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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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战-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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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兰亭从鼻孔里往外“哼”了一下,满眼闪着神秘的光,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神气说:
  “劈直说,你还会唱歌演戏吧?”
  好像有一根铁针,冷不丁扎了刘芳芳一下,她一哆嗦,一愣神,脸儿立时白了。
  何兰亭放下手里的枪,往她跟前凑了凑,伸出老长的下巴颏儿,得意地瞟着她。侦缉队长像是奸猾的猫,逮住一只老鼠,在下嘴之前,要用它的两只爪子把猎物玩个够,再一口吃掉。他闪着油亮油亮的小眼睛,嘲弄地笑笑说:
  “八路军文工团的歌唱家,名演员,外号叫‘天外孤鸿’的,不就是你吗?”
  刘芳芳从恐惧与惊异中清醒过来,愤然斥责道:
  “假装疯魔,知道了还问?”
  “嘿嘿!”何兰亭还是带着那股子嘲弄、得意的劲儿说,“小姐,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说说吧,你这次来陪关,负的什么使命?八路叫你来刺探皇军的什么军情?啊?”
  刘芳芳的心里难过极了。原来说是母亲病危,她才请了假,化了妆,绕了两三天的山路,来到陪关老家。谁想到……唉!女文工团员虽然心里难过,可表现出来的,却是愤慨和坚定!

秘密战 第九章(3)
“什么使命?”她说,“我妈有病,我来看她!”
  何兰亭哈哈大笑:
  “小姐,别胡说八道了,看诌掉了下巴颏子!我看你倒是有点儿病。没说的,走吧!”
  刘芳芳知道什么事情发生了,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了。顶多是个死!在敌人面前,要再坚强些。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和语气问:
  “哪儿去?”
  “鲁白公馆!”
  刘芳芳从特刑室给架出来,扔在牢房里,半夜才醒过来。
  透过一小块竖着铁条的窗户,她看到的,是一长条一长条的天空,和天空中颤抖的星星。端着上刺刀的大枪的日本兵,在走廊的灯光下踱来踱去。特刑室逼问和号叫的声音,在阴森恐怖的公馆里回荡着。
  现在,刘芳芳躺在泥土和血迹混合的潮湿牢房里,思想零乱地闪过一些念头。她熬过了敌人的毒打,她终于什么也没说,她十分庆幸这一点。
  要紧的,是以后,以后我不能再这样继续吃这皮肉之苦了。我应该设法赶紧结束自己的生命,反正早晚也是个死,我没有叛变革命,我问心无愧。
  窗外,一钩残月往西滑去。走廊里“咯噔咯噔”的大皮鞋声,还在不停地响着。偶尔传来警车的鸣叫声,格外增加了这座监狱的阴森、恐怖气氛。
  刘芳芳带着伤痛,艰难地在这个六米见方的阴冷斗室里爬来爬去。她希望能找到结束自己生命的东西。但是,唉!除了墙角一片破烂的稻草帘子,这个六面是壁的冷屋,什么都没有。谁说天无绝人之路?路在哪里?这不,想死也死不成嘛!
  正在刘芳芳想死也死不成的时候,中野领着几个鬼子来把她带出去了。
  “刘小姐,”“鲁白公馆”的谍报处长铁青的脸上,竭力露出宽厚、慈祥的笑模样儿,“看在令亲刘松德的分儿上,我准备释放你。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做一个良民……呃,找个铺保,我放你……”
  春天来了。
  护城河完全解冻了。
  院子里的小枣树,也冒绿了。
  刘芳芳站在风门前,透过玻璃,迷迷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
  她在医院养了一个月,回到家又快一个月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有点儿虚弱,但是基本上算是康复了。
  那是中野和她谈话的十几天以后,一个自称刘芳芳表哥的青年人、名字叫郭中堂的羊毛商,到“鲁白公馆”为她办理的具结铺保手续。
  当时,郭中堂把刘芳芳从“鲁白公馆”领出来,就一直送到了城北的“益康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刘芳芳的命运,正处在生死关头……或自杀,或被杀……的时候,却来了一个急转直下的大变化,她被保释出来了。但是,从“鲁白公馆”到“益康医院”,她一直是糊里糊涂,弄不清事情变化的来龙去脉。她不知道是伪司令刘松德的面子,还是羊毛商人郭中堂的力量,或者是二者力量的结合使她被保释的。
  刘芳芳住进医院的第一天,郭中堂为她跑前跑后,联系安排。她不知他是谁,也没有来得及问。
  第二天,郭中堂拿着一包点心、糖果来看望她。她又一次发现了这个关心她、照顾她的黝黑窄脸、精明机灵的年轻人,一会儿关照关照护士,一会儿又嘱托嘱托大夫,为她奔波,为她操劳。她怯生生地道了谢之后,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问他:
  “请您告诉我,您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
  郭中堂听了刘芳芳这么一问,十分诧异,然后警觉地朝病房门口看看,蹑悄悄地走过去关上门,回来说:
  “怎么,姑妈没有和您说起过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秘密战 第九章(4)
“姑妈?”
