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毕竟是一个中国人,始终会有愤青情结。所以,至少在近年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要为我大和民族服务。”
“您的意思是?”
“循循善诱,慢慢点破;投其所好,逐步升级诱惑的筹码。让他越陷越深,最终,不得不完全地为我所用。”
“课长英明。”
“你不要被一小点成果迷住了心神,中国的反间谍部门不是吃素的,野谷知子就是因为太轻视敌人才功亏一篑。”村上走到邓尼面前,捡起掉落的雪茄,抖一抖灰烬还给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在中国土地上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就必须沉得住气。”
“是。课长,我收卖的那个‘鼠爷’还不错,手段神通,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此人有很强的职业观念,认钱不认人,就事办事,很牢靠。”
“在中国人的地盘上,我们要充分利用中国人。收买好一个老辣的地方黑势力头目就等于将这块地域尽收眼底。”
“是。”
(三)
安拓上校“喝醉”后不久,一个海军中尉开着车停到门外,是他的秘书。秘书在庭车常的帮助下将烂醉如泥的安拓扶上车,又慢吞吞地驾车驶离闹市。
庭车常坐回原处,用剩下的龙井茶慢慢漱口,一边打量那个一直在门外时隐时现的瘦猴精。那瘦猴精跟视频资料上如出一辙,是一个长得比流氓更像流氓的人,微笑时带着邪气,沉默时一脸戾气。庭车常闲悠地翻开文案,不时地吐几泡由火辣辣的喉咙底压上来的痰,手指毫无节律地在桌面上轻敲,他能感觉得出,窗外还有几双眼睛正悄悄地盯着自己。
11时40分,庭车常浏览完风维公司市场部的审计文档,合上文案,起身结账。
离开嘈杂的美食街,信步走在子夜里空旷的大道上,月光落在目力所及之处,恬静宜人,偶尔掠过些许汽车,带着闷重的喘吁,又消逝地无影无踪。庭车常却无心闲情逸致,他已看到前方几十米处的人,正是那个瘦猴精,四处还零乱地散布着三四人。路灯微微黄光下,瘦猴精似乎在用目光静候,依稀还面带着微笑,令人发毛的微笑。
希望他下手时别太重,庭车常暗自祈祷,放慢速度走上去。
“小子,过得还滋润嘛。”瘦猴精蹲下来,眯着眼说道。四周的喽罗们随即呼啸着收拢过来。
庭车常的声音有些颤抖:“钱,我过几天就能还上。”
瘦猴精弹弹刀锋,笑道:“现在是11点50分,再过十分钟,利息可要再番几倍哦。”
“是是是。”庭车常略定心神,急忙拿出烟,向一干讨债者发放。
瘦猴精移开目光,落在路边的一个铁制垃圾箱上,嘴唇微动,眼神很诱异。庭车常预感到一丝不详,下意识往后挪身子。忽觉眼前一黑,脑壳遭到重重一击,带着温度的液体淹没了视野……瘦猴精仍面带微笑,依稀在说些什么,恍惚在说“二十万”,而且还只是“利息”……
冰冷的水浇开眼睛,庭车常完全醒了,麻木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周成武竭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庭车常已被身后的人架起来,身子轻得像纸,漂起来,随之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庭车常下意识地勾起头,即便如此,肩、背、臀等部位仍被摔得不轻。唯一能令人庆幸的是,一年以前,中俄驻J国联合空军基地的科伊拉维斯夫上尉和米杨拉夫下士将他摔得更重、更狠,他早已学会了如何挨打。
瘦猴精指着庭车常骂道:“打!老子才不管你混过黑道当过兵,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狗屁高级白领,欠了高利贷就得连本带息还清楚喽!操,打肿了脸还装胖子,没钱就没别住星级酒店装B!废了他,让他知道这债不是那么好赖的!”
“老子跟你拼了!”
庭车常翻起身,,拨出顺身携带的起匕首扑过去。瘦猴精眼疾手快踢过垃圾箱,抽身避开。他的“喽罗们”随之狂嚎着围上来,钢筋、木棍、砍刀样样俱全。
庭车常遂转身拨腿狂奔,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追债的喽罗们甩下一大截距离,心中暗骂道:“干他娘娘的,周成武你个SB,演戏跟玩真的一样,想活活砍死你顶头上司不成?”诚然,仅仅只是暗骂而已,他绝不可能真的喊出来。
(四)
“鼠爷,那姓庭的正被一伙人追着砍,现在正跑路呢。”
“什么情形?”
“听他们说话,好像姓庭的欠了高利贷,拖得太久,积得过多,所以挨了教训。他跑路的功夫蛮不错,那伙人一时还追不上。12点的治安巡逻车估计也路过这条路了,他应该没什么危险。”
“跟上去,必要时帮个手,千万别让他挂了。我让几个兄弟过去瞧瞧。”
“不追了!已经不追了,姓庭的……竟然跳到河里去了……没叫喊也没大动静,进水里了,好像水性不错。他们在找,但都没下水!”
