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居中……”蔡京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 久久才露出了一丝冷笑。 “此人志大才疏,不过想借着郑贵妃的裙带关系向上爬。 仗着同姓同族就乱攀亲戚。
天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寡廉鲜耻地人了!不用管他,此人就是真的能够爬上去,跌得也快!”
蔡攸转念一想,也觉得深有道理,随即便把郑居中这个人扔在了脑后。 大宋一朝,外戚向来是最不能兴风作浪的,连驸马的尚且不能干涉朝政,更何况是宫里后妃的亲戚?
且不过蔡氏父子如何议论,郑居中自己在听王氏说了在高府中地一番经历后,着实是深感振奋。
他虽然宛转托人对宫中郑贵妃表了忠心,但是,这哪里能够及得上高俅一句话?不说别的,就算郑贵妃真的看不上他这么一个冒出来的从兄弟,只要能够攀上高俅这条线,他将来同样能够飞黄腾达。
“我这一次帮了你大忙,你倒好,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王氏见丈夫自顾自地在那边傻笑,不由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八字还没一撇呢,别高兴得太早。 赶明儿我再去一次,听了准信那才是真地。
话说回来,贵妃娘娘的生辰已经没几天了,你的礼物究竟准备好了没有,别到时候拿出来让人笑话!”
“夫人你就放心好了,就是圣上,也未必能够及得上我这份大礼!”他一把拉过妻子,在其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不多时,王氏便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
“你……你居然能够找到……”
郑居中眨了眨眼睛,心中着实得意得很。 他至少也进宫见过郑贵妃几回,对于其心事也略知一二。 郑贵妃固然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决计也不会有他送上的礼物更加珍贵。
“既然你如此费心,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高相,让他也替你筹划筹划?正好也卖他一个人情。 你如今在朝资历尚浅,趁此机会多多和高相亲近也有好处不是么?”
听得妻子如此说,郑居中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立刻爽快答应了,但仍不忘再三嘱咐妻子不要往外泄漏。
郑瑕的生辰正是九月初十,这天一大早,她先是一如既往地至中宫王皇后处问安。 病中的王皇后却没忘记她的生辰,除了一对镶玉玛瑙花瓶外,又额外送了她一对翡翠手镯。
郑瑕知道王皇后素日节俭,再三推辞不收,末了实在拗不过方才令宫人小心收好,口中千恩万谢自不在话下。
回到自己地淑宁殿,她便看见赵佶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帮内侍则正忙着搬东西,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她一惊之下慌忙上前迎候,见物件繁多,不免又是一番推辞。
“这些都是外藩送来的贡品,朕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选了又选才拿来了这几样紫檀木家什,不过这不算朕送给你的礼物。
”赵佶笑吟吟地大手一挥,当即便有小黄门双膝跪地呈上来一幅长卷。 “朕左右寻思着,礼物还得自己动手最合适。
这幅鸳鸯戏水足足耗费了朕半个月的功夫,上头的诗词是伯章题的,你且展开看看。 ”
郑瑕闻言惊喜交加,展开一看,只见画卷上两只鸳鸯在水中交颈缠绵,显见是恩爱非常,不由愈发觉得喜爱。 “圣上这份心意,臣妾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报!”
“你和朕情深似海,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赵佶这一日心情极好,忍不住调侃了起来,“人说是琴瑟和谐效鸳鸯,你和朕多年情分,岂不是和这鸳鸯一个样么?”
“圣上!”
郑瑕见周围还有不少人,忍不住满面羞红,拿着那卷画一跺脚便匆匆朝内殿奔去。
远远地还传来她地娇声软语:“你们几个把画挂起来,对,就是正中,小心一些,要是弄坏了谁也赔不起……”
由于郑瑕如今是贵妃,而王皇后因为屡屡卧病,竟是很少过生日,因此这一晚在淑宁殿摆开地小宴便汇集了众多嫔妃和命妇,莺莺燕燕一大群人,礼物更是琳琅满目。
由于人人都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不喜欢太过奢华,因此礼物全都经过精挑细选,虽不是十分贵重,但也至少在千百贯之间,只有王德妃所赠的羊脂玉带算是一件珍宝。
虽然来了十几位命妇,但光是高俅家就来了三个人,让其他人好不羡慕。 不仅如此,郑瑕还毫不避讳地拉着伊容地手问长问短,这种亲密劲更是让旁人为之侧目。
及至英娘送上一幅字画时,旁边的方婕妤忍不住笑道:“圣上送的是画,想不到高相也和圣上想到一块去了!”
伊容情知那人是嘲笑自家送礼太薄,忍不住斜睨了对方一眼,脸上却笑意盈盈地对郑瑕道:“贵妃娘娘,我眼神不好,你读读上头写的是什么?”
