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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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种子-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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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转移。但巴塔维亚不太一样,他们把漂亮的白色房子涂成褐绿色,在小山上装上机枪大炮,但没有人真正为战争担心。”
  她们经过一辆军用小车,满载着妇女志愿者,正在演练紧急医护治疗,车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十字架。玛吉特朝那群人点点头,“伯纳德让我加入一个妇女后勤团,搭战时厨房。我讨厌做饭,所以我去开卡车。你应该听一听,他们有多么爱国。有一个从美国来的女记者最近要写一些战时宣传资料,于是我们得踊跃配合。伯纳德还让一些土著女人加入,表示当地人并不憎恨我们——但事实却刚好相反。真相是丑陋的,荷兰当局一直在钳制民族主义者反对政府的言论。有时我会想,整场战时紧张状态只是政府铲除异见分子的一个借口,当然,伯纳德矢口否认这一点。”

《歌唱的种子》第二十八章(2)
离开港口后,她们很快进入古老的巴塔维亚。据玛吉特说,这座城市建于1619年,由荷兰东印度公司兴建,一个叫让?皮克森?科恩的人,第四任印度群岛的总督主建。这里曾是古老的爪哇要塞,雅加达的所在地。荷兰人摧毁了城池,在上面兴建荷兰的样本,开凿了运河和建造荷兰样式的房子,根本不适合这里的热带气候。蚊子在运河的死水中繁衍生长,疟疾的爆发几乎杀光了早期的欧洲移民。在疟疾被理解之前,一个旅行者阔别6个月后再到巴塔维亚时,发现认识的人都得病死去的事屡见不鲜。荷兰人最后放弃了这座死亡之城,搬进了周围的山区,兴建了新的建筑以适应当地的气候。总督也搬到了巴塔维亚40英里外的布滕佐格,建了一座宫殿,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植物园。
  “你知道吗,他的妻子是美国人。”说到现任总督时,玛吉特说道:“是传教士的女儿。这周我们会见面喝茶,到时可以遇一遇。”
  她们开过拥挤的运河地区,贫穷的亚洲居民在那里洗澡、洗衣服、做饭。快到下午的下班时间,市区的商业地带人山人海,当地的交通工具多卡——马拉大车上挤满了人。牛车满载着庄稼,三轮车满载乘客,优哉游哉地穿梭于街道上。
  咖喱饭的辣味飘过敞篷车,到处都在卖食物,从路边的椰奶摊到店面的餐厅琳琅满目。巴哈沙印尼语,当地的方言,伴随着辛辣的气味和热气在车内回荡。人群的衣着五彩斑斓,特别是妇女,穿着“卡恩斯”,蜡染的齐踝长裙,摇曳生姿。男人中也有穿“卡恩斯”的,但大部分穿短裤或半长的裤子,头上扎着鲜艳的头巾。当地的米酒,图克,随处都有卖。人们嚼着槟榔,鲜红的浆汁染红了嘴唇,最后熏黑了他们的牙齿。
  “野蛮麻醉品,”玛吉特谈到槟榔,“伯纳德认为那是他们都如此可悲和不务正业的原因。我却认为那是因为他们被荷兰人压迫,意志消沉的结果。在这一点上伯纳德总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她又补充说:“他认为那是冒犯了他。”
  离开当地人的社区后,她们开进了半山威尔特里登欧洲人郊区。到处是宽敞的林荫道,豪华的欧式建筑,开阔的草坪和精心照料的花园。
  没有了城市的喧闹,凯瑟琳对玛吉特说道:“真是感谢你的款待——尤其在这种情形下。”
  玛吉特坦率地看着她,“我很喜欢卡拉,但并不因此而讨厌你,凯瑟琳。我说过,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我必须承认,我很好奇,想见见你。我弟弟不会随便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
  在谈到迈克尔时,凯瑟琳的脸微微一红。
  “我到这来是因为查尔斯爵士的坚持,没有别的原因。迈克尔和我之间已经结束了,自从离开新几内亚之后,我们再没有联系。”
  “你肯定事情结束了吗,凯瑟琳?”
  玛吉特看着前方,车驶进了一所大屋,玛吉特的家。
  “我弟弟很讨女人喜欢,但据我所知,你是他婚后第一个情妇。”她转过头再次打量着凯瑟琳,“你肯定很特别。”
  听到“情妇”二字,凯瑟琳耳根子都红了,但她知道玛吉特没有冒犯的意思。“没什么特别,”她回答道:“正如你所说,是情形使然。”
  “可不是那么说,”玛吉特平静地看着凯瑟琳,“尽管只是初次见面,但我已经知道个中原因了。”车驶进了回旋的车道,来到房子前面。

《歌唱的种子》第二十八章(3)
“你会如何向朋友解释我的到访?”凯瑟琳问道
  “你是指那些温文尔雅却喋喋不休的巴塔维亚上流社会?”玛吉特笑着说:“我会称呼你为摩根博士,那就能很好地掩饰你的婚姻状况,不是吗?多方便!”
  “是啊。”凯瑟琳苦笑着说:“那正是我完成高等学历的动机之一,你认为呢?”
