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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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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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晋也很是尴尬,他对国师所说的“严谨守礼,清廉正直,堪称国之栋梁”的人,成天遛鸟观花,不上早朝,茶馆酒肆里少不了他的踪影。
  关键是,皇帝不管。
  皇帝说:“随他去吧,他不劳神,朕就不烦心。”
  国师几次想要拜访丞相府,洛平不是称病就是不在,完全没有要接待他的意思。
  不过他这样的转变周棠也难以适应。他从没见过小夫子邋遢成那副模样,从前那个谨慎刻板的人,似乎一昔之间玩世不恭起来。
  像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洛丞相出门踩到狗屎摔了一跤,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皇上召见。
  皇上见他一身狼狈,骂道:“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洛丞相很委屈:“回皇上,是狗屎的错,不是臣的错。”
  “那上次掉水池里呢!”
  “是台阶的错,不是臣的错。”
  “还有上次从床上滚下去呢!”
  洛平顿了顿:“……那是皇上您招臣侍寝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这出戏说的是,那人毒害皇嗣,篡位谋反。

 ☆、第六十六章 殿前欢

  周棠看着殿前争论不休的两人;一个头两个大。
  “陛下,兵部的经费已经连续拨了三笔,难道大承没有别的地方需要用钱么;不能一味满足他们无止境的要求啊。”
  “洛卿……”
  “洛丞相,这是我军方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你一介文官插手吧。陛下,日前得到北凌上供来的千斤寒玄铁,总不能把它们收在库房里当黄金屯着,要把他们铸造成更多的兵器,就需要经费来冶炼锻造,单是铸造师的聘请费用就耗尽了兵部的余款,臣不得已;才上书再次恳请陛下批准拨款。”
  “方卿……”
  “胡扯!去年与今年的寒玄铁数量相差无几,为何今年超出预算这么多?难道不是你们兵部将士自己私吞了么!反之,吏部和户部的经费一再缩减,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陛下您且看看,新晋官员的俸禄实在太低,补给旱区的银两也从十万削减到七万,军事实力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洛……”
  “丞相大人,你十日未曾上朝,请你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向陛下谏言!”
  “方……”
  “太尉大人,你趁我不在擅自呈上施压两部的折子,实乃小人行径!”
  “够了!都给我消停点!”周棠终于忍无可忍,“兵部拨款削减两万给户部!吏部把近来的开支明细都交上来让朕过目!就这样,退朝!”
  下了朝,周棠那个气啊。
  小夫子好些天称病不肯上朝,不上就不上吧,他也不想他过于劳累,只要他过得快活就好,最好什么也别烦神。谁知不来则已,一来就跟方晋吵得不可开交,他这是要做什么!
  本想把洛平叫过来好好问问,差了太监去门口堵人,结果回来禀报说洛大人出了殿门就不见踪影了,周棠登时火冒三丈。
  人呢!人呢!他这都三天半没跟他独处了!人呢!
  跟人吵完架就跑,跑哪儿去了!有什么委屈不满找他来说啊!玩失踪算怎么回事!
  御花园的半路上碰见襄妃,也就是襄挽公主,温柔又关切地问他为何事动怒。
  周棠皱眉回说没事,想要绕过回廊,忽而闻见襄妃袖里清香,不由愣了一愣。这一愣,襄妃便跟了上来。
  “皇上可是上朝时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臣妾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不知该怎么给皇上排解忧愁……要不,臣妾给您歌舞一曲解解闷吧。”
  “……不,不必了,朕还有事。”
  周棠一愣后就回过神来。
  方才他闻到的那阵清香,与在小夫子身上闻过的味道有些相像,想来是西昭香料的余味,没什么奇怪的。
  洛平不是出了宫门就凭空消失了,而是平时他都走西宫门,这日他走的是东宫门。
  他先在东宫门处遇到了方晋的轿子,憋着朝堂上那股气,他就是不肯给他让路,在门口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方晋无奈退步。
  他不退不行,后面都堵了半条街了。不过退步之后,他在洛平的轿子经过自己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洛平回了礼——给了他一记不屑的扭头。
  方晋怔忡着关好帘子,随着车驾晃悠了几下,闷声笑了起来。
  好个洛慕权,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洛平抢在最前头出了东宫门,却又不急着回府,反倒吩咐轿夫先行回去,自己在路边等起了人。
  一旁卖饼的老板见他身着华丽官服杵在店门口,殷勤地上来招揽生意:“这位大人,小店刚出炉的老婆饼,香酥可口……”
  “老婆饼?”洛平牵了牵嘴角,“挺有意思的,给我包上六个吧。”
  “哎好嘞!”
  老板这厢刚包好,就见此人丢下银钱抄起饼去拦了一顶小轿。
  “贺大人,”洛平揖道,“还记得你欠我的人情债么?那日说好要请我吃一顿香满楼,怎可翻脸不认帐?”
