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驹 作者:冯苓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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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驹 作者:冯苓植-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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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还在于,猪冢队长这步棋的背后还暗藏着哪些更大的阴谋?为此,塔拉巴特尔已经
沉思不语两三天了。而我这冒失地一提“半道打劫”,竟引得他突然豪放地朗朗大笑起
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令人困惑不解的好像还在后头呢……
    果然这天下午顺利“打劫”回来了。没见到驼队,只远远望到了索布妲姨妈,还有
一个不卑不亢的糟老头子。和你说吧!那模样就像多年后电影里出现的抠门老财土地主。
但这回把守得可比那回大玛力嘎严多了。除了几位重要的头头儿,老远老远就不让人靠
近了。即使我再喊再叫,也无法接触到我日夜思念的姨妈。更奇怪的是,她也仿佛忘了
我就在这丛莽之中,竟只顾恭顺地跟着那糟老头子走进了那顶隐蔽着的蒙古包。好像被
卖了就卖了,还很心甘情愿似的。
    姨妈!你怎么忍心抛下珊丹?
    “完了!完了!”就连单巴这小子也大发议论了,“女人啊,一着男人的边儿就完
了!”
    “谁说的?”我不满了。
    “大伙儿呗!”这家伙回答得倒挺认真,“伙计们没事总闲聊,还说这叫、叫、叫
什么柔情似水……”
    “你放屁!”我大喊了。
    “没呀!”还满不在乎,“瞧瞧那模样,瞅着个糟老头子就像瞅着一朵花!”
    “你胡说!”我想着反驳。
    “那你说呢?”这家伙也真给机会。
    “这儿、这儿,”我终于找到理由了,“肯定是因为见到塔拉巴特尔,知道自己不
会被卖掉了!她才不愿对那糟老头子发狠呢,吓成一堆奶豆腐渣还得去偿命!”
    “瞎掰!走着瞧!”他竟嗤之以鼻。
    “瞧就瞧!”我也针锋相对。
    但时间拖得越长,就越证明我有可能输了。这本来是件三下五除二的事,谁料竟久
久不见动静。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索布妲姨妈本该在喊、在叫、在哭述、在反抗,
但令人失望的是没有。远远地望去,那丛莽隐蔽着的破毡包显得挺神秘的。
    难道真的是“柔情似水”了吗?
    困惑,困惑,我更困惑不解了!但事情发展往往不仅就此而了。正当我再次为珊丹
暗暗叫屈和悲哀的时候,却听得蒙古包里出人意料地传出话来:带日本兵平田!和解救
姨妈毫不沾边儿,这又是在节外生枝地干什么?但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个被
一直藏在后山洞的小日本鬼子被带上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稀罕物”
    倒也稀松平常。大约十八九岁,还戴着一副白边眼镜。大概是以为架出山洞就得挨
枪毙,竟吓得走着就尿了裤子。看来那把军刀是白拿了。武士道精神只顶个屁!听单巴
说,自从猪冢队长拒绝了换人之后,塔拉巴特尔就把这小鬼子改派了其他用场。还是和
这次那达慕盛会有关!只要猪冢敢搞这个“共荣”,就决心把这个小日本宰了高挂在王
府门前的旗杆上!就是没有别的法子,也得这样杀鸡给猴看看!为此,在塔拉巴特尔久
久沉思的同时,下令对山洞看管得更严了。
    而在解救姨妈的当头拉出他干什么?
    困惑,困惑,更加困惑不解了!但更大的困惑似还在后头。又过了不久,终于看到
塔拉巴特尔出来了。目光炯炯,表情似豁然开朗起来。但就不该没有救下姨妈,却反而
似在亲自送她跟着那糟老头子走。大方得出奇,还好像把那小日本也当礼物相送了,让
他也跟着旅蒙商的驼队一起往南走。瞧!为了让这个小鬼子放心,塔拉巴特尔竟当众折
断了那把猪冢送来的剖腹刀!
    但令人伤心的还是索布妲姨妈……
    她是想到了我,而且慌慌忙忙地就找到了我。一把就把我紧紧地揽在了怀里,还大
滴大滴的热泪淌着。亲不够,吻不够,似有千言万语急着要说。但刚等那糟老头子催了
一句:走吧!还要赶路呢……她便又对我置之不顾了,跟着就走,仅仅就给我留下了一
句半话:一定听塔拉巴特尔大叔的!姨妈很快就回来……走了!不久便消失在山野恶煞
煞的草莽之中。
    远方只飘来悠扬的驼铃声……
    我痴了,呆了,只顾傻乎乎地站着。要知道,索布妲姨妈今天这意外的举动,也只
能够使我目瞪口呆。草原上的人们大多是鄙弃旅蒙商的,她今天却偏偏跟着走了。老年
间有多少关于他们狡猾欺诈牧人的故事?她竟然好像都忘却了。日本人来了,旅蒙商似
乎也销声匿迹了。人们似乎又想起了他们的好处,但打交道却完完全全是另一码事。姨
妈呀姨妈!你不该跟着这最后一个旅蒙商抛下珊丹走了。
    哀怨!心里激荡着一股困惑的哀怨之情……
    “伙计!”谁料单巴竟又跑过来说,“看来是你赢了,我输了!”
