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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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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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跟在王守仁身边;对于一僧一道的考校;都顺利通过。



    那道士还罢;问询沈瑞几句;只对王守仁道:“伯安此弟子颇佳。”



    那大和尚却是对沈瑞颇有兴趣;道:“此子有慧心;与我佛有缘;老衲见之亦心喜;王施主要不就舍给老衲做徒儿?”



    王守仁轻哼一声道:“大和尚怎么生了执着心?我这弟子是与佛有缘;却不在修佛上;他在禅院住过三年;多少沾染些佛气儿;你觉得欢喜也不意外。”



    大和尚好奇;少不得多问两句;待晓得沈瑞之前在西林禅院住了三年;点头道:“怪不得如此;西林禅院有高僧;沈小施主能在那里住三年;实是大幸。”



    三人虽分为僧道儒三教弟子;却都是棋友。



    王守仁今rì;就是寻僧道手谈的。



    待棋局摆上;大和尚与王守仁分坐。



    沈瑞站在王守仁身后;亦盯着棋盘。高手过招;最是难见。在正月里走亲访友的rì子;王守仁能专程出城寻二人下棋;这两人定是国手水准。



    两人你来我往地落了子;都是大开大合路数;棋局厮杀惨烈。



    沈瑞视线从棋盘移向大和尚;暗暗咋舌;这大和尚笑眯眯地看着像弥勒佛;这棋风却凌厉;更甚王守仁。



    大和尚察觉出沈瑞视线;抬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王守仁见状;转身回头;对沈瑞道:“你也别老杵着;难得出城一趟;此寺有几棵玉兰;如今虽不到花期;也打了花苞;可以去转转。”



    沈瑞视线从棋盘上挪开;虽心中有些不舍这盘棋局;可王守仁既吩咐;还是躬身应了;随着一个小沙弥去后殿看白玉兰。



    禅房中;只剩下王守仁与一僧一道。



    那道士捻着胡子;面sè疑惑:“怪哉此子面相隐现早夭之相;对照他的八字;亦是本当不存于世才是;可如今活的好好的;身上又有青云之气;难道是有道友给他续了命?”



    王守仁道:“他几年前是经过一劫难;险死还生。至于续命之事并不曾听闻;不过其母良善;生前多善行;积累诸多功德;许是因这个缘故。”



    “如此一来;倒是解释得通了。”那道士点头道:“你这弟子收得好;与伯安是双星同明;相辅相成。说不得rì后;伯安还有借光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以群分(五)
    王守仁即便是儒教子弟;却也从不曾轻视过佛教道教。



    道家玄学;佛家因果;自有其道理;还曾引得王守仁来了兴致;破有涉猎。



    王守仁即便得了进士出身;入了六部观政;看似将脚跟落到实地上;可里头还是那个抱着做圣人念头的王守仁。



    既是如此;他对沈瑞这首徒就颇为看重;一心想要与沈瑞师生两个做大明朝的圣人与颜回。



    沈瑞对他这个老师的崇敬丝毫不作伪;可沈瑞看似是xìng子谨慎;心中却无敬畏;立志高远;却不思家国天下。



    不能说他不是君子;可这样只盯着自身荣辱;格局未免太小。



    因这一点;王守仁心中存了隐忧。沈瑞对亲族冷淡;身上没有缰绳;他担心其以后入了仕途会养成不择手段的xìng子。



    王守仁这才特意带沈瑞来见一道一僧;想要借助这两位大师的观人术;看看沈瑞不足。



    道士的话;正是对了王守仁的心思。



    王守仁既想要做圣人;待弟子便也期望颇高。



    大和尚却抚着肚皮道:“王施主莫要欢喜太早;沈小施主仕途未必平顺。他虽有功德护身不假;可也有恶果需偿;波折是少不得的;说不得还会造恶业。最好的法子;就是入了佛门;修去满身恶业;方能平安康泰一声。”



    王守仁闻言一愣:“他一少年;不过十余岁;这恶果何来?”



    大和尚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未报时辰未到。沈小施主的亲人即能将功德传到他身上;自然也能将恶业传下”



    沈瑞家的情况;王守仁知道得很详尽;晓得他家中有一祖母、一父、一兄。再往上数;沈瑞的祖父与曾祖父去世时都年寿不高。这般书香门第;能造下多大恶业?



    听着大和尚的意思;这传下的恶业与沈瑞身上护身的功德相互对峙抗衡;给沈瑞以后的人生会添不少麻烦。可孙氏做了几十年善事;难道沈家那位祖上做了几十恶不成?