  贺予之脸都气白了:“你不过是帮我打听了下妹妹的消息,我什么时候应承过你香满楼的!你、你这个人……”
  洛平失望道:“当真不请?哎,枉我还特意给你备了礼。”
  贺予之从未如此居高临下地看过这人,见他垂目,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面上一红:“我也没说不请,只是洛大人你太突然了……”
  洛平展颜,笑得温和:“那便好了,我们这就去吧。”
  小轿子载不动两人,洛平就跟他往香满楼徒步走去。
  贺予之支吾道:“那个,洛大人你给我备了什么?”
  洛平将手里的纸包递给他:“刚出炉的老婆饼。”
  贺予之瞠目结舌:“老老老老婆饼?”
  ……
  不远处的大理寺官员碰巧见了这一幕,忍俊不禁。
  少卿问:“原大人,洛丞相这是要做什么?巴结一个小都司?不至于吧。”
  原序摇头苦笑:“他?他这是要审犯人了啊。”
  ————
  秣城天街第一家,五味珍馐香满楼。
  洛平让小二上了坛三白酒,给贺予之和自己满上:“我曾与你父辈同朝为官,算是比你虚长一辈,叫你一声予之可好?”
  贺予之抿唇:“洛大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下官哪敢有异议。”
  酒水入杯,散发出一阵甜香,洛平没有在意他的刻意疏远,哂然道:“不愧是贺家人,要博得你们的好脸色真是不简单。”
  “贺家没落,洛大人贵为丞相,要我们的好脸色做什么,秣城里谁不知道当今最有权势的人是你洛慕权,何必跟我在这儿惺惺作态。”
  洛平淡淡笑着,执杯敬他酒。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大自己好几级的官,贺予之不好推辞,负气咕咚一口全喝了。
  “贺家虽然被皇上有意削了权,但是并没有彻底脱离朝政。予之,你的父亲在宁王叛乱时受了牵连,伯父也因此而被罢官,可是皇上并没有赶尽杀绝不是么,依然让你在朝为官,还把你的妹妹接进了宫里,可以说,大承并不想完全失去贺家的扶持。”
  “听洛大人你的意思,是想跟我们贺家攀关系?”贺予之哼了一声,“皇上对你言听计从,我妹妹进宫的事就是你一手安排的,恕我愚钝,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必要拉拢我们。”
  洛平夹菜饮酒:“我知道贺家人骨头硬,都不太看得起我,但我促成皇上纳贺家之女为妃,又在宫门口约你同行共饮,就表明你我是拴在一起的蚂蚱。今日朝堂上方太尉与我的争执你也见到了,他为武将我为文官,皇上尚武,我争不过他,所以我需要贺家在京城武将中的人脉,不让他方晋一家独大。”
  “哎?你这是……”
  “这么跟你说吧,我想要知道曾经与贺家交好的武官中,有哪些中途叛离了你们。”
  “你要铲除他们?”
  “我只是要提防他们,如果能把他们重新收为己用是最好……”洛平斟上酒,“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说这些未免太无趣了。来,予之,你再陪我喝几杯,早上真是让人气闷。”
  贺予之有些动容,一口闷了那杯酒,话匣子就开了:“其实要说那几个忘恩负义之人,大伯是跟我提过的。伯父说,真正害得贺家败落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些人,但我还要在朝中安身,伯父嘱咐我不要明着与他们作对。”
  “唔,你伯父很是明智,当初他托我为你妹妹说话时,对此事也颇为感慨。”
  “芝儿入宫,果然是伯父拜托你的?”
  洛平与他碰杯:“所以说我早已是你们贺家的同僚了。说吧,是哪几个人害了你们?”
  贺予之喝了酒,望着对面人眼中氤氲的暖意,愣愣道:“当时我父亲是领侍卫内大臣,结交的人不少,后来墙倒众人推,其中尤以现任的王宗复提督、赵英总兵、吕如江都统,还有兵部李建侍郎……”
  酒过三巡,洛平吃饱喝足,拍了拍贺予之说:“时辰还早,不如予之你陪我去南梦园听听戏?嗝,咱边看戏边吃饼,你看你不吃都浪费了。”
  贺予之满脸不豫,忿忿道:“洛大人,这才刚到未时,你食君之禄,没有公事要忙么!整日花天酒地成何体统!”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把那些贺家的事告诉这个打着酒嗝的人,怎么看都不靠谱!可是这个人以前不像这样啊,虽然在他心里这人一直是个佞臣,但也不曾做过这么有伤风化的事……什么老婆饼什么南梦园的,真是……真是……
  “予之你脸红什么?还是喝得高了?”洛平笑看他,“好了,你忙你的去吧。你与我不同,这么年轻还有的拼,我却要抓紧享乐去了。”
  贺予之嘀咕:“你又不是很老。”
  洛平晃着步子下楼,醉醺醺地说:“人不老,死得早啊……”
  洛平去了南梦园,台上正唱着一首《殿前欢》。
  戏子水袖一挥,唱到“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洛平跟在后面悠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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