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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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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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洵玉,我是无所谓,若不是那么多人代我去了,这条命早没了。只是,重楼我知他很苦,也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可是若有机会,我希望他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走出这个皇宫,看看这个世界我还不想他死。所以,别谈什么还不还的,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就这么走下去吧。”

    她幽幽站起身,被那人拽住手腕,困惑着迎上一双同样幽幽的眼瞳。

    “对重楼,我疼得不比你少。可你,对我,可也能疼些?”

第108章() 
七月的雨水,是豆大的点滴,瓢泼一般,砸在河面上,硬是搅乱了本来的平静,也将顺流南下急行了半个多月的两艘画舫困在河心,动弹不得。

    一再重复的雨声枯燥无味,让人心情烦闷,也让人昏昏欲睡。

    江南丰沛雨水带来的抑郁中,又有轻扬笛声响起,优美的音符飘满了整个船舱。

    “奔宵!”本支着颊闭目养神的少年稍稍抬了眼,又拧了眉,唤着身后显然为那笛声着迷的贴身侍卫。

    “什么?”奔宵稍稍仍有些恍惚地回应着,却在见到他鹅黄衣料上漫开的墨迹时大吃了一惊,立刻拢回了所有的注意,赶忙拿出绢帕替他擦拭。

    “属下该死。”奔宵一边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惶恐地观察着南陵的表情。

    “下次小心些便是。”看着他七手八脚地为他擦拭,南陵面色虽是不佳,却也未下令责罚,只是稍抬了下颌,示意主船的方向:“是四哥吹的吗?”

    外头的雨下得颇大,落水之声更重,相比之下,这笛声是太过轻幽,曲子也是舒缓,绕是如此,看起来处于弱势的笛曲却是在宛如携千军万马而来的奔腾雨音中硬是劈开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让人几乎只闻笛乐,不听雨声。

    众兄弟中,在乐器上有着如此不凡造诣的也就重楼一人而已。

    “是月公主。”

    南陵剑眉微挑,脸上有几分诧异之色,片刻后,抿唇浅浅一笑,搁下手里的墨笔,结束今日的功课,起了身,出了自己的踏梅居,走了几步,又转身对紧随在身后的奔宵道:“不用跟了。”

    虽是副船,这画舫还是有些大,待南陵走到船尾时,那妙音早停了下来,他不禁有些失落,抬了眼就见悬月屈起一膝,倚坐在窗沿之上,搁在膝头的手里握着一只碧绿玉笛。

    南陵认出那该是重楼的玉笛,还是重楼十岁生辰时,昭后亲手交到他手上的,早些年的时候,除了紫衫银冠,这支翠笛就是四皇子重楼的标志。这些年来再不见重楼手持玉笛,偶尔兴致突起随兴演奏时,自袖中抽出的也是一支紫色玛瑙笛,虽也是名贵,但就少了些意义,不曾想到,那翠笛到了这人手里。

    心里头突然有些不舒坦,眉宇间的褶皱又起,张口便讽道:“大概也只有你,还有这等心情在这里吹笛自乐。”

    悬月本是看着窗外,随便想着什么就出了神,那人一开了口,她才回了神,看向面前的少年,一身鹅黄的便服,外翻的白襟更是显得他俊俏惑人,若是少了袖口那块墨渍不过,倒是多了几分稚气啊!

    这少年是与霁阳同年,却与霁阳的天真不同,少年老成的,还比她小上一岁,刚刚行了礼,却已经在朝堂上行走好些年。

    她轻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喂,你在想什么?”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他原是讽上她几句,想看她动气的模样,倒不想他云淡风轻的,反而显得他幼稚了起来。

    他不喜欢她,打一开始,她出现在家宴上便不喜欢。明明没有皇家的血统,却因为有了一双预言中的眼睛,就轻易地打入了他们的世界。这女子又什么能耐?偏就所有人都爱护着她,他们兄弟几个,早就壁垒分明,就是一个悬月,让所有的界限模糊起来,二哥护她,四哥恋他,连他那个什么都放不上眼的三哥都对他刮目相看,反倒他这个亲弟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喜欢就说喜欢。”悬月侧了眼,看着面前口是心非的少年,“喜欢才会过来,不是吗?”

    “谁喜欢啊!”他酡红了两颊,跺脚道:“我是嫌你吵!”

    “是吗?那可惜了,这船上除了下人随从,也就你我两人,可怜你还要被我扰上几日。”

    “我才不可怜,大家都一样,人质而已,彼此彼此!”

    他相信她一定也发现了如此安排随行人员的目的。

    重楼、他和小九,三宫的人质,悬月么,牵制洵玉用的。

    就是这船位的安排也是用了心的。龙帝最不放心的就是重楼,放在眼皮底下是最安全的,小九亲近悬月,自然也不会放在这边,就剩了他,和她排在了一块。

    他可是从来都不以为他的父皇是位仁慈的父亲。

    “你不相信三哥吗?”她奇怪地问。

    “自然是相信的!”

