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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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的地球-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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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以千计举着火把的人侧身让过对方,彼此怒目相视,高声对骂,或是又怕又恨地尖声大叫。他们都疯了,钨兰·铎尔心想——心智混乱,心胸狭隘……

像发出了某个秘密讯号,人群激起了混战,充满仇恨的喊杀声让钨兰·铎尔的血液都凝结了。伊莱别过脸,抽泣起来。暴行被施加到男人、女人、小孩的身上——只要对方的衣服颜色不同,根本不管受害者是什么人。

一声更响亮的吼叫从暴民人群边上传来一声欢快的叫声。十几个步履蹒跚的冈斯冒出来,鹤立鸡群地站在绿衣和灰衣之中。它们一抓到人就又撕又扯。在这种恐惧面前,无理的仇恨立即消解。绿衣和灰衣人各奔东西,逃回自己家中,只有冈斯独自在街上游荡。

钨兰·铎尔好不容易移开视线,捂住自己的前额:“这是我害的吗?……这是我做的吗?”

“迟早会出这种事,”伊莱木然地说,“除非地球在这之前衰颓死去……”

钨兰·铎尔拿起那两片金属。“这就是我要找的——洛戈尔·多美东弗的金属符记。就是它们让我横穿默兰汀;如今我拿到了,它们却像是毫无用处的玻璃渣……”

飞车飘升至高处,安普理达弗变成星光下的一列灰色水晶。借着仪表板的光,钨兰·铎尔将两块金属片合到一起。符号线连在一起,变成了字符,字符记着那位古代魔法师的话:“没有信仰的孩子们——洛戈尔·多美东弗死了,但他永远活在他所爱的、为之鞠躬尽瘁的安普理达弗!当理智和幢憬回复城市的秩序时,或者血腥和暴行为傻瓜套上抑制盲信和狂热的笼头,或者只余下彻底的死寂时——这两块金属片的讯息才会为人所知。我要告诉这个读到消息的人:去黄色穹项的命运之塔。升到最顶层,将红色交给洛戈尔·多美东弗的左眼,黄色给右眼,然后把蓝色交给双眼。照我说的办,就能分享洛戈尔·多关东弗的力量。”

钨兰·铎尔问:“命运之塔在哪里?”

伊莱摇摇头。“有罗德尔之塔、红塔、尖叫鬼魂之塔,还有喇叭塔、鸟之塔和冈斯之塔——但我不知道什么命运之塔。”

“哪个塔有黄色穹顶?”

“我不知道。”

“明天早上,我们好好找一找。”

“明早再说吧。”她说完,昏昏欲睡地靠到了他身上。

次日,暮年的红日升起时,他俩飞回城市上空,发现安普理达弗的居民已经先他们一步醒来,下定决心要杀死彼此。

打斗和杀戮没有昨晚那么疯狂,眼下是更有技巧的屠杀。潜行的队伍要么伏击掉队的人,要么冲进屋子扼死妇孺。

钨兰·铎尔悄声说:“用不了多久,安普理达弗就不会有人剩下来接受洛戈尔·多美东弗力量的统治。”他转向伊莱,“你有父亲、母亲或什么要担心的人吗?”

她摇头,“我跟一个迟钝凶暴的叔叔住在一起。”

钨兰·铎尔转回身。他看到了一个黄色穹顶,周围再没有其他同样的楼顶了:那就是命运之塔。

“在那儿。”他指出方向,压低了空中飞车的车头。

两人把车停到高台上以后,走进积满灰尘的走道,找到反重力浮梯飘上顶层。两人看到一个小房间,绘有栩栩如生的壁画。壁画描绘了安普理达弗的古代宫廷宴会。画中穿着各色丝缎的男女谈笑欢庆,在正中的瓷砖上,众人向一位威严的统治者致敬。他长着刚毅的下巴,满怀激情的眼睛,还有雪白的胡子。他披着紫色与黑色的王袍,坐在一张雕有花纹的椅子上。

“洛戈尔·多美东弗!”伊莱轻声说。仿佛连这屋子也屏住了气息,变得越来越沉静。他俩发觉自己的呼吸搅动了长久以来静谧的空气,画上的眼睛一直看进他们的心里……

钨兰·铎尔说:“‘红色给左眼,黄色给右眼,蓝色给双眼。’好办——厅里有蓝色的砖,我穿着红衣服。”

两人找来蓝色和黄色的砖块,钨兰·铎尔裁下一片衣襟。

红色给左眼,黄色给右眼,蓝色给双眼。一记“咔嗒”声,一记吱嘎响,一阵像是上百个蜂巢般的嗡嗡声。

墙面打开,现出一段步阶。钨兰·铎尔走了进去,伊塔喘着粗气跟在他身后,踏上台阶。

两人走进太阳的光瀑,他们置身于一座穹顶下。

当中一个底座上搁着个圆顶的筒状物,是黑色的玻璃制品。

嗡嗡声越来越高,变成尖声哀诉。圆筒颤抖,软化,变得近乎透明。里面正中间悬着一团柔软的白色物体——一颗大脑?这圆筒是活的。

它探出触手,泰然自若地在空中摆动。钨兰·铎尔和伊莱浑身僵硬地呆看着,情不自禁地靠在一块儿。一条黑色的触手变形成一只眼睛,另一只变成了嘴。那只眼睛仔细打量着他们。

那张嘴则欢快地说起话来:“好久不见,日安。

是你们最终前来把洛戈尔·多美东弗从梦中唤醒吗?我睡了很久,睡得很好——不过看来睡得太久了。有多久?二十年?五十年?让我瞧瞧。”

眼睛转向墙上的一根管子,四分之一的部分填满了灰色粉末。

嘴巴发出一声惊呼。“能量都快耗完了!我睡了多久啊?1200年的半衰期——超过五千年了!”眼睛旋回钨兰·铎尔和伊莱的方向。“那么,你们是什么人?我那些吵闹不休的子民,那些潘修和卡兹达的信徒在哪里?他们很久以前就自杀了吗?”