    “别挖苦人!”我喊。
    “挖苦?”这小子却反问,“干吗挖苦?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为什么?”我又慌着不耻下问了。
    “为什么?”这家伙摸着秃脑袋说,“我也搞不清楚!反正塔拉巴特尔高兴了呗!”
    “他高兴你就算输了?”我有点失望。
    “那是!”这小子竟也供认不讳,“这可是件大事情!头儿高兴了,伙计们准跟着
高兴!没主意高兴不起来,高兴起来准有了主意!”
    “那‘柔情似水’呢?”我还在问。
    “糊涂!”这家伙竞斥责起了我,“什么什么‘柔情似水’?伙计们还聊天总说
‘意志如钢’呢!”
    “可我姨妈她?”我吞吞吐吐地说。
    “别提这个!”当即被这小子拒绝了,“你呀!干吗总提些婆婆妈妈的娘儿们事
情!”
    “这儿……”我更恍惚了。
    也难怪!多少年之后我才知道,这抠门老财土地主似的老旅蒙商,竟是个肩负着特
殊使命的地下工作者。塔拉巴特尔在苦苦沉思中正巴不得多听些指点呢,我这一哭求
“打劫”正好给他找了个借口。果然,相见很快便使塔拉巴特尔豁然开朗了,竟破例愿
把日本俘虏交给山南“国统区”。别小看这件事,它对后来破敌人的阴谋,以至温都尔
王爷的未来,都有着一定的影响。难怪过了不久,单巴这小子的嘴里就又多了个新名词:
统一战线……至于说到“买”姨妈,当然也纯属上级交给的一项特殊任务。暴风雨前夕,
她将带回重要指示!
    但当时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驼铃渐渐地再也听不到了,索布妲姨妈也仿佛永远永远消失了。只为我留下一片空
旷,眼前似乎越来越迷惘起来。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刹那间竟使我觉得是那么孤孤单单。
我好像忘记了丛莽中还有众多好汉,却猛地想起雪驹已经好久好久不见了。
    雪驹!雪驹!我的雪驹……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回音!回音!却始终不见它那洁白的身影。这是再次相逢后
从未出现过的事,顿时使我忐忑不安起来。雪驹!雪驹!索布妲姨妈抛下了珊丹,难道
你也背叛了我吗?
    沉默的荒野,拒不回答……
    天已渐晚,我更惶然,但却再不敢重蹈上次私自出走的覆辙了。焦急!焦急!还只
有焦急!多亏了单巴也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及时地又把我拉回了众好汉的身边。
    野性的篝火又点燃了……
    熊熊的烈焰跃荡着、升腾着,似像给健儿们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辉。他们似都在为头
儿的豁然开朗欢笑着,一个个都在祖胸露臂地大发着议论。其情,其景,竟颇像我多年
后看到的一幅列宾的油画《查什波克人致苏丹的讥笑复信》。只不过丛莽好汉议论嘲讽
的是日本人操纵的这次那达慕大会。好像已经初步有了什么主意了,人们又在叹息着缺
枪、缺弹药,还有缺马……不知为什么,这使我突然想到了阿爸曾放过的马群。多可惜!
白白地消失在原始的草莽中了……但由此也引起了我更惶然地想到了雪驹。马!我的马!
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不由得暗暗吸泣起来。
    蓦地,远方似有什么在嘶鸣……
    马!是马!我的雪驹……顿时,我触电般地蹦了起来,泪水禁不住流下了。再一望,
果然是雪驹在火光的辉映下归来了。还带着几十匹马,阿爸曾放牧过的家马,一匹匹紧
紧簇拥在它的四周。塔拉巴特尔为此竟失声惊呼了:神马!简直是一匹神马!你这是在
雪中送炭啊……说着,又从人群外找到了我,把我紧紧地揽在怀内,激动地说:敖特纳
森!一定是你的主意……雪驹咴咴地叫着,似在点头肯定。刹那间丛莽沸腾了,好汉们
欢呼着把我托举了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向半空抛着高。很显然,我在大伙儿心目中成了
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成了一个解危济困的小英雄!
    但我却在一直感到惊诧……
    难道雪驹真是一匹有说头的神马吗?要知道,我和它失踪前说的悄悄话纯属无奈之
举。仅仅是一种幼稚的发泄,并不期望一匹马能够解决。它懂得什么是“进退两难”吗?
它懂得什么是“大恩未报”吗?就连我自己也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尚且说不明道不清
呢!为难,只是知道在困惑中为难!谁料,雪驹不但似乎全听懂了,而且对我根本没辙
的“大恩未报”竟有了想法。这不,几十匹家马带回到好汉身旁,完全可以让我对塔拉
巴特尔有个交代了。更应该提到的是,它这似乎还强忍着难忍的悲痛。须知它最怕再见
到野马群,那会使它撕心裂肺地又想到黑色锦缎似的小野马。而唤回流落的家马,却必
须重返故地……雪驹到底是怎么弄懂了我的心思?是猜测?是灵性?还是碰巧偶合?至
今对于我来说仍是个永远难解之谜。
    但不管怎样,“大恩”总算可报了……
    随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绝大多数都是有关那达慕盛会的。好像在大玛力嘎“以蒙
治蒙”的蛊惑下,也不乏个别的一时上当受骗者。也难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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