  青年人含着微笑,站在病床旁边,赶忙解释,他是芳芳母亲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子。自打姑妈出嫁以后,多年音信皆无,没有来往。去年底,郭中堂随着父亲郭诚,在陪关开了一个羊毛商店。有一次,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听说了姑妈的消息,找到了姑妈,见了面。第二天,父亲郭诚便带着郭中堂正式登门访亲。
  “表妹,你知道,姑妈当时也认不出我了。”郭中堂说,黝黑的脸上流露着诚挚、忠厚的笑容,在诚挚、忠厚之中,还带有一点腼腆的模样儿。“是啊,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姑妈没出嫁的时候,在我们郭家庄还是个深居简出的大姑娘呢!那时,嘿嘿,我还不知穿着屁帘,在哪儿抓屎呢!”
  “噢……!”刘芳芳似乎明白了。
  “表妹,”郭中堂用醉心柔肠的声调,继续亲热地悄声低语,“我小的时候,姑妈回娘家见过我,可一晃二十来年,我都长成大人了呀!这一次,要不是父亲作陪,姑妈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还有我这么一个大侄子呢!嘿嘿!这阵子,你在外,一直没回过家,还不知道我们娘儿俩的来往吧?你这次回来,没听姑妈说过?”
  刘芳芳低着头,轻咬着嘴唇,细声儿说:
  “我这次回来,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她告诉他:提起郭诚,她是知道的。过去听母亲说过,她是有这么一个舅舅。她问:
  “我舅舅好吗?”
  “好,好!”青年人高兴地回答说,“父亲老说来看你,就是买卖脱不开身,所以,嘿嘿,只好派我来照应你。”
  他们又扯了郭诚一家的情况和一些别的闲话。郭中堂一再说,抗战前,他父亲见过刘芳芳几次,特别喜欢她。他一直不提山里根据地的事儿,刘芳芳高兴他这样做。
  刘芳芳问起妈妈咋样,郭中堂十分伤心地告诉她:她进“鲁白公馆”的第三天,姑妈就去世了。老人家的一切后事,都是他父子料理的。
  刘芳芳一听,悲痛地大哭起来。
  郭中堂柔声细语,百般温存地安慰了她。
  “听说你出事了,可把我急坏了。”青年人黝黑的脸闪动着光亮,他用真诚的语调,耳语似的说,“我和父亲一说,父亲说,就是把个羊毛店全搭进去,也得搭救你表妹!”就这样,父亲拿钱我跑腿儿,东奔西跑,花了钱,走了门子,连刘松德我都烧过香、磕过头的呀!真是费了牛劲,才把你保出来。表妹,我可是在‘鲁白公馆’里签了字、画了押的哟!你可不能再乱来了,把我们父子都装进去,那就毁啰!”
  郭中堂不太大的眼睛,闪着油亮的光,透着灵活和机敏。
  “您的行动坐卧,可都在‘鲁白公馆’那拨儿人的眼里呢,表妹呀!”
  刘芳芳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说这两句话,声音里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调。她感激地朝表哥微微一笑,顺手把病床上的白底绸面被子,往里掖了掖,示意他坐到这儿。
  郭中堂本来是从床头的椅子上站起来要走的,现在却显出一副拘谨的样子,慢慢坐到床边上。
  在刘芳芳住医院的一个多月,郭中堂几乎每天都要去看望她,每次去,总是带这带那,对她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了。
  在艰难险恶的境地里,刘芳芳突然遇见了搭救自己于死亡线上的人,并且给了她真心的同情和不遗余力的热忱帮助,她完全被郭中堂这种见义勇为、真挚友爱的行为所感动了。在这个充满了屠杀和恐怖的古城里,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冷酷世界上,刘芳芳感到十分孤独。唯一给她安慰、给她依靠的,就是表哥郭中堂了。

秘密战 第九章(5)
从医院回到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屋子里,她越发感到孤独和寂寞。一阵阵的空虚,时时袭击着她天真稚弱的心灵。
  郭中堂如同刘芳芳在医院时一样,照旧每天来看望她。可是越到后来,她越觉得郭中堂来的次数少了,来了以后,待的时间也短了。她的孤独感就愈发强烈,因而思念表哥的感情也随之强烈起来。
  孤独的刘芳芳,站在有玻璃的风门后头,用一双深情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屋外的春天。她此时此刻,多么盼望她唯一的亲人,能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啊!熬过了严冬的人,多么珍惜春天哪!
  “咣当!”
  小街门,冷不丁给撞开了。
  一阵喜悦涌上刘芳芳的心头,她猛地拉开风门,轻盈地跑了出去。刚迈两步,又停住……惊恐地停住。
  进来的不是表哥,是侦缉队长……何兰亭!
  “啊……是你!”何兰亭喝得醉醺醺的,舌头像短了半截似的嘟囔着,“想,想我了吧?……小妮子!”他挲着手,像要去抱刘芳芳,猛地一下跌进院里。
  刘芳芳吓得“噢”的大叫一声,跑进屋里,闩上了门。
  “是我,何兰亭!”何队长醉醺醺、呆痴痴地叫着,“我来了!你……你怎么走了?……多漂亮的小妮子!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正好!哈哈哈……”
  他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走过来,扑在风门上,用天灵盖“咚咚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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