  “其实你当时可以堕胎的。”
  凯瑟琳很惊讶,“不行,我做不到。我连想都没想过。”
  玛吉特同情地拉着她的手,“但你又说不再在乎,事情结束了。”
  汽车在碎石车道中停住了。
  “别担心这里的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好奇,但没有人有勇气提问。伯纳德会告诉他们你有个丈夫在菲律宾,但那也无济于事。斯坦福家族在巴塔维亚一向是丑闻的中心。”
  一个白衣的爪哇男仆走出来开车门,把行李袋从车尾箱搬出来。凯瑟琳跟着玛吉特进了房子,她边走边打量着房里一件服装模特,斯坦福老夫人曾送女儿上过礼仪学校。
  “圣诞节他会到这儿来,你知道吗?”玛吉特对凯瑟琳说道,把小迈克尔交给另一个仆人,扔下自己的手套。“我是说迈克尔,在他去麦提亚之前。那会是两年前他去探险后第一次到这来。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给他写了信,查尔斯爵士也写了。”凯瑟琳从客厅巨大的法式大门远远眺望着热带花园,“我不想见到他。”
  “那很傻,不是吗?”玛吉特以她务实的态度回答:“毕竟,孩子是迈克尔的骨肉,也是你的骨肉。你得为孩子的未来着想,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出,我们斯坦福家族总会为孩子提供丰衣足食。”她弯下腰,给了正在仆人怀里熟睡的小迈克尔轻轻一个吻。
  她转头看着凯瑟琳,轻描淡写地说:“我丈夫有两个私生子:半棕色的。自然,是和他的印尼情妇所生。”第一次,她的声音透出一丝苦涩,“她很漂亮,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什么都知道。从八年前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真不是东西。”她又补充了一句:“但男人都是这样。”
  她朝屋里大大小小的房间示意道:“伯纳德可住不起这么一座房子,但我父亲可以。因此伯纳德不会为世间的任何美女而离开我——除非她更有钱有势。你自便,我一会儿回来。”
  她匆匆走出房间,屋里仍能感受到这位高贵的女主人的气息。玛吉特很快回来了,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和他们的荷兰女家庭教师。
  “我想让你们见见凯瑟琳阿姨和你们的表弟,迈克尔。”
  男孩们对小婴儿很感兴趣,审视着他小小的手指和脚趾。
  “如果他是我们的表弟,那为什么我们不叫她凯瑟琳姨妈呢?”一个男孩问,好奇地望着凯瑟琳。
  “先别管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你不会明白的。”
  “你老是这么说。”小男孩气恼地回答。玛吉特笑着说:
  “去给迈克尔宝宝倒些柠檬汁来。”
  孩子们唧唧喳喳跑进厨房,脚步声回响在大理石走廊里。玛吉特带着凯瑟琳去了花园,里面的空气潮湿而辛辣。
  “这里长不出郁金香,也长不出英国玫瑰。在这种条件下,我似乎也枯萎了。这里的一切都太极端:太热、太潮湿,只有那些热带植物才长得好,但它们的花瓣太大,颜色太浓,气味太烈。我们欧洲人不适合在这里,正如迈克尔所说:应该回到祖国去。”她注意到凯瑟琳的面色绯红,“你似乎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歌唱的种子》第二十八章(4)
“不,我喜欢热带。麦提亚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这里也很漂亮。”
  “那可不能比较,麦提亚太大了,又野性难驯,我觉得很不自在。”
  玛吉特伸出手,触摸缠绕着一棵印尼榕树的野兰花,“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寄生虫,象这棵榕树; 它先在别的树上生长,然后伸下气须根锁在宿主的树干上,最后把它绞杀了。迈克尔经常说欧洲人象榕树,但对当地人来说,这种树是神圣之树。”
  “真是太滑稽了,”她最后笑道:“我深深爱着爸爸,但每次都跟母亲一起反对他。我痛恨他有别的女人,自己却和母亲一样嫁给了一个花花公子。我们可算是同病相怜了,是吧?”
  玛吉特陷入思绪中,沉默不语。她把凯瑟琳当成了倾吐的对象,而不是陌生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她的朋友不多。她继续说道:“当爸爸第一次带迈克尔回家时,我没有接受他,这不奇怪。但他以对别的事物一贯的幽默和机智接受了我们对他的拒绝。当然,最后我开始喜欢他。他是我们中最棒的,比傲慢自私的爱德华优秀得多。爱德华和迈克尔一向合不来,一直看迈克尔不顺眼——经常在爸爸面前挑拨离间。”她叹了口气,“老实说,爱德华的死或许是斯坦福家族的一件幸事。”
  凯瑟琳心里涌起一阵对这位迈克尔姐姐的温情,“我想你很爱他,以他为荣。”
  玛吉特吃惊地看着凯瑟琳,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上天怜见,我得学会好好活下去,嫁给了伯纳德这么一个人。”她转向房子,“我想下人们把你的东西安顿好了,你上去休息一下吗?”
  “好的,那我去休息一下。”
  凯瑟琳在大厅中一幅肖像画前停住脚步。她早前就注意到,那幅画十分古旧,画中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子,目光笔直地看着她。他穿着黑西装,系着一条17世纪荷兰样式的白丝巾。那是一张傲慢的面孔,带着无情的残忍——主人和画家都无意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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