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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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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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杭攥紧电话,梁夏没有错,最起码现在大家都这么在做。周恕淳也没有错,相反的,人们把赞誉和鲜花都献给了他。可为什么自己却指尖冰冷?

    苏杭使劲敲那间地下室的房门。

    屋里忙乱一阵后,门板向后裂开一道缝,女人蓬松的脑袋探了出来,她看见苏杭,松了口气。这时女人身后出现了一个衣着不整的中年男人,古怪地瞅了眼苏杭,便吹起口哨愉悦地离去了。苏杭把门推开,用的力量很大。女人忙不迭跟进来将门又掩上,嘴里说苏博士你别生气。

    苏杭不理她,从窗帘后面找到小女孩,掳起袖子查看她的手臂,还好,没有针孔。女人在他身后长篇大论地解释。

    营养品和钱都寄给老公了,老公在外干力气活没的好吃,身体要坏了。老公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女儿。女儿可以免费治病,想通了没啥子不好,医院的人也说其实试药没什么。

    苏杭一反常态地喊起来:“他们说每种药推广到临床试验前,都经过了动物试验、毒性试验等等等等环节,也经过了医学专家、法律各界专家组成的伦理委员会论证和国家药监局的批准,风险系数非常低。另外,最主要的,由于受观念这些因素的影响,很多公众不知道、不赞成或不理解试药的行为,但从药物研制的角度看,这个环节很必要。你这么做,也是为医药行业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是这样说的吧?是吧!”

    女人蹲在地上,双臂交错抱在胸前,她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甚至脑门正中还留着清晰的口水印迹。女人尖声嚷起来:“她长大了还不是和我一样!她还有病,嫁个没出息的男人,受穷,男人不要她了,她就没活路!她不是你们那种养法!死活都是命!就算现在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你能帮我什么!你又不会娶我回家当老婆,有什么用!”

    小女孩对争吵声似乎司空见惯,她没有哭,只是用小手紧紧攥住苏杭的衣服,贴在他胸前。苏杭忍不住吻吻她的小脑袋,小家伙似乎期待已久,迅速爬起身,在苏杭脸上响亮地回吻了一下。苏杭低沉地说:“你不在乎只是因为她还活着。你体会不到失去亲生孩子是什么心情。那时候就算你想拿自己的命去换,也迟了。”

    女人在哭。

    苏杭说:“像妈妈那样去爱她吧。求你了。”

    他把小女孩交给女人,女人接了,哭得越发凄厉。苏杭加重了语气:“如果再让我知道你签试药协议,以后你一分钱都休想从我这拿。”

    从地下室往地面上走,是深长的甬道。出口处的光明小得像微弱的烛光。甬道阴寒,那些堆积的杂物汇聚成奇怪的气味,经年不散。在这条黑暗的甬道上行走,异常力不从心,甬道漫长得像无数明天。终于到达出口,苏杭已心神交瘁。

    周恕淳还在实验室。见苏杭去而复返,他就像揭示巨奖得主的那些主持人一样,用戏剧性的语调高声说:“梁夏是个奇迹,我没说错吧!”

    苏杭在桌前站了好一会,什么话也不说。

    周恕淳倒很是感慨:“我们国企药厂不容易呀。老百姓迷信进口药,我们好容易研发出一种,连实践的机会都很难得,从研发到推广,再到临床,快赶上二万五千里了。我们技术落后,也不全是我们科研人员的错。小苏啊,你得放长远看,每一项医学成就,都是踏着无数实验动物的尸体和**标本的鲜血得来的。我们只需向前走,然后对这些奠基的生命给予铭记和尊重。”

    周恕淳拨通了梁夏的电话,把手机递给苏杭:“梁夏找你,他让你帮忙看一下,那小女孩的试药程序中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防范的。”

    苏杭接在手里。

    周恕淳听见苏杭平静地说:“不要找那个小女孩。我有一个更理想的病例。”

    然后,周恕淳看着苏杭转身走到冰柜前,打开厚重的密封门,从试管架中抽出那支提炼出来的高纯度病毒原液,用一次性针管吸入,然后卷起衣袖,对准自己的静脉打了进去。 

19 格物致知

  博学并不能使人智慧。否则它就已经使赫西阿德和毕达哥拉斯更加智慧了。一个人或者本来就是,或者永远不会是哲学家。一个观念就其本身而言并不比别的观念更加错误,它只是被放在不恰当的思想位置上而破坏了思想画面的效果,就像是一步臭棋,或是一对撞色。

    梁夏最近常常在想,周恕淳是一种什么生物。毫无疑问,周恕淳是作为其他同类的掠夺者而生的。生物学名为天敌。天敌本身并不存在,只有被掠夺对象存在时,这个概念才成立。从虎蛇狼蝎,到鸳鸯蝴蝶,没有无辜者。

    善良是个无法成立的名词。

    凶残则是强盗式的污蔑。

    我们人类,我们人类,我们这个生物链顶端的小东西。总喜欢标榜和别的生物不同。

    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

    梁夏直到中午还没起床。他昨晚喝太多了,药剂科长居然暗示让药厂承担药剂科的装修费用,不仅如此,连进口血液分析仪也要药厂赞助。梁夏和药剂科长拼了一夜酒。拼酒茫无目的,梁夏只是想出气。

    菱角端着白粥和几样小菜放在床边,梁夏笑问:“我被拘留的时候,你和老周怎么说的?”