“没有,”钨兰·铎尔厌恶地笑笑,“他们现在还在街上打斗。”

眼睛的触须立即伸展,刺出一扇窗户,鸟瞰着下方的城市。中央的胶冻蓦然一震,散出橙黄的光焰。

声音再次传来,粗粝嘶哑。钨兰·铎尔不由得寒毛倒竖,同时发觉,伊莱的手掐进了他的胳膊。

“五千年!”那声音吼道,“都五千年了,这些家伙还在争吵?时间没有教给他们智慧吗?看来得用更加强有力的手段了。洛戈尔·多美东弗会让他们瞧瞧什么是智慧。瞧着!”

下方传来轰然巨响,上百声尖锐的爆炸声。钨兰·铎尔和伊莱赶紧奔到窗边往下看,街上是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

通往城下的门廊打开了。每道门里都甩出一条巨硕的黑色透明胶状触手,质地跟滑动步道很接近。

触手升向空中,发出数以百计的枝条,追逐着仓惶四散逃窜的安普理达弗人,逮住他们,剥去他们身上绿色灰色的袍子,然后把他们抛到宽阔的中心广场上。冰寒凛冽的晨风里,这些安普理达弗的居民光溜溜地混作一堆,根本分不出谁是绿族谁是灰族。

“现在的洛戈尔·多美东弗有长而有力的许多胳膊,”那个隆隆响的声音说,“跟月亮一样强,和空气一般人所共见。

“我是洛戈尔·多美东弗,安普理达弗最后的统治者。你们竟沦落到这般境地吗?住着狗窝,吃着猪食?看着——片刻之后,我就会弥补五千年来的疏忽!”

触手们生出上千条附肢——有坚硬的角形刀具,有喷出蓝火苗的喷嘴,还有巨型铲子,每条附肢上都有一只眼睛。这些附肢席卷全城,哪里有瓦砾或毁损,触手就在哪里挖掘、拆卸、爆破、焚烧,然后就地喷出新的东西。它们所过之处,留下的都是崭新锃亮的建筑物。

装备齐全的触手收起几辈人积下的垃圾,集满之后就在空中高高扬起,猛力一甩,把垃圾远远地抛进海里。有刷着灰漆或绿漆的地方,触手就抹掉那些颜色,喷上各种各样新的颜色。

每条街上都奔跑着这些巨大的根须,细须则伸进每座塔楼、每间屋子、每个公园和广场——摧毁、筑模、建造、清扫、修缮。洛戈尔·多美东弗渗透了安普理达弗,就像一棵树的根须一般,牢牢抓紧了土壤。

不过几次呼吸间,一个崭新的安普理达弗就取代了废墟瓦砾,一个熠熠生辉、闪闪发亮的城邦——骄傲、无畏,可与红日比肩。

钨兰·铎尔和伊莱看得神魂颠倒、目眩神迷。这可能是真的吗?会有这样的人物能在众人眼前将一个城市迅速推倒重建吗?黑胶巨臂刺向岛中的群山,挨个搜过冈斯吃饱后蛰伏于内的洞穴。巨臂揪住它们,拎到半空,悬在挤作一团的安普理达弗人头上——上百条触手吊着上百个冈斯,像一株长着妖果的怪树。

“看啊!”那声音隆然作响,一副得意放肆的语调,“这就是你们所畏惧的东西!看看洛戈尔·多美东弗怎么处置它们!”

触手一弹,上百个冈斯就飞了起来——四肢大张地团团转着飞过安普理达弗的高空,被远远抛进了海里。

“这家伙疯了。”钨兰·铎尔对伊莱嘀咕,“一场长梦搅昏了他的脑子。”

“瞧瞧这个新生的安普理达弗!”威严的声音继续隆隆震响,“见证它兴起,看着它毁灭。现在你们死吧!时间已经证实你们不值得——不值得膜拜新的神祗洛戈尔·多美东弗。我身旁的两人将创建新种族——”

钨兰·铎尔心中响起了警铃。什么?他得被摁在这个疯子超人的大拇指下,随他摆布,在安普理达弗讨生活?没门。

或许他再没有机会这么靠近这个脑子了。

他拔剑急掷,扎穿了那条透明胶柱一一钉中脑子,把它穿到了长剑上。

空中炸响世上最恐怖的恸嚎。男男女女在广场上乱成一锅粥。

洛戈尔·多美东弗清扫城邦的触手在剧痛中上下抽打,像受伤的虫子抽搐肢腿。高楼大厦接连坍塌,安普理达弗人尖叫着在灾变中四散奔逃。

钨兰·铎尔和伊莱奔向停着飞车的天台。他们听到身后追来嘶哑的低语——话音断断续续。

“我——没——死——没有!如果其他的一切,如果所有的梦都毁了——我会杀了你们俩……”

两人跌跌撞撞地扑进飞车。钨兰·铎尔驾着它腾空飞起。一条触手好不容易忍住抽搐,猛地挥出,想拦下他们。飞船蓦然转向,刺往蓝天。触手戳来,想扎穿车身。

钨兰·铎尔用力拉下加速杆,空气在车尾哀鸣尖啸。紧跟着的就是垂死神明的漆黑触手,竭力想打下这只伤了它的飞蚊。

“快!快!”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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