴老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因此,一个也不说一个,驾驶员那更不用说了。
  人影攒动,车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驾驶员也渐渐来齐了。
  一会儿功夫,驾驶室全部挤满,没空一辆,有些还抢着坐。后来的只好爬货厢,尽头街,人特别地多。每个驾驶员都乐滋滋的,平常等不足人,不跑又不行,跑吧,连油费都赚不回来。我们坐的这辆车子,驾驶室挤了十二个人,按标准只能带六人,可是没办法,爬货厢夏天还可以,冬天是要命的。大家都一个不说一个。挤一点很热乎,可是坐久了,象我这样长脚杆的人,那是够惨了。左右前后都有人,放脚的地方都没有。脚渐渐麻木,以至于失去了知觉。烟味、臭鞋子味、夹汗味、胭脂味,应有尽有,本来坐车不会晕的我,也有所反应。强忍了一阵,脸上汗珠子涔涔的淌下来,小女儿说:“爸爸你的脸上怎么有汗呀?”妻子说:“你爸爸这两天病,身体虚弱,坐一阵子就淌汗”。我说:“得了,得了,就是你们话多。”我最恨心时难过的时候,别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讲话。车子一个急转弯又一个急转弯,又一阵阵颠簸,大家你挤过来我靠过去,笑声不断。
  坐在外面的一个中年女士,刚从县城回来,讲述在县城发生一件杀人惨案。她说:“前天夜里,县城发生了起杀人案,一个人打死了两个人,然后自杀。外地一个男子到省城开会回来,绕道经过香山县,住在县招待所,目的想看望半岁的孩子。晚上九点钟,他向刚离婚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要她带孩子到公园门口见面,妻子吞吞吐吐地说:“孩子不在家,早寄到乡下舅妈家了,我也不想见你。”他说:“我只是想见一眼,半年来日日夜夜都想念着她,希望能够满足我的心愿。不碰上出差,我来这里一转也不容易,算我求你了,给个脸面吧。”她说:“你这个人真啰嗦,不在就不在嘛,再说,你后悔了吧,你想和我复婚,我才不呢?哼,想得美。”他说:“没有那层意思,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见见孩子嘛,你何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反正我是瞧定了,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不过,凭我的感觉,孩子在家里,绝对不会送到乡下的,除非你们把她藏起来。”“妄想,你凭什么要进我们家的门。”“咣”电话挂了,他的两个伴说:“嫂子不让见啊,这人也真是的,太不给面子了,我们绕这边来吃住要开销多少呢,还要耽误时间,这种女人也太不解人意了。”他窝着一肚子火,加上伙伴这样一加油,气从脚度冲到头顶,于是说:
  “你们两人在宿舍里,我去看个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来再跟你们商量对策,反正,我不能白来一趟。”他急匆匆扩地走了出去,拐了两个弯,往前走一段巷道就是他比较熟悉的岳父大人家。他到门口往里看,屋子里人比较多,聊天的,打麻将的,他做好两手准备,万一不给见,就来个同归于尽。手枪上好了子弹,提在手里,他敲门,里面出来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的妻子,妻子看见他,“救命”一声,跑进屋里,他说时迟那时快,一枪过去把她打倒在地,岳父岳母从里屋出来,一人一枪又把他们打死,他也开枪自杀了,倒在门口。公安人员听见枪声立即赶来,那妻子还喘着气立刻送往医院抢救,其余三人已经不省人事,经过一小时的侦破,真相大白,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说:“那妻子也太狠心,尽管离了婚,他终究是孩子的爸爸,他有那份心意来看,是不错了。”又有人说:“听说那人也有毛病,一喝酒就打老婆,用烟头烙人家的奶头,妻子不肯就打了起来,这样多次,妻子忍无可忍就提出了离婚。”正在这时候,和凶人一起来的伙伴赶到现场,协助县公安局破案,最后裁定:凶手一方单位负担两万元的安葬费,事情终于才了结。听完后,不知不觉来到街上了,街上赶集人还少,只有那些摆摊的人,正在搬东西摆货物。