    菱角端起碗喂他,梁夏不张嘴。只是摇菱角胳膊。

    菱角说:“我告诉老周,你比他好用。”

    梁夏笑着拧菱角脸蛋,咬牙说:“你真歹毒啊,老周以后嘘嘘的时候都会自卑得哭起来。”

    菱角见梁夏似乎情绪还不错,又开始旧事重提。

    “咱俩去领证吧,你也不用慌慌地挣钱,怎么都是过日子。”

    其实菱角很有做王牌推销员的潜质,她永不言弃,懂得聚沙成塔,懂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可惜梁夏和她是同行,梁夏不吃这套。

    “你别以为这样就赖上我了。”梁夏说,“你心眼挺多的,我知道你银行里有钱,但你成天哭穷。”

    菱角脸红了,但她态度很强硬:“我是不会贴钱给你的。那是我存着保命的。你是男人,本来挣钱就是你的事。”

    梁夏说:“你去帮我把那个药剂科长搞定。”

    菱角的脸越发红,和刚才的红不同,这次是涨红的。她把碗重重放下,咚咚地跑出卧室。天气真好,梁夏伸了个懒腰,敏捷地坐了起来。

    今天有很多事,下午要去药厂,晚上安排饭局,老周也得约上。

    现在还只是中午,梁夏便到艾北单位消磨时间。

    艾北很是烦恼。

    他告诉梁夏,崔行长要把崔颖塞给自己。

    这不是很好嘛。梁夏把两条腿都架在艾北办公桌上,艾北就抱着他的两只脚,好像小时候梁夏将艾北踹进水塘那次。

    “崔颖这人不好。”艾北说,“太势利了。她家人全都这样。你看,你不过是没了公司和钱,这都是暂时的,她就能这样。”

    梁夏拿鞋尖蹭艾北下巴,艾北气恼地瞪他。梁夏在艾北头上轻轻地敲打,像挑西瓜那样,艾北不断打掉他的手,梁夏固执地继续。

    梁夏谆谆教导之:“你要求太高了。对一个原本就与你无关的女人怎么能要求这么高?你哪来的自信和底气?如果有一天你落魄了,或是重病缠身,连你爸都不会要你。你却强求外人。”

    “我爸会要我的!”

    “有时限的。当他认为你将永远倒霉下去的时候,他就不是你爸了。”

    艾北愤愤地说:“我最不喜欢你这种阴暗的心理。你总是假设很多发生概率极低的意外和不幸。人家吃饭,你就要告诉人家会噎死。人家走路,你就要告诉人家会摔死。”

    “这才是科学的态度呀!不发生是你的运气,但是不告知就是我不道德咯!”

    艾北不吭声。

    梁夏又帮他出主意:“你把崔颖娶了呗。然后尽快让老崔给你升职,先捞个够本再说。”

    艾北似乎有些动心。

    梁夏火上浇油:“你和老崔有这关系以后,市行肯定会把你们调开。要是和老崔平调你就乐疯了。”

    “不会那么好运气吧?”艾北彻底动摇了。

    梁夏简短的回答:“总有一天会。”

    艾北有些兴奋,脸上露出笑容:“其实说句实话,我喜欢宋般若那样的。她那种女人,是男人都

    会想娶回家。”

    梁夏早就看出来了。他有段时间没看见宋般若了,于是说:“要不我们明天中午请宋美眉吃饭好了。”

    艾北踊跃响应。

    论情论理,梁夏早就该请宋般若。毕竟他和菱角在人家房子里住了有段日子了。梁夏领到工资后就从宋般若和苏杭的房子里搬了出去,另租地方居住。宋般若赴约时见只有梁夏和艾北两个,非要把菱角也喊来。

    菱角还在生梁夏的气,坐下后也不理梁夏。宋般若问怎么了?菱角说,他不是人。

    艾北慢条斯理在研究菜单上的地三鲜,嘴里说:“他一直都不是人。”

    有人撑腰,菱角愈发放肆:“他的良心都叫狗叼走了。”

    艾北对服务员和蔼地说:“要一份这个。”

    “他的心永远焐不热!”菱角继续控诉,“他从来不洗衣服,但是每天只管换衣服。不停的换衣服,不晓得要出去勾谁!”

    梁夏开腔了:“闭嘴。”

    菱角仿佛被按了同步电钮,戛然而止。

    像所有幸福的女人一样,宋般若越来越胸无大志。她原本的壮怀激烈似乎成为了梁夏记忆中的幻觉。胸无大志的女人实在可爱。这样的女人,就是拉斐尔不遗余力赞美的那种状态,因为满足所以平和,因为平和所以高雅,受宠爱的女人总有些宠物的娇媚,娇媚和高雅就是女人的本分。总比那些气势汹汹的女权主义者有嚼头。女权主义者为了和男性抢夺资源,难免充满戾气,戾气缠身的女人怎么看都悲凉。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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