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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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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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妹看看郑田,又看看板桥。

  板桥说:“这是我的家侄郑田,小名三宝。”

  五妹开心地笑了:“你们叔侄俩一开始就骗我!”

  “我叔一开始就看上你了。”郑田笑话说。

  一家人开心地大笑,五妹娇嗔地擂起了板桥。

  板桥对郑田说:“还不快叫婶子!”

  年岁与五妹不相上下的郑田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婶,婶子……”

  郑田挥响了马鞭,“驾——”

  声声马蹄裹着阵阵笑声一路北行动而去。

  2

  原野的早晨,太阳在天际显出它最初的辉煌,早霞映红了半边天。天地间染成了一片橙红色,乳色的炊烟与灰色的暮蔼交融在一起,一切景物都显得飘飘荡荡。农庄、原野安然恬静,早起的农人赶着马车、提着粪筐影影绰绰从村子里出来,显得懒洋洋的,不时有树上鸟儿的欢叫声、还有庄子里牲畜的混合声传过来……

  五妹慵懒地躺在板桥的怀里,睁开惺忪的睡眼,翻过身子看车外。

  板桥感慨地:“平原的早晨真美……”

  五妹轻声地说:“可入诗,可入画……”

  板桥有感于五妹的感悟力,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你是一个小人精。”

  五妹复又仰过身子:“先生是什么?”

  “我是一个丑八怪。”

  两人欢声笑了起来。五妹乖巧地挪到板桥的身后,轻轻给他擂起了腰。

  “不用不用。”

  “一宿你没怎么睡,也不累得慌?”

  马车驶过,可以看到路边竖着一块青石界碑,上书:范县。

  五妹扳着板桥的肩膀,指着那块后移过去的界碑欢快地喊道:“快看,范县到了!”

  板桥点了下五妹的鼻梁:“看到了,小夫人。”

  五妹假嗔地翘起了嘴唇:“人家看到了跟你说,你看到了不跟我说。”

  板桥指着另一处惊乍乍地喊道:“哎,五妹你看,又是一块范县的界碑!”

  “在哪?”五妹什么也没看着。

  板桥引她上了当,好不高兴:“我让你看你没看着,过去了。这一下,是我先跟你说的了!”

  五妹悟了过来,捶打着板桥:“啊,你使坏,你使坏!”

  范县县城里,这几天格外地热闹,破旧的城门楼上披红挂绿,所有的店铺张灯结彩,通往县衙的一条街衢上搭了一道彩色的牌楼,好一派喜气洋洋。

  范县属曹州府辖,鲁西北弹丸小邑。人口十余万众,比起富甲一方的扬州来,这里是那么的荒凉、贫瘠。街市上围观的人群,衣衫褴褛,青菜一般的面庞上闪动着惊恐畏怯的目光,看了让人揪心。当板桥看到为了迎接他这个新任知县的铺张而不协调的场面,他的心禁不住紧缩了起来。不是说范县已经连续三年遭灾了吗,为何还有这份财力做这种排场?他思而不解。

  一对青年男女胆怯地从围观的人群中露出了头。男的二十四、五岁,他叫韩梦周;女的二十一、二岁,秀秀气气,她叫朱月娇,是韩梦周的未婚媳妇。看他俩丧魂落魄焦急顾盼的样子,似乎在胆怯地孕育着一次惊天动地。新县令的官轿出现了,这一对男女刚要挤出人群,两个凶奴从他们的身后用铁链子套住了他俩的脖子。

  “不,不!我要喊冤,我要喊冤——”韩梦周挣扎着呼喊着,惊乱了人群。

  官轿在街市上受阻。一见街市上闹哄哄的,板桥探头看了一眼,吩咐道:“停下停下!前面怎么回事?”

  “老爷,没什么大事。”师爷鲍根发说,他的目光似乎在躲避什么。

  从鲍根发的眼神里板桥看出他对他的戒蒂,心底升起一丝不快来,“什么人?胆子这般大,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乱抓人?”他就是没说迎接县令的*上有这等奇事了。

  “啊,啊。那是郎家的家奴,也许是他家的家佣犯了家规吧……”师爷的口气里有隐情。

  “郎家?郎家是干什么的?”

  “本地商会会长,知府大人的爹。”

  “啊……”板桥不再多问,喊了一声:“来人。”

  后面的衙役跑了上来:“老爷,有何吩咐?”

  “给我把那几个郎家的人带到大堂去。”

  衙役愣了下:“是,老爷。”

  “郑大人,这,这合适吗?”鲍根发的舌头根有些个打紧。

  板桥笑了:“他们都不认识我,让他们认识认识有什么不好?”

  3

  新来的县老爷抓了郎家的人,在小小范县炸开了锅。人们放下手里的活,涌到了县大衙门口,看新上任的县令怎么了却这桩官司。

  不知出于什么念头,大衙的门没进,板桥便令人将县衙大院墙凿通了上百个洞眼,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引起哗然一片。师爷不解其意,悄悄地问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板桥神秘地笑了一下:“这叫出气孔,让府衙里的脏气恶风从这里出掉它!”

