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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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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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儿道:“公子想吃什么,曲儿去叫厨房办来。” 
夕逖随口道:“都好。” 
曲儿知他向来随和,而且肯定又没有胃口,暗叹一声不再多问,一福出了映祺阁。 

夕逖待她出了去,盘膝于榻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着调息运气;这已是多少个“最后”了?昨晚一夜他岂能入睡,一次次的在空空如也的丹田里搜肠刮肚寻找气息的踪迹,一次次的遍体冷汗,绝望懈气。 
他是个柴米油盐的大凡人,不是餐风饮露的仙人,苦练十余年的内气一宿间荡然无存,叫他如何承担?人很奇怪,若永远得不到,还能安慰自己“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可一旦拥有突又失去,就不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语可以平复得了的。 
听得曲儿在屋外道:“……他是厨下的帮工,帮我拿东西的,你来……”遂从榻上起身,随意看着屋外一成不变的风景。 
回过身,曲儿正领着个身材颇高壮的粗服男仆进来,那男仆低垂着头跟在曲儿后面,手中不协调的提着个较身材为精小的食篮。 
夕逖不以为意,淡笑随口道:“今日是什么?”却见曲儿神色异怪,目光不断掠闪,他心知有异,未及反应,那男仆指出如电,曲儿已被点倒。 
夕逖如遭雷殛定在当地,难以置信的凝视着那张陌生的脸。 
那人抬手在脸上一抹,手上多了张薄巧的人皮面具,原本毫不起眼的面容完全变了样。 

他粉色的唇边缓缓滑出一道自信欣慰的笑容,微抬起脸,含笑注视夕逖。夕逖的目光早已模糊,咬着唇咽回喉中涌上的酸气。 
那浓眉深目,高挺鼻梁;那和自己七分相似,却更为硬朗的脸庞;那英气勃发,笔挺如枪的身躯……多少次梦回,而今就在咫尺之外,触手可及。 
“哥……” 
那人箭步冲上前,和语不成声的夕逖手臂相握,指箍铁紧抒发着泛滥的思念。他一扯,和夕逖互揽入怀,狠狠的拥着,偷偷抬起手抹开眼角的水雾。 
“哥……”夕逖又唤着。 
眼前复有何人,当是他崇敬的大哥——许夕铤! 

“你这小子,叫我好生担忧!”许夕铤把夕逖推至眼前,细细的将他审视一遍,皱眉道:“瘦了!” 
夕逖如坠梦里,许夕铤出现得这么突然,太也不真实。一时只想将许夕铤看清楚,看明白,确定他是真实存在身边。 
“哥……” 
许夕铤叹道:“再叫下去,人都给你叫老了。”一边拉着夕逖坐下。 
夕逖听着亲昵熟悉的语气,登时百感交集。一年前相别,再见时已人事皆非。沉夜去了,自己身心俱裂,武功全失。唯一没变的是哥哥散发的温暖,和他亲切的笑容。 
他哽咽着微笑道:“这样也叫得老,那你今后可得躲着我点。” 
许夕铤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给你吓也吓老了。” 
一顿,肃然沉声道:“你和严沉夜一年来的行踪我大致知道,那天听说你们在微风湖大战,一死一伤,我便马上派人去寻你,刚追到长安你就失了踪影。我们遍寻不至,没多久接获消息说你在大迟国都,本还以为是假的,多方查证,才知属实。唉,恰恰此时有刺客来袭,伤了齐叔,死了几个兄弟——” 
他本想随意带过,见夕逖目光询问,只得道:“小广和陈沓为护着齐叔……” 
夕逖心中一痛,这两个兄弟他都颇谈得来,当年还为他和沉夜说过话。此时非是伤感的时候,因淡淡道:“然后呢?” 
许夕铤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续道:“我们只得推迟来大迟,一边筹划如何能平安来去,将你救走。” 
夕逖浅笑道:“于是你扮做仆役混进秦府,吴策他们扮成你的模样大摇大摆晃来大迟?” 
许夕铤拍手道:“聪明,不愧是我的弟弟。”他说话时用了束音,因而不虞外面守卫听到。 
夕逖心念一动,扬声道:“你将饭菜放着在这里少待,等我用完,你一并拿走。”正要说话,却见许夕铤蹙起浓眉,一目不瞬的凝着他。 
夕逖不明所以,奇道:“怎么了?” 
许夕铤倏地捏住他脉门,一道真气探入,夕逖无奈苦笑,知许夕铤心思机敏,已从他中气不足的声音中察觉不妥。 
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与许夕铤同源同性的真气相和应了。心中好不苦涩,脸上却犹自含笑。 
许夕铤松开他的脉门,质问道:“你的内力呢?”夕逖不知该如何解释,唯有笑而不语。 
“是秦伤何?!”许夕铤的语气中饱含着杀气,他非是残酷之人,但任何人胆敢伤到夕逖,他绝不轻易饶过。 
夕逖默然承认,瞥见许夕铤悲愤难当,眦目欲狂,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伤心,掩饰般笑道:“今后叫你赖不得我偷柿子。”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许夕铤性子甚皮,常带着夕逖到处乱耍,看到别人家里的柿子长得好,便怂恿着夕逖同去偷来。 
结果给别人看到,上门来理论,父母苛责起来,许夕铤便一径赖在弟弟身上。夕逖老实听话,只怕无人陪他玩耍,哥哥叫他做什么,他都一一听教,就很义气的担起偷柿子的罪名。 
许夕铤直如不闻,霍地从椅中站起,夕逖惊异的随他起身,见他神情阴戾,眼眸血红,眼角莹光闪烁,浑身簸箕般抖着,拳头攥得死紧,筋节突现,显在苦苦忍耐什么。 
夕逖暗叹又暗叹,上前包握住哥哥攥紧的拳头,许夕铤顺势一拉,夕逖眼一花,已被他搂在怀中,力道之强,仿佛要将心中怨愤都发泄出来。 
许久,许夕铤只是闭目紧扣着夕逖,呼吸促喘,一言不发。 
夕逖知道许夕铤心疼他十余年的勤苦修炼尽赴东流,可现在多想于事无补,二人身处险境,不能为了此事分心,因强笑道:“哥,此事我慢慢和你说,其实也未必就此没了武功啊。” 
许夕铤松开他,四目相投,少刻,森然道:“你放心,此仇我必为你报。”夕逖心想,如今就算杀了秦伤何,也换不回武功了,但终是感激许夕铤的真情流露。 
他不愿让这事搅了他们兄弟重逢之喜,岔开道:“那是由吴策扮成你咯?” 
好半晌,许夕铤开颜笑道:“是啊,他武功路子和我相仿,人又最机灵,叫他来扮准没错。好在明焰教的探子远远窥看,即若露出马脚,他们也不能知道。” 
夕逖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时又不能捕捉到,遂点头道:“你潜在秦府多久了?” 
许夕铤苦笑道:“这秦伤何治下极严,我三天前到的都城,不得门而入,好在最近事发频频,守卫不似平日的严密,昨日才混了进来。” 
“我们早购得秦府的屋架图,听丫鬟说起你住在秦伤何的卧室,就摸了过来,正巧遇上这小丫头,便‘请’她领我进来。”他指着靠在墙边晕睡的曲儿。 
夕逖听到“住在秦伤何的卧室”时,脸上一热,不敢与许夕铤正视。好在他并未察觉夕逖的异样,又道:“等吴策他们与秦伤何会面之时,你我早出府而去,咱们在这边放火引开明妖教注意,好让吴策三人全身而退,唉,我们本设想得完好,只没料到……你……你……” 
夕逖知他想说没料到自己失却武功,他心疲神伤,不愿再想。许夕铤见他眉目间锁着忧烦,关怀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夕逖摇头道:“不是,我只是隐约觉得有个地方不太合理,可又捉摸不到。“ 
许夕铤捉起夕逖的手,傲然笑道:“我俩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复有何虑?今日定要把他明焰教搅个鸡飞狗跳!” 
夕逖带着对兄长十二分的信赖微笑着,仿佛世上所有的烦恼都离他而去。就像从前,只要目光触及哥哥的背影,他就能安心理得,行事无虞。因为他知道,无论何时,哥哥都会给他无止尽无条件的依靠。 
仿佛哥哥随时会回身向他一笑,打趣他说,这么逊!没吃饭么? 
夕逖几乎是下意识的扑上前,手臂环住许夕铤的健腰,脸埋在他宽硕的胸口上,第一次毫无顾忌的任泪儿洗开清雅的脸。 
@_@ 