  老母亲背着一篮猪食草从地里回来,恰好遇上我们,一年不见,老了许多,但还挺精神。哥哥姐姐全都在村上,他们一起跑来看我们,里里外外都是人。妻子拿出几斤糖散发给孩子们,我每次回家都是这样,一颗糖不值多少,但数月不见回家一转,孩子们也是想我才来,手里不递出一点东西,于心不忍。母亲今年已经七十五岁,要她出来跟我过,她说不习惯,几个哥哥要也分担他们吃,她也不同意,她说:“我不会看人脸色吃饭,还是自个儿过苦一点,累一点,吃着香,睡着舒服。”我们一个也拿她没办法,父亲在世时也拿她没办法,何况我们身为子女的呢,那就更不敢得罪了。她什么活都干,砍柴、割草、背粪、挑水,然而,也很少有病。城里人一到五十、六十岁的拄着拐杖,话不到两句,就开始称老,什么事不干,整天只赶得上跑公园。说句实在话,那样福,我妈是不会享的。她能够活到现在,主要是劳动锻炼了自己。常言道,生命在于运动嘛。现在,妈妈有个心愿那就是把老房子翻修一下。在她手里大白瓦房盖了不少,可是儿子多,盖好一间,分一间,到头来,他住的仍然是半个世纪前的低矮的茅草房。她刚嫁到王家,就住这一院一主一面一饵房的茅草房,清一色茅草。两年前,面房是瓦架上草,买了一万多片瓦,翻修成瓦房。现在她养猪养鸡准备翻修主房。去年夏季,主房的后山墙被水冲倒,幸亏是白天发生,老人睡的铺被埋到里边。一谈起这此,做为儿子的总不是滋味,她多次提到修房子,但我又有什么能耐。主房不象面房,主房只是用几根丫叉树起来的土楼房子,要修只好把原来的全部掀掉重盖,这比新盖一间要费力。况且,现在物价上涨,我们虽然是双职工工薪阶层,但国家给的工资只能糊口,如果节约得不好,还要借钱讨生活。当然,母亲不只指望着我去修,但弟兄分家,老房子属于我所有,盖好了,也是我的份,唉,有苦难言啊。这次回家,再也不能象过去回到主房里,坐在热烘烘的火炕上聊天,只有走进一间三个人在一起就转不开的小窝棚里。爸爸的灵牌位放在灶边一小桌子上,磕头行礼都转不开的。我说:“妈,你怎么不把灵牌位放到面房里。”
  她说:“孩子,你不懂,按老规矩,灵牌位是不能供在面房里的,面房只能关牲畜、装草,你舍得把你爸放到那儿吗?唯一的办法,是尽快翻主房。你们在外,能顺顺利利地工作,是我在家里烧着烟火。烟火旺,你们才有出息。这不,主房倒后,你们弟兄几个个个缺钱花,不聚财?”哥哥他们劝说:“妈妈,你一人她说:“我住。你们住瓦房,我盖什么房子吗?盖好谁住呀?”
  怎么就不能住?在一天住一天,真是的。天阴下雨,你们不耽心,我可在屋漏雨滴的地方住不说,还怕倒塌。”
  面房是上楼下圈,我打开门一看,嗬,栏杆上挂满了玉米,一层挂不下,还挂两层,整整一屋子,斗箩里装放着谷子,大约有三四石吧,够一个人吃上两三年了。每年卖猪卖鸡都要收入几千元,说句实话,我一年到头还存不到那个数。我每月寄一些糖果、茶叶,因为村子隔街子远,想吃一点随便买不到,有钱都无处使啊。村里有个代销店,但老板没有经营头脑,老百姓要的她却没有,老百姓不需要她却运进来,久而久之,亏本了,干脆不干了。我不再寄什么钱给她,不疼不病,我也就不回家,似乎把家淡忘了。其实,我很爱自己的家乡。特别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时,就想起故乡宁静的生活。挑水路较远,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买了一些黑胶管,把我家和几个哥哥家的水接通,因为都在一条线上,一挨的住着,首先是我家,依次是二哥、三哥、四哥家,除夕那天,我约几个哥哥一起接水,经过一上午的苦干,清弯弯的水从半里的地方接到家里,妈妈笑着说:“小两口替妈妈办了一件好事。”二哥问我:“乡上高压线架通,过不了多久就要动员农户架电,你准备怎么办?”我说:“好事,享共产党的福,旧社会,我们山村野地,怎么敢想那些。因为落后,外面人对我们乡下人讲了许多笑话。说是有一个乡下人到城里办事,不知道电灯,他拿着长旱烟管接到灯泡上点火,最后服务员以为是要偷灯泡,叫来派出所的,一问才知道是在点火。电,一定要接,即使砸锅卖铁也划算。现在我们这地方,连烧柴的都成问题,松茗也找不到。改革开放,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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