郑瑕本就不计较礼物轻重,听伊容如此说,便朝那长卷上看去,这一看登时眉飞色舞两眼放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注:老辛的《青玉案》,估计无人不知)
郑瑕当年和王锦儿初次见赵佶时,正是元宵节,此时浅浅低吟,更觉心头涌起了一阵别样的感觉。 此时,两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脸颊上不约而同地飞上了一缕红云。
“好一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随着这一句称赞,赵佶大步走了进来,慌得一帮官眷避让不及,一干妃嫔也连忙站起迎驾,脸上表情却各自不一。
白日里赵佶亲自送来礼物,晚间又毫不避讳地亲自莅临,这份恩宠,后宫有谁有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贺生辰贵妃认亲()
第二百二十三章 贺生辰贵妃认亲
天子官家驾到,顿时让筵席中多了几分拘束。 不过,赵佶的谈笑风生很快让场中气氛活络了开来,就连头一次见到赵佶的王氏也松了一口气。
虽说并不是正式的大宴,但前来贺寿的命妇中,既有四位宰相夫人,又有几位亲王宗室的家眷,所以论规格并不输于宫中的正式宴会。
酒过三巡,赵佶不免询问起郑瑕收到的贺礼,更品评起了高俅那一首“绝妙好词”。
“伯章的诗词功夫虽然不错,但如此佳句却是不寻常,看来,此番他用了莫大的功夫!他如此用心,朕改日便代郑贵妃再谢过!”赵佶含笑对身旁的一个小黄门吩咐了一句,立刻便有人为英娘那边一席三人奉上了一个托盘。
只见三个银光闪闪的杯中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显然是御酒。
既然是赵佶赐酒,英娘自是不敢辞,和旁边二女对视一眼便当先举起了酒杯。
“圣上屡次厚赐,高氏满门受宠若惊,怎敢再当圣上赏赐?今日既是圣上钦赐御酒,臣妾便代相公回敬圣上,愿陛下江山永固!”她说着便率二女高举酒杯盈盈下拜,随后抬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好,好!”赵佶心怀大畅,忍不住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饮尽了此杯。
恰在此时,旁边突然响起了阵阵悠扬乐声,踏着那鼓点节拍,几个装束华丽绮年玉貌的舞伎现出了身影。
只见这些女子个个头戴高冠,一转身一驻足便可见衣袂飞扬袍袖纷飞,舞到极致时便仿佛要飞天而去一般。 饶是赵佶从当日为端王起便见惯了轻歌曼舞,此时也不由得击节赞赏。
直到一曲终了,蔡京的夫人吕氏方才起身一拜道:“事出仓促,臣妾也来不及备办什么礼物,除了刚刚那一方佩玉之外。
只能用这一曲歌舞献给贵妃娘娘了聊作礼物,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见怪!”
郑瑕见赵佶赞赏,自然顺势笑道:“嘉国夫人如此有心,我又怎会见怪?要调教出如此绝妙的舞伎,可是要费不少功夫呢!今日既有新贡的御酒,我便敬嘉国夫人一杯!”
吕氏心下得意,躬身接过后免不了谦逊了几句,待到坐下时。
她却发现旁边的两个姬妾神情畏缩,不由心中憎恶,面上却不好表露,只得低声呵斥道:“这可是圣驾前,你们两个都打起精神,看看那边许昌县君和德阳县君,哪像你们这样上不得台面?”
当下又有几位命妇一一得了赐酒,终于。 赵佶的目光落在了末座的王氏身上。
由于经过精心装扮,因此平日里姿容平常地王氏这一日也显得容光焕发,只是在一大帮国夫人郡夫人的衬托下,她这个区区县君不免便寒碜了些,再加上其他人的丈夫大多是朝廷高官。
她越发觉得如坐针毡,虽然脸上始终带笑,背上却已经出了一身燥汗。
由于前头那些命妇都是常常入宫,赵佶对她们自然熟悉。 可他却不认识王氏,此时便有些犹豫:“爱妃,那边最后的人是……”
郑瑕瞥了一眼王氏,这才嫣然一笑道:“圣上前些时日方才升了臣妾族兄郑居中的官职,怎么倒不认识他的夫人?她可是当年岐国公王珪的女儿,按照辈分,臣妾本该叫她一声嫂子的。
”
“王珪?”赵佶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对于元祐司马光文彦博等那帮老臣。
他并没有很多恶感,但是对于为相期间只知道承旨,别地功用什么都没有的王珪,他却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不过,在这种喜庆的场合,对方又是郑瑕族兄的妻子,他却不好表露出来。
郑瑕见赵佶似乎有些发怔。 本想略过王氏。 细思之后又觉得不妥,便自己举杯朝王氏道:“今日劳烦嫂嫂亲来贺寿。 我在这里谢过了!”
王氏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诚惶诚恐地出席拜谢,饮尽杯中美酒后,她便字斟句酌地开口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您一向简朴,数年来即使过生辰也不肯铺张,如今天下太平,我等进宫贺一贺当然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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