“姓庭的是右江里泡大的,淹不死!先不管他了,你去跟着那伙放贷的,查清楚来路,随时联络。”
“知道了,鼠爷您放心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丢过人呢。”
“回来直接去K9吧找我,挂了。”
(五)
凌晨1时,K9吧。
贵宾包厢内,鼠爷搂着一女子,右手细细揉摸。女子虽施艳妆却看似年纪尚小,拘束而顺从地偎依在其怀里,不时扭动温软的身体,亦嗔亦笑,实在可人。少时,一个身材诱人、酒保穿着的女人进来,妩媚一笑道:“鼠爷,您可是好久没过来玩了。”
“嗯,莱伯特来了吗?”
“一会该他出场,这几天冲着加拿大调酒师来的客人不少呢。您又来捧他的场?”
“嗯,老朋友嘛。”
“莱伯特先生知道您来了,说一会散了场就过来,您稍坐一会。这小妹是个新手,如招待不周,您可要多包涵哟。”
“哈哈,老子就是喜欢学生妹,今晚我包了。”
“谢鼠爷。”
“老嘴老脸的说什么客气话?你忙去吧,有事找我家老四就行,他就能摆平。”
“没少麻烦鼠爷啊,鼠爷你玩着,我去招呼客人。”
女酒保颇为满意地向那少女使了眼神,欠身离去。左边的少女嗲了一声,娇嫩滑腻的小手慢慢滑进鼠爷的裆部,鼠爷尖笑几声,秀气斯文的脸上顿时激得潮红。
夜色已酣,舞池里波澜迭起,男男女女在旋转的世界中扭动身体,发出各种嚎声。加拿大调酒师莱伯特收起调酒工具,脱去礼服,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越舞池,向包厢而去。
鼠爷连忙放开怀中的玩物,轻轻啄了一口,“乖,先出去玩会儿,一会跟我回去。”
少女会意地合上门离去。鼠爷将莱伯特迎入座,亲自启开一小罐陈年白酒,向空杯中倾下少许。
“老板对你最近的表现很满意。”
“我为主顾做事,一向尽心尽力,尤其是像您这样的贵宾。请,这是我父亲生前就埋了六十年的茅台。”
“哦?这倒要尝尝……嗯……酒好。”
“他和安拓分开后,在回去路上受到一伙人围攻,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欠了人家的高利贷。”
“什么人?那一伙。”
“我手下在跟进,估计一会儿就有新的消息。”
“嗯,你不是第一次为我们老板办事了,放手做吧。另外,我还要你去办一件事。最近,有一家名为‘凌畅畅’的私营快递公司跟庭车常颇有来往,我要你去查清这家公司的底细和前几天与庭车常有关的邮包来源,老板需要尽可能详细的资料。”
“没问题,一定给您办妥。”
鼠爷欣然应允,又往莱伯特的杯子里斟上酒。外面一曲方尽,又起一潮,满耳喧嚣掩盖了这个角落内的另一番精彩。
“爷。”一男子叩门而入,含胸收腹,彬彬有礼地向莱伯特致意后,凑到鼠爷跟前说道:“找庭车常麻烦的是黄浦区凌畅畅快递公司的人,我跟那片的道上了解些情况……”
莱伯特微怔,缓缓放下酒杯。
“坐下吧,慢慢说。二老板正瞅着这事呢。”鼠爷笑逐颜开,摆摆手势,“继续。”
“公司是广西人开的,老板叫林爽,刚从大学毕业,以前还当过兵。刚才找庭车常晦气的叫周成武,是林的表弟。两个月前才从外地过来,从别人手中买下这家公司,平日里做正经生意,也不跟道上交往。私下里放高利贷,放出去的不多,范围很小,只是数额蛮大的,也不在黄浦区放,大多都放到外面,所以暂时未跟那片道上发生过冲突。”
“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那边公安分局的人说的,刑侦大队里的红人。”
“下去吧,找人换你今晚的班,明天还有事给你做。”
“是,爷,我走了。”
鼠爷点点头,目光移向莱伯特,解释道:“道上有这样的手段,为了防止债务人狗急跳墙付诸于法律以逃避高额贷利,放贷人常常会不定期地让债务人签一些普通的欠条。我看,那公司经常送邮包给庭车常并让他签收,就是因为这笔高利货。”
莱伯特沉呤片刻,笑道:“中国人的创造力真是可怕,竟有如此高明的催债方式…用邮包回执签名变相代替欠款凭据。哈哈,鼠爷也是名不虚传,一次就能查得这么干净利落。”
“过奖。您看……”
“你先不用再查那家公司了,钱我照例给你。”
“谢了,跟您这么豪气的主顾做生意是我的福份。”
“你好像很少问我为什么。”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得烂在肚子里,嘿,这是我的原则。干这一行,也得有职业道德,人家才信得过嘛。”
“哈哈,难怪你财源滚滚啊。老板没找错人。”
“二老板过奖了。”
鼠爷微微一笑,伸出像女人一样细长的手指夹起一支烟,接上莱伯特的烟斗,平端起红蜡烛轻轻掂过去。莱伯特凑着饱满的焰头,细细地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四名女子跟着刚才那少女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