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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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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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吉有点恼火地道:“我有朋友!”
  闻韬道:“你的朋友,哪一个不是我的朋友?”他感到怀内的身子一僵,抱住青年腰部的手紧了紧,道:“我从前不阻止你与项禹往来,是因为,我以为你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朋友。”
  郑吉沉默了一会儿,道:“将军对我有情有义,只是我不配做他的朋友。而朋友之间的相处,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二人沉默良久,闻韬叹道:“所以自从你去了凫衣堡,我便一直在想,如果当年聂再冰将你带回了百羽骑,不知你现在是否会更快乐。”
  郑吉轻声道:“侯爷为甚么会这样想,是后悔当时心软,把我领回去了吗?”
  闻韬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我,你和项禹也许是一对佳偶。”
  郑吉道:“不说别的。你是不是忘了他那些姬妾,还有他远在赣州的妻子。这若般也叫‘一对’佳偶,在侯爷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闻韬竟笑了笑,道:“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这样一种人。所以如果没有项禹,现在的我与你,也许连怨侣也当不起。”
  郑吉没有搭话。
  他们心中都在想同一件事,如果当初聂英奇没有出现,事情又会变得如何呢?只是是郑吉不敢问,闻韬却是不敢去想。 
  两人走了一段,终于到了山脚。郑吉替闻韬把蒙眼的腰带解了下来,伸手从树上摘了一捧雪,给他敷了一会儿双眼,道:“天黑了,侯爷眼睛若还是不舒服,待会儿就让旁人带路吧。”闻韬接过缰绳,让青年柔软的身体陷进自己怀内,抱住他往山下跑去。
  李穆正带着人守在万马渡下游出口,见闻韬与郑吉打马下来,便迎了上去。他把昏昏沉沉的郑吉扶上马车,对闻韬道:“他脸色不太对。”
  闻韬听了这话赶紧上车,解开郑吉衣襟,往他怀内看了一眼。只见里衣前襟一片血红,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崩开了。闻韬忙制住他胸前穴道,用手巾按住伤口,为他把血止了下来。他见郑吉一双眼睛睁了又闭,一脸死气沉沉,不由得将他束缚在胸前,哑声道:“你方才是不是故意不说?你是不是想死?你是不是想这般死给我看?”
  青年困倦地笑了笑,伸手在他脸颊上又抹了一下。闻韬竟发觉自己眼下又是冰凉一片的眼泪。郑吉道:“真不是故意的。侯爷还是把眼睛蒙起来吧,别伤着了。”
  闻韬松了手,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郑吉看,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他平日里的眼睛总是黑白分明的,看起来斯文而冷峻,现在却被雪光灼得像烧红了一般,带着泪痕,看起来竟有几分凄戾。
  郑吉往他身上靠了靠,道:“可能是太冷了,方才我真的甚么感觉也没有。”他抬头去吻闻韬眼睫下濡湿的痕迹,把他灼痛双眼间的泪痕一点点舔干,轻轻地道:“侯爷闭着眼睛与我说说话吧,别让我睡着了。”
  闻韬被他吻得闭了眼,却依然板着脸道:“我和你没话好说。”
  郑吉道:“侯爷把我送到山阴别馆后,马上就要回宿洲了吧。现在不说,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说得上话。”帝林虽然被聂英奇烧了,剑衣侯却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可以做。
  闻韬冷笑道:“你怎么不缠着我,要跟我一起走了。”
  郑吉道:“你现在肯定气得要命,想着把我晾上几个月。看我听话了,再考虑怎么发落。”
  闻韬听到郑吉咳了几声,感觉他的身子滑了下去,便伸手揽住他,道:“我不像你。同样的事情做了第一次,便不需要再做第二次。我放你去那山中住了八个月,你整天对着本字帖睹物思人,脾气越发任情反道。这次我再将你晾上许久,你不知还会做出甚么事情来。”
  他把郑吉抱到了膝盖上,在他腰上摸了一把,道:“你的佩剑呢?怎么又没了?”
  郑吉道:“忘了,大概是丢了,或者碎了。”
  闻韬声音中带了几分薄怒:“又丢了?你到底也是一个剑客,就算剑衣诀最后一式是教你怎么毁剑的,又怎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佩剑?”
  郑吉倒是不怕他,反问道:“侯爷现在终于后悔教我剑衣诀了吗。”
  闻韬冷声道:“后悔?我还来得及后悔吗?”他闭着眼睛,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郑吉腰间忽然一重,闻韬居然把自己的剑佩在了郑吉身上。
  郑吉显然十分意外,除了闻韬自己与专门开刃的铸剑师,从未有人碰过剑衣侯的剑。他伸出手摸了摸剑柄,道:“这把剑不适合我。”
  闻韬道:“因为它太贵重,太强韧,你现在的功力,根本折不断这把剑。是不是?”他按住了郑吉想要解下佩剑的手,道:“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事情,值得你用上剑衣诀的最后一式。这世上也本无那么多人,值得你为他将自己的佩剑折去。”
  郑吉当然已经明白了闻韬的意思。
  良久,他才问:“这把剑叫甚么名字?” 