    后殿前庭院;沈瑞站在两棵高大的玉兰树前;抬头仰望。



    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服服帖帖地依偎着树枝。



    城外不如城里暖和;徐氏院子里也有一棵玉兰;花骨朵已经手指头那么长。



    这玉兰的小花骨朵有什么好看的?沈瑞看了几眼就腻了;却不着急回禅房。王守仁方才打发他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多半是那几位有什么要紧话要说。



    沈瑞便请小沙弥继续带路;将山寺前后都逛了一圈;什么古槐、古松之类的看了几棵。



    这寺庙规模不大;位于西山;后世却不曾听闻;不知是毁于战火还是其他;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沈瑞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起起伏伏的山脉;生出想要登山的兴致;不过估摸一下时间;又歇了心思。上辈子每次在京城;隔个十天半月;必要爬一次香山。等过些rì子;天气转暖;自己也要经常来京外转转。



    将小小山寺前前后后转了一个遍;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瑞方回了禅院。



    王守仁手中正拿着一串沉香手串;爱不释手模样。



    见沈瑞回来;王守仁将他招呼到跟前;将手串往他手中一塞;道:“快向大师父道谢;这是大师父与你的见面礼”



    那大和尚“哈哈”大笑道:“几年没见;王施主的面皮倒是越来越厚……见面礼就见面礼;也是这珠子与沈小施主也有缘;以后每晚诵《地藏经》三遍;自有佛祖庇佑”



    这沉香手串入手沉甸甸;珠子黝黑;泛着油光;是沉香中质地最好的沉水满油沉香。



    沉香自古以来就是香料中的贵族;价格居高不下;这大和尚又是一脸肉痛模样;显然是极不舍。



    沈瑞虽觉得这手串不错;可君子不夺人所爱;只能犹豫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瞥了大和尚一眼;对沈瑞道:“这是大师父佩戴多年的物件;自有灵xìng;希望能借着大师父福泽;庇护你平安。你就安心收下;大师父那里我已经答应送他一本棋谱;以弥补其损失。”



    沈瑞便将手串受了;对大和尚真诚道谢。



    大和尚的见面礼给了;道士这里自然也不好落下;便解了一枚和田玉的平安牌给沈瑞。



    一上午的功夫眨眼而过;转眼到了午饭时;沈瑞对于斋席便也报了很大期待。



    没想到送上来的;只有一粥一汤;还有一碟子馒首。



    粥是小米粥;汤是白菜豆腐汤;馒首则是黄黑sè粗麦。



    沈瑞心中诧异;王守仁与僧道几人;面上看不出异sè;已经开始动吃饭。



    直待离开山寺;王守仁才对沈瑞说了斋饭的缘故;原来这山寺与其他寺院还不同;鲜少留香客用斋饭;即便偶有外客在;也不会单独准备吃食;都是大锅饭。



    沈瑞听了;嘴角抽了抽;怪不得这寺院最后会消失。



    佛家虽提倡“众生平等”;可众生又哪里能真的平等。



    大家出门礼佛;自然愿意寻找风景清幽的地方;那山寺的位置并不差;可连斋饭都不预备;显然是没有将香客当成天王老子惯的习惯。



    西山距离城里有四十里远;一sè的青石板铺就成的官道;只是因地面有积雪;车夫也只能慢行;将近一个时辰;师生两个方回到城里。



    京城习俗;商家初六开门;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不再像前些rì子那么安静。



    王守仁侧耳听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果真还是槛内人”还不忘对沈瑞交代道:“山水要看;世情也要看;人生百态;其中自有学问。”



    沈瑞点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



    想着从大老爷那里得到的消息;沈瑞问道:“老师年后要入刑部么?”



    王守仁点点头道:“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



    “恭喜老师”沈瑞道。



    虽说六部堂官、司官之间品级相同;可实际上却按照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分了高低。



    有的时间即便是平级转动;可也分了升迁还是流放。



    王守仁先前是分到工部观政;却能入刑部;为一司主事;也算是小小地迈进一步。



    王守仁道:“不管去了哪里;对我来说并无两样;不过‘在其位谋其政;。”



    眼见他jīng神矍铄;可身形明显清减;沈珠劝道:“不管老师想要做何事;有多大报复;身体是根本……老师这两年可还曾练拳?”



    这拳并不是沈瑞这里传出去的“形意拳”;而是王守仁打小练的拳法。



    王守仁“呵呵”两声道:“这两年实是太忙了”



    眼见王守仁明显就是敷衍;沈瑞可有些不安。历史上;王守仁辞了好几次官;有时候是因官场不如意;有时则是因身体原因。



    只是自古以来;都是老师管学生;没有学生开口教训丨老师的道理。沈瑞便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寻思哪rì再去王家时;便与王华好生探讨探讨此事。



    沈瑞这个学生管不得王守仁;王华这个老子管教儿子却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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