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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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麦-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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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兰平日用的衣物箱子是大红色的,上面描绘着云朵图案,锁头是银的。它和一些乌兰用的其他物件被单独装在一架稍小的勒勒车上。哈森正在用绳子把它们捆牢。阿鲁斯一一检查着其他车上的绳子扣儿。哈斯巴根与哈斯乌拉等人在集拢着羊群。聂小耳感觉自己有点插不上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呼麦  五(3)
说来奇怪,聂小耳几乎一夜没睡,此时却没有感到困倦。他在后悔此次到乌兰家的牧场来,没有带上必要的便携录音设备。爷爷的呼麦,简直是他担心一醒来就会逝去的绝妙的梦。
  哈森早就挑选了最好的羊肉装进一个大口袋。乌兰拎着这个大口袋和一个塑料壶走向聂小耳:“小耳,一会儿哈森会送你过河。你把这些肉替我带给陈总和肖姐,代我向他们道个歉。有空你就领他们来我们这儿,我给你们烧最好的奶茶。”
  聂小耳先是盯着乌兰的眼睛,随后低下头:“嗯。”
  乌兰又递上那个十升的大塑料壶,壶口儿用一个方便面塑料袋裹着拧紧盖子,里面满满的装着自家酿的鲜马奶酒。乌兰把塑料壶提到聂小耳眼前:“这桶酒给你带上,回去尽快放冰箱里,喝完了,我再想法托人给你捎去。你都看见了,我不能再回盟里了。两年了,谢谢你天天熬着夜帮我弹琴、录音、做唱片。”
  聂小耳接过塑料壶:“那是应该的,回去我跟陈总讲讲这儿的情况,也是没办法,唉,就是担心巴毛肯定会向咱们公司索赔,陈总咋扛得住这个损失?”
  “你告诉陈总,巴毛要是不依不饶,由我顶着,就是卖了我家的羊,也会赔给他,不会连累大家。”乌兰低着头说。
  聂小耳把装肉的大口袋和酒壶暂时放在脚下的草地上:“卖羊?乌兰,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可不是赔他点钱的事儿。巴毛要是闹起来,可不仅是几场演出的问题。你没看见他平时?横行霸道的,陈总和他打交道一直就提心吊胆的,没事他还找事呢。”
  爷爷眯缝着眼睛看着孩子们已经把所有的勒勒车捆绑结实了,他边慢慢走向乌兰,边向哈斯巴根等人挥了挥手势,示意出发。哈斯巴根看看阿爸阿鲁斯,阿鲁斯点点头。哈斯巴根兄弟们牵着勒勒车出发了:“哦──吽,吽吽……”
  满载着家什的勒勒车和人马、羊群缓缓向西而去。
  聂小耳没有发现背后爷爷走来,继续感叹着:“还有,别看盟电视台现在拿不出钱,可他们答应了,如果你在自治区参加歌赛获了奖,马上就开始推广你做一些盟品牌企业的形象代言,咱们亏损了几年,可能就熬出头了。”
  阿鲁斯牵着老马走到爷爷身边,示意爷爷上马。爷爷没有接过马缰绳,继续向乌兰和聂小耳走来。
  乌兰看到爷爷走近了,忙制止聂小耳:“先别说了。”
  乌兰迎向爷爷。她伸出手打算搀扶爷爷,可老人却展开双臂抱过乌兰,亲吻着孙女的额头:“孩子,爷爷要走啦。去吧,我都听见啦。去吧,这有哈森呢。”爷爷松开乌兰,微笑着。
  阿鲁斯牵着马跟着爷爷:“趁着早,走吧舅舅,不然明天到了那边天要是一黑,包就搭不成了。”
  爷爷转身接过马缰绳。老马扭动着脖子,鼻子闻着爷爷的肩膀。乌兰上前抱住爷爷:“爷爷!我想好了,哪儿都不去了。”
  哈森牵马走向聂小耳。爷爷转头看着聂小耳,温和地推开乌兰:“去吧,记住,我的孩子,咱们蒙古人答应人家的事,说啥也得去做。”
  爷爷转回身,用脚去认马镫。老马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乌兰默默上前,弯下身,用手扶稳摇摆的马镫,好让爷爷把脚踏进去。爷爷一用力,身体往上一窜准备上马,不料脚却猛地滑脱了马镫,身子摔在乌兰怀里,险些把乌兰撞倒。乌兰急忙站稳脚步,用力搀扶爷爷。阿鲁斯也上前托住爷爷的腰。爷爷慢慢推开阿鲁斯和乌兰,随后固执地一个人重新上马,却显得异常吃力。好容易骑上马背,爷爷看着乌兰和哈森:“去吧,哈森,快去送客人。”

呼麦  五(4)
远处传来哄赶牛马的喊声:“唒!唒──”迁徙的勒勒车、马、羊群已经由哈斯巴根几个人赶着渐渐远去。阿鲁斯看到爷爷已经上了马。尽管上马很吃力,可爷爷一旦骑在马上,却丝毫没有失去牧民最本能的姿态。老马知道主人已经骑在背上了,也显得活跃起来,居然高抬蹄子,颠跳着转了几个圈儿。爷爷根本没有抓着缰绳,而是把缰绳松松地搭在鞍桥上。双手再把那支老蒙古刀系在腰间。
  阿鲁斯随即上了马:“哈森,还不扶客人上马。”又转向乌兰,“走吧孩子,别惦记家里,放心去吧。”阿鲁斯随着爷爷向迁徙的车马追去。
