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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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韶华-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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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引起别人误会。”
  韦启峰忙道:“我向着殿下,才在殿下面前说,当然不会说到外人那里,给殿下招祸。”
  他说着看一眼郝连英,“——我们指挥使不算外人,一向都极照顾我的,哈哈。”
  郝连英坐在下首端着茶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韦启峰想了想又道:“不过二殿下那身子,纸扎的一样,这一年来才渐渐结实了点,但也挨不住这风吹,只能呆在屋子里了。哪里有三殿下康健,这种差事,也就只有派给三殿下才能做了。”
  这就是朱谨渊喜欢这个混混大舅子的原因了,别的人哪敢在他面前直接说朱谨深是纸扎的,怎么也得含蓄点,就不如这种听着痛快。
  他心里痛快了,嘴上越发放的温煦:“二哥那里的差事,只怕比我还重些,十来年前的旧档,哪里是那么好查的。唉,也不知道二哥能不能撑得住,差事是小,别累得他旧病复发,那就得不偿失了。”
  韦启峰道:“二殿下要干不下来,等三殿下这里完了事,正好回去接手,显得殿下又能干,又尊爱兄长。”
  他看上去是随口一说,不过朱谨渊心中一动,发现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要真能办成,可是妥妥压他的病秧子兄长一头了。
  哦——错了,是前病秧子。
  朱谨深怎么就好了呢。
  朱谨渊现在想到这件事,都还觉得心里油煎的一般。朱谨深被封门的那两年,他风光得几乎是一枝独秀,若是他聚拢到的势力足够,恐怕都能推他上位东宫了。
  然而,朱谨深一出来,立即把他的优势粉碎了一大半。
  若不是随后朱谨深自己犯蠢,他借此良机提前娶亲娶到了韦瑶,他已然要丧气认命了。
  朱谨渊想着,就问韦启峰道:“你跟建安侯府那边和解了没有?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罢。”
  韦启峰的母亲韦太太出身建安侯府,只是建安侯府庶子承爵,跟文国公夫人及韦太太两个嫡姐闹得非常僵,平日里几乎是没有来往。
  朱谨渊问这个话,当然不是好心纯为劝和,京里这些勋贵人家,除外戚外,大半都是因军功而来,建安侯府也不例外。
  历代建安侯的主战场在漠北,常年与瓦剌作战,韦太太上面其实有个嫡亲的兄长,正因为战死在了漠北,爵位才落到庶子头上了。
  “没呢。”提到这件事,韦启峰匪气颇重地撇了下嘴,“如今可不是我求着他们了,前两天我那舅舅说要过寿,才给我送了帖子,去不去,可要看我的心情。”
  朱谨渊劝了他一句:“你这架子,摆得差不多就该收了,也别太大了。”
  “好,好,我听殿下的,”韦启峰立即就笑道,“他们从前都嫌我没个正形,如今掉转来找我,还不是看殿下的面子。殿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一时歇得差不多了,朱谨渊要表现,虽然很留恋这温暖的屋子,还是站起身来道:“走罢。”
  韦启峰老大不愿意地跟着起身,喋喋着道:“那一家人捞上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我见过落水死的人,可不成个人样,真是——二殿下那边要是倒下了就好了,殿下就能过去了,我们指挥使也跟着去,论起查案,那可是锦衣卫的强项,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二殿下门都不大出的一个人,能查得出什么来!”
  韦启峰和郝连英走在前面,没人阻止他。
  朱谨渊倒是转头瞥了一眼郝连英,只见这位鹰犬头目面色平平,看不出他心底想的什么。
  **
  韦启峰的祈愿差点成真。
  朱谨深看上去确实快倒下了。
  连着几日,他吃住都在都察院里,日夜与布满尘灰的案档为伴,林安贴身服侍他,看着他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急得不得了,劝又劝不动,朱谨深只给了他三个字:“我有数。”
  这他哪里能放心,看那些案档,泛黄泛灰还是小事,有的塞在太里面的架子上,都察院十年不见得有人去动一动,被鼠虫啃了边都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摸在他高洁得连衣衫都不会出现一个褶子的殿下手里——他心都痛死了好嘛!