日已偏西,秦伤何在教内忙了大半日,总算得空缓口气,想着天未亮时就离榻而去,也不知夕逖醒来吃过饭没有?因丢下纷至飞来的烦冗事务,唤人备马,正要往府邸驰回。 
有人飞冲来报:许夕铤求见! 
@_@ 
^…^ 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给我留一个微笑也好啊。 
第十一章 
许夕铤看看天色,喃喃道:“他们应该到了。” 
夕逖点头道:“秦伤何平日此时已回,想是有事绊住了。”又沉吟道:“假如他差人来提我,又或亲自回来,那该如何是好?” 
许夕铤阴沉沉的道:“他若肯来才好呢!” 
夕逖嗔道:“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我就算毫发无伤和他公平对决,也未必是他对手,你不可轻敌!” 
许夕铤笑道:“我从不敢轻视我的敌人。你还不知道么?”夕逖微笑,他这哥哥就是这么的狂妄自信而又谨慎细心。 
许夕铤敛笑又道:“我去将外面守卫点倒,你换上衣服,我们就走。” 
夕逖正要说话,许夕铤忽然肃容拦住他的话头,迅速和夕逖递个眼色,抄起依旧昏睡的曲儿,隐入耳房。一系列动作才做完,隐约听到屋外熟悉的轻脆女声:“奉少爷之命来提许夕逖。” 
夕逖心头一震,那是路沁,秦伤何怎么派她来了?是吴策他们到了吗? 

正无计较间,路沁轻巧的脚步声已入了厅房,夕逖压下不安的心绪,下意识的看看耳房,目光刚放正,路沁已出现在视线中。 
她一身青衣,素朴的衣襟上绣着几朵蓝色小花,栩栩动人,为沉闷的妆扮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妩媚。夕逖不由想起与她第一次相遇的情节,却是沧海桑田,不堪回首! 
路沁娇笑道:“怎么屋子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委屈许公子了。”眼中闪动着不搭衬的寒光。 
夕逖淡淡道:“路姑娘近来可好?” 
路沁笑语嫣然:“听说许公子武功全失,小女子怎能不好?” 
夕逖讪笑无言,反正路沁恨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从沉夜和他坦诚相对的那天起,他们三人便陷入了尴尬的僵持中。 
路沁爱沉夜,理所当然该恨他,因为沉夜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的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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