  乌兰呆呆地望着远去的人马。此时,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匹脱离了马群的幼马,自家那顶蒙古包眼下已荡然无存,平日熟悉的草场,顷刻间迷失了方位变得难以辨认。她慢慢蹲在蒙古包原来的地方,伸手抚摸着这块土地,那里残存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传向心肺。空气中似乎依然散发着飘离不去的奶茶气味和爷爷袍袖的香气。只是在这里,当晨风袭来时,已经失去了任何遮挡,直接灌入她的衣领,冷得让她无法控制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看到哈森手里牵着马,聂小耳上前扶起乌兰:“乌兰,乌兰。”
  爷爷的车马已经很远了,老人终于还是不禁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
  哈森牵着三匹马的缰绳,肩上挎着乌兰的挎包,走到近前:“起来吧,妹,爷爷看见会更不好受。”
  乌兰这才接过“呼楞”的缰绳。哈森转身扶着聂小耳上马:“兄弟,上马吧。”
  哈森同时一只手托着乌兰的腰:“慢点儿,妹,走。”
  乌兰上了马。哈森也上了自己的马。三人向乃林河缓缓走去。
  遥远的地平线上,额尔德木图老人的车马羊群与乌兰、哈森、聂小耳各行一方。当他们离得越来越远时,留在眼前的,是乃林郭勒草原空旷一片宁静的天地。
  阳光已经洒在了乃林河的对岸。透过车窗的温暖光线,使旭日干睡得更香。座椅的零件其实也已经坏了,他是事先用扳手把座椅放倒后固定在后座上的。他躺在那里,两腿半直的搭在方向盘两侧。尽管并不舒适,他还是裹着夹克睡得直流口水。“夏利迪拉克”趴在河对岸那条“旭日干车辙”的尽头一声不响。
  哈森牵着聂小耳的马与乌兰一同寻找浅水处渡过乃林河去。三人相继下了马。哈森马上牵过聂小耳的马和呼楞的缰绳。
  由哈森牵着,一个人骑在马上而来,聂小耳感到远远比和哈斯巴根同乘飞奔要舒服得多:“谢谢啦!哈森大哥。有啥事到盟里来,别忘了找我。”聂小耳已经下马站稳,也没有感到腿脚不适。
  哈森上前与聂小耳握了握手:“好。”
  聂小耳背着自己的背包,手里拎着马奶酒桶走向夏利车。
  乌兰默默地站在哈森面前:“爷爷就靠你了。唉,阿鲁斯阿爸年纪也不小了,你跟着爷爷,家里又少了个人手。”
  哈森拉了一下乌兰的手又松开了。两人慢慢走向夏利车 “没事,哈斯巴根都能套住马,放心吧。”哈森平静地安慰着乌兰。
  乌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回到盟里,常回来的机会不多,我得全力以赴准备到自治区去参加比赛,给陈总、肖姐争口气,也给爷爷争口气。”
  “你从小就好强,乃林草原上的人都看着你,有啥事儿让旭日干捎个话,他三天五天就从旗里往这儿跑一趟。”哈森叮嘱着乌兰。
  聂小耳走到夏利车前敲着窗:“师傅,诶!师傅,醒醒。旭日干师傅。”
  旭日干躺在车座上惊醒过来。
  哈森和乌兰也走到车前。
  “这家伙不会是又喝酒了吧?把你车后盖子打开。”哈森喊着旭日干。
  旭日干下了车,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从外面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又绕到车后打开后箱盖:“喝啥酒?!他说让我今天一早到这儿来,我天不亮就到了。唉,这都啥时候了?要不是送我们草原大歌后,我早就走了。”
  哈森把装羊肉的大口袋放进车后箱。旭日干盖上盖子,掏出“大青山”烟盒,抽出两支,递给哈森:“来。”
  哈森回过身:“不抽。”又上前握了一下聂小耳的手:“上车吧,兄弟。”
  旭日干把一支烟叼在嘴里,伸手把另一支烟递向聂小耳:“他不抽,给你。”
  聂小耳一边上车一边接过香烟:“哦,谢谢师父。”
  “谢啥,点上。”旭日干打着打火机。
  乌兰搂住呼楞的脖子,把脸埋进马鬃。随后推开呼楞凑过来的脸。抹了一把眼泪,没有再看哈森:“我走了。”乌兰扭头上了车。
  旭日干启动了夏利车:“咴,哈森,旗里没东西要捎吧?我们可走啦。”
  哈森牵着三匹马站在原地:“没,走吧。”
  夏利车里,乌兰揉着眼睛戴上了墨镜:“走。”
  旭日干和聂小耳把头探出车窗:“哈森,回头见。”
  聂小耳也最后打着招呼:“走啦大哥。”
  夏利车掉头驶去了。车窗外哈森牵着三匹马站在原地。等车走远了,哈森翻身上了马。看着远去的车。随后打马踏进乃林河。在河水里,呼楞突然挣脱缰绳嘶鸣着飞奔而去。哈森调转马头,与另一匹马挤在一起:“呼楞!呼楞──回来!”
  呼楞根本不听哈森的命令,头也不回的狂奔起来。它奔上一个高坡不停的嘶鸣着,抬头望着远去的夏利车卷着烟尘。又扭转头看着远处迁移的车马。继而转回头望着远方。哈森一靠近它,它便奔向另一个高坡,呆呆的望着夏利车驶去的远方。
  

呼麦  六(1)
自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俄式面包进入我们的生活,炝面馍馍不再是我们唯一的北方面食的代表了。甚至很多人认为面包是高贵的、先进的,馍馍是贫贱的、落后的。西方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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