  林安急得想回去把李百草拉来看一看,又不敢,这老神医脾气和医术一样厉害,万一他觉得朱谨深在糟践身体,气头上能撂挑子不干。
  再然后,纠结了两天,实在憋不住了,他直奔向了沐家老宅。
  他说话殿下当是耳旁风,但有人能把这股风吹进殿下耳朵里——这一点他从前还不是那么肯定,打那个晚上过后,他是透彻得不能再透彻了。
  当时他几乎要把自己吓死。
  那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着,而隔天他鼓足了全部勇气,想要去问一问时,朱谨深进宫找皇帝报信,随后就忙起来了。
  一忙到如今,他也没找着机会跟他家殿下聊一聊。
  林安无奈,只好努力自己说服自己,把那股炸裂般的惶恐压下去。
  身在皇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经过听过。
  他家殿下没杀人没放火,只是和一个少年发展出了超越友谊的关系,不值得他这样大惊小怪。
  李百草都很淡定,提都没再提过,跟没这回事一样。他难道还不如一个乡野老大夫不成。
  虽然这么想,林安此刻决定去见沐元瑜,还是十分心虚。
  这两个人谁勾引了谁,太明显了,沐家世子爷身边那八个狐狸精一般的大丫头他是亲眼见过的,而反观他家殿下呢,身边连只母蚊子都稀罕,这年纪渐长,憋不住了,又不能选妃,错乱之下拿长相秀气的世子爷解个火太合理了。
  都不知道他家殿下怎么哄骗了人家。
  唉。
  林安一路心虚着,一路顶着寒风到了老宅。
  他等了一刻,才等到了沐元瑜下学。
  “世子爷——”
  林安懦懦着把请求一说,只见沐元瑜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朱谨深在都察院里是公务,沐元瑜平时和他形影不离,逢着这种时候,很懂分寸地知道不能去打搅,就只是自己无聊地上学下学,等着朱谨深完事的消息。
  没等来,先等来了这个信。
  “上来,我们去都察院。”
  林安怔愣着进到车里才反应过来,世子爷这是家门都不进就跟着他走了?
  真是个好人啊。
  他又心虚又眼泪汪汪地想。

☆、第133章

  沐元瑜赶到的时候; 官员们已差不多到了下衙的时辰; 三三两两地从大门里出来。
  有林安引着; 没人拦她; 马车停在门旁道上,她一路顺利地走到了后院那一排存放案档的屋舍。
  冬日天色暗得早; 申末时分,屋里已燃起了灯来。
  与外面闲散下衙的景况不同; 屋里仍是十分忙碌,五六个人或坐或立,各有职司,还有人走来走去地搬运着文卷。
  朱谨深坐在里间书案后,书案两侧皆堆着高耸的案卷; 连他的脸面都遮挡住了,沐元瑜一眼没寻得见他; 还是林安从她身边直窜出去; 才为她指引了目标。
  “哎呦; 我的殿下,这个时辰了,人都走光了; 您还不歇歇!”
  朱谨深头也不抬:“闭嘴,别吵。”
  一只素白手掌按在了他摊开在面前正看着的案卷上。
  朱谨深眼神闪了下; 抬头。
  “殿下,”沐元瑜站在书案后,笑眯眯地和他道; “张弛有度。”
  朱谨深的嘴角不由就勾了起来,却先刮了林安一眼:“你出息了。”
  自己拖他的后腿烦他还不够,发现烦不动,居然还去搬救兵了。
  林安只是嘿嘿赔笑。
  “我没怎么样,不要听他胡说。”
  沐元瑜打量着他,唇色都有些发白了,还说没有怎么样?她哪里肯相信,道:“我知道殿下勤勉向公,可殿下熬得脸色都不对了,莫非真要等倒下了才罢?那时才真的耽误工夫呢。”
  屋里还有别人在,朱谨深不能做什么,只是敲了下她按在案卷上的手背,示意她:“你看一下你的掌心。”
  沐元瑜略带疑惑地把手翻过来——只见掌心已然一片灰扑扑。
  她瞠目地望一眼她才摸过的案卷,这什么玩意,也太脏了吧?
  朱谨深皱着眉:“你说,我能有什么脸色。”
  沐元瑜噗一声笑了。
  洁癖其实不是个可乐的毛病,换个人她也许会觉得很麻烦,但这个毛病体现在朱谨深身上,她一直就只觉得很有意思。
  可能是他从头到尾就是个雅致的人,跟这个毛病很相配,也可能是,她滤镜太厚,以致把他的毛病都看成萌点。
  沐元瑜转头问林安:“你们殿下天天摸这些东西,你怎么不知道给先擦一下?”
  林安委屈地道:“开始擦的,但是后来殿下嫌我碍事,不要我在旁边了。”
  朱谨深不是单纯地在一份份阅读案卷,他需要前后比照对应,聚精会神地分析,林安一直在旁边窸窸窣窣的,多少会对他造成干扰,几次之后,他就把人撵开了。
  沐元瑜想了想,毛遂自荐道:“那我给殿下来擦?我手脚放得轻些,保证不碍殿下的事。”
  朱谨深微有心动,但旋即道:“不要了,你只有更碍事。”
  沐元瑜一怔,然后意会了过来。她把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望了望屋顶。
  林安略心塞——他感觉到了森森地差别待遇,一样是“碍事”,他家殿下说话的口气怎么可以差这么多?
  那个余韵悠长的,他一个没了根不通情/事的小内侍都被迫懂了。
  “那殿下也该歇歇了,都快晚饭时辰了,再怎么说,也得先去吃个饭,填一填肚子吧?”沐元瑜转而道。
  她不提这茬朱谨深还没有觉得,一提,他就觉得确是有些饿了,低头看看手里的案卷,道:“等我这卷看完。”
  沐元瑜点头:“好,我到外面等殿下。”
  她就出去,她倒是想帮忙朱谨深一起看案卷,但不奉皇命,以她的身份不适合插手朝廷部院的公文,瓜田李下,还是避出去这个嫌疑比较好。
  “叫林安给你找点水,把手洗了。”
  朱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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