  闻韬笑了笑,道:“剑衣侯的剑,名字都和他的剑衣一样。”
  郑吉僵了一下,道:“哦。”他只做了闻韬两年多的剑衣,而闻韬这柄剑,却已用了近十年。
  闻韬猜到了他心中想法,抓住他按在剑柄上的手,将他手指放到剑柄末端的剑珥之上。那里刻着一块凹陷的阴文。闻韬将他手指轻轻按了下去,道:“你自己看看,是个什么字。” 
  郑吉当然已经摸出来了,他的指尖在闻韬的手掌中微微发着抖。
  居然是一个“翮”字。
  闻韬把他冰冷的手指抓紧,拉过来吻了一下,道:“十年前我教你剑衣诀的时候,你的名字就已经刻在这里了。”
  郑吉吸了口气,慢慢地道:“怪不得从前聂英奇与别人问起,你都不肯告诉他们这把剑叫甚么名字。原来是觉得我很丢你的脸。”
  闻韬却道:“只是错已铸成,后悔也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

  闻韬再见到郑吉已是七日后。
  帝林被烧了,宿洲北郡的闻府终于也不用被封门。闻韬成为了阴明令的新任令主,及近年关,府上自然宾客如云,门庭若市。不管是名门长老还是江湖散客,许多人都愿意在这种时候来见一见他。到了此际,倒是没人再说剑衣侯性情柔佞轻狡,反复无常。相反,人人都赞他烈胆冰魄,侠骨佛心。不管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自然高兴不到哪里去,反胃倒也反不出什么了。
  今夜是除夕,剑衣侯正在府上大宴宾客。巨大的正厅内自然又是高朋满座,院中流水席上还有更多宾客如潮水般涌进涌出。许多人若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上为众人所瞩目,也许会坐立难安,发背沾衣。不过剑衣侯向来交游广泛,混迹此间游刃有余,倒是很难让人同情他。
  不过倒是苦了他身边一些人。
  李旦出来躲酒的时候,在院中看到了郑吉。
  他站在一小片没融化的雪地边,盯着花厅外的灯看。除夕之夜,闻府连屋外廊上也挂着贵重的八角琉璃灯,梁栋窗格间饰着流苏宝带,画着各色故事,璀璨却雅致,十分引人注目。  
  李旦走过去笑道:“你甚么时候过来的?”
  郑吉道:“李穆刚刚把我从山阴接过来。”他闻到李旦身上的酒气,皱眉道:“你伤好了没有?怎么喝这么多酒?”
  李旦道:“我还算好的,闻帆就可怜了。”他下巴朝门内一点,道:“这几日府上小孩子见到他都绕道走,总以为他又会变作喑王,怕他怕得要命。到了现在这时候,却被一群想要巴结暗帝的人压住劝酒,推也推不走。”他看着郑吉一脸惊愕的样子,笑了笑道,“你那日让他去盯住王朝云,他在暗帝与王朝云面前露了一手轻功,却反让他自己被盯上了。其实细想下来,喑王与他女儿都身量娇小,一副少年少年的体型与长相,她能找到闻帆来假扮,倒也不很是出奇。”
  郑吉听得也笑了起来。此时,厅中又走出一人。他样貌清奇,一头乱发,穿着奇异。李旦看到他,脸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那乱发人却走过来笑道:“你怎么躲酒躲到这里来了。”
  李旦没有理他,只阴沉地盯着眼前的一盏八宝琉璃灯看——正好也是郑吉在看的那一盏。乱发人见他们二人都在看灯,便也走过来看,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道:“这灯上的孔雀翎倒是画的精致,比这佛像沐猴而冠的样子好看得多。”
  李旦板着脸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乱发人道:“你可知,这孔雀明王如今虽被尊为佛母金刚,人皆以为,修持其法门可活得福慧,远离一切苦厄。但少有人知,孔雀初降世时,凶残傲慢,喜食人肉,曾将佛祖鲸吞。佛祖只能破其背而出,这孔雀才得了个佛母的名号……”
  郑吉听得有趣,李旦却打断那乱发人道:“我知道你想说甚么。你不过是看不惯剑衣侯,觉得他也不过是如这孔雀明王般衣冠沐猴而已。只是我也从未对闻韬的品性有过甚么误解或幻想。一个人做了侠义的事情,他本人可能是个混蛋;但若一个混蛋做了侠义的事,也并不代表这侠义会被他本人的污名所害。”
  乱发人却不去听李旦说甚么,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郑吉腰上佩剑,道:“阁下这把剑,想必是千金难求的至宝。”
  李旦此时也注意到了郑吉的佩剑,他自然看出来这便是剑衣侯之物。他看了那乱发人一眼,道:“你不必说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把这剑拔给你看的。”
  乱发人笑道:“甚么样的剑如此矜贵,难道和剑衣侯的剑有一拼?”
  郑吉见他如此说,忙对李旦道:“还不知你这位朋友怎么称呼,我从前竟从未见过。”
  李旦道:“他姓陆,字长庚。”
  郑吉眼中露出了钦羡之色,惊道:“原来他便是长庚启明中的长庚?”
  李旦少时曾与另一人以双剑行,名动天下,号曰长庚启明。虽然不过数载春秋便风流云散,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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