    “那又何必在乎父皇带我们出来的原因?人质什么的,无所谓就好。”

    现在,她在意的也只是那日洵玉突然的请求。

    他问,你可也疼我些?

    在她眼里,洵玉的心思比上重楼还要缜密,举止也是稳重,那日是失态了,泄露的却是最真实的他。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和重楼一样的伤痛。

    他说过,他不是。

    那若真的不是,又是什么让他的心伤痕累累,渴求着他人的关怀?

    她伸手按了按肿胀发疼的脑门,再看那少年,已是同她一般,坐在窗沿上怔看着外头的大雨倾盆。

    其实,若是能够无所谓,同样可以一笑置之。只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无所谓”的。

    她横过玉笛,再奏一曲,为那心口不一的少年,也为自己。

    那乐声真是好听啊!

    南陵不再同心底的渴望抗挣,缓缓阖上了双眼,放松了自己。

    已经很久,他不曾允许自己扯下心房好好休息,自从他的生母玉昭容去世后便不再有过。因为这个深宫是会嗜人的,他必须强逼着自己独自强,强逼着自己踩过他人的身躯爬上高位,只有这样,无人守侯的他才可以在这块土地上站稳。只是在得到的时候,他也在失去,最初会痛,日子长了,便也麻木了,最后连自己失去了什么,也感受不到。

    现在、此刻,他才晓得自己也是会累的

第109章() 
一直,想给自己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南陵!”睡梦中,有人低唤着他的名,温软的手轻拍着他的颊。

    他贪恋那双手的温暖,下意识地偎近,磨蹭着。

    他记得儿时赖床时,母妃也是这样拍哄着他醒来。

    她是这世上仅有的对他温柔的人,而她,已经不在了。

    他蓦地睁开眼,瞪看着眼前碰触着自己的人。

    “不要碰我!”他低吼着避开那双手,憎恨起自己短暂的软弱。

    “醒了?”无视他眼中浓重的敌意,悬月淡淡收回手,顺着裙摆起了身,接过葵叶递来的衣物丢在他的脚旁,“雨停了,听说今日恰好是附近城镇的集市,父皇让我们去凑凑热闹。你换个衣服,我在外头等你。”

    父皇主动让他们去集市游玩?

    龙帝可一点都不像那种模范父亲。

    他在心底冷讽道,待那人当真出了门去,随即招手唤来一直待在暗处守护自己的影卫。

    “奔宵,父皇不会平白支开我们,你留在船上,替我留意呆会到访的客人。”

    “是。”奔宵领命应道。

    换下沾染了墨迹的衣物出了船舱,嗅闻到的是大雨过后,独属于大地绿草的清香,这让他的心情大好,不禁伸了两臂舒展有些僵硬的身子,这才走向等在岸上的几人。

    一身白衣的是悬月,轻纱覆面,手里牵着的娃娃是他最小的弟弟。穿着紫衣的是重楼,大病初愈的他,面色依旧很差,让他本就清淡的面容看上去又多了些冷漠,只是淡淡地看来一眼,就让他背脊发凉,浑身僵硬,连忙拱手作揖,唤了声“四哥”。

    重楼淡应了声,道:“走吧。”

    他的话音远比他的脸色还要冷上几分,这让南陵觉的奇怪,下意识地往悬月那儿看去,那人恰是弯下眼,垂眼替楚歌整着衣裳,让他瞧不见她眼里流转的思绪。

    虽然这里只是他们旅途中经过的小城镇,今夜也不是什么值得欢庆的节日,可是却很热闹,仿佛城里所有的人都涌到这条街上来了。每走两步,便得停下,等前头的人潮过去了,才能继续望前走。

    这条街是城里最主要的街道,平日的话该可容的下三四匹马并行,本是十分宽敞,如今却有些拥挤。两侧挤满了从各地赶集而来的摊贩和应景搭建的布景,各类细食零嘴的香气混杂着燃香和灯油的气味,灯火下,市井一片氤氲,人声鼎沸。

    宫里有许多的奇珍异宝,但对南陵和楚歌两个从未出过宫的孩子来说,今夜见到的更为希奇,可惜,他们几乎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后头的人潮自会推着前头的人们往前走。

    远远的,一条光彩夺目的灯龙在舞龙者的牵引下,往这方向而来。人群纷纷笑着让开,让灯龙通过。

    “老八,抓好小九和月儿的手,不要走散了。”混乱中,重楼边抓起悬月的手边大声提醒道,只是两个东瞧西望的孩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重楼只得转头吩咐身边的展风:“跟着八少爷和九少爷,若是被冲散了,就带着他们先回船上。”

    话音刚落,炮竹伴随着各式的烟火纷纷燃起,众人惊吓之余,也为天上绽放的朵朵彩花鼓掌叫好,果真忘了适才重楼的警告,松开了彼此的手。

    待悬月发现时,一条灯龙就在数十位舞龙者的操纵下,将御街分成两条路。人们被分开来,就这么一瞬间,悬月已瞧不见身边的人。

    待灯龙远去,人群再度汇聚一处,悬月无法一直站在原地,被不断前进的人潮推拥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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