  鲍根发捂上了嘴,知道新来的县令跟以前的不一样了,刚才他的话已经说多了。

  百姓们出了恶气,他们笑了,但很谨慎。

  板桥升堂,惊堂木下,朱月娇泪眼婆娑地供出实情:她的父母早逝,随其在县衙供职的长兄一起度日,其兄去年自杀身亡,孤苦无依的她被郎家老爷收留。郎家教书先生韩梦周看不惯郎家人对她的虐待,带她逃出了郎府……

  朱月娇的话没说完,衙门外一阵喧哗,堂上惊诧间,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似乎无人敢阻拦。

  “他就是商会会长,知府大人的令尊。”鲍根发凑近板桥的耳畔轻声说。

  板桥放眼望去,郎启明七十来岁,滋润光泽的面孔一副和善相,身材适中,衣着一身杭绸长袍,仪态大方洒脱。

  郎启明来到大堂,两眼不看其他,朝板桥鞠躬行礼道:“老夫年朽,行动不便,大人到任,未曾出面迎候,请多多原宥。”

  “老先生不必客气,到场的人那么多,您去了我也认不识您啊。何苦来哉?”板桥平淡地说道,“你就是商会的会长郎启明先生?”

  “在下便是。”郎启明无法判断板桥嘲讽与揶揄交织的话意的深浅,站在那儿不敢有更大的动作。 “大人,本地商家齐聚,酒菜准备停当,就等你上座了。”

  “哦?这酒一定要喝,这饭也是要吃的。”板桥戏言道,“案子办完了再说,好不好?郎先生。”

  郎启明殷勤地奉承道:“那是那是,大人一心为公,这是范县百姓的福音啊!老夫一定在我儿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儿子是本州的知府,大人是知道的喽?”

  “谢老人家格外的关照。”板桥说完,接着吩咐道“给老人家一个凳子。”

  衙役搬上去一个凳子,郎启明受宠若惊地说:“谢老爷赏脸。”

  韩梦周与朱月娇失望地翻眼看了板桥一眼,整个身子一下子萎了下去。

  鲍根发小心地问道:“大人,这案子还要审吗?”

  板桥冷眼看了下师爷:“你说呢?”

  鲍根发不可置否地笑了下:“小的听凭大人作主。”

  “本官审的就是这号角色。”板桥心想道,转而对下堂说:“郎先生来的正好,下方女子是您老家的佣人吗?”

  郎启明不屑一顾地看了眼朱月娇和韩梦周:“怎么不认识,他俩是老夫的家佣,私通教书先生出逃,我刚刚听说家人找到了她,未成想大人把她带到衙门来了。大人英明,这种贱货就是要让她尝尝大衙的滋味!”

  朱月娇嚷了起来:“你才是贱货!”

  “大人明鉴,他在血口喷人。谁跟谁私通了?”韩梦周叫屈道。

  “放肆!”板桥吼了一声,说:“郎先生就因为这个要把他们抓回去吗?”

  郎启明气鼓鼓地说:“岂止。为了葬她的兄弟,老夫借于她一百两银子。杀人偿命,借债还钱……”

  “你胡说!”朱月娇喊道。

  “住口!”板桥喝道,“本官没有问到你。”

  郎启明施礼道:“没想到她不识好人心。老爷,你在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郎启明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本县的修桥铺路、救济贫困、放赈救灾……哪样我郎家不走在头里?”

  “你说,你说啊!怎么不说了,救济贫困?放赈救灾?你贪了多少,赃了多少?好你一个大善人,无耻!”朱月娇喊道。

  板桥愣了一下,莫非这背后还有什么故事不成?拍了下惊堂木掩饰自己的遐思:“放肆!再饶过你一次,如若再犯,重责二十大板!”

  朱月娇的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水。

  郎启明得意地笑了。“郑大人,你看,他俩我郎家可以带回去了吧?”

  板桥乜了郎启明一眼,“不急吧,郎先生。既然公堂审理了,还是按公堂的章程来,您老看呢?”

  “那是那是。”郎启明有些尴尬。

  衙门外传来百姓的喧闹声。

  板桥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一个衙役报道:“禀老爷,大堂外告状喊冤的百姓来了十几个,他们等不及了。”

  板桥与鲍根发悄悄耳语了点什么,鲍根发领意下大堂往大门而去。

  见师爷出来了,喊冤的百姓哄了起来。鲍根发大声地问道:“别嚷,别嚷!有资财诉讼的先进来。”

  债务人黄麻子拽着一个瘦老汉喊道:“俺!他欠俺的债三年了!”

  一个白发老太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上前:“俺的儿子不给俺养老,俺再也受不了……”

  鲍根发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们随我进大堂。”

  那几个有债务纠纷的讼客进了大堂,抢着给板桥跪下了,一个个争着喊:“大老爷,青天大老爷,为民伸冤讨公道的大老爷……”

  鲍根发喝声道:“别喊了!你们有完没完?!”掉头恭敬地对板桥轻声说,“老爷,今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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