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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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韶华- 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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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一下,梅祭酒杀妾之后,以为解除了隐患,结果忽然发现危险远超乎自己的想象,而非常糟糕的是,他如果不杀妾,也许还能把妾作为证据交给朝廷,但他杀了,他没法洗清自己了,他惹不起妾背后的人,但又不想为他们卖命,他只能躲——
  朱谨深至此松了口气,他之前所有都是靠猜,如今一步步出现的事实佐证了,他在大方向上是应当没有猜错。
  而问题出在都察院里的可能,比国子监更大。
  朱谨深由沈首辅亲自陪着去了都察院。
  都察院的大佬宋总宪迎接了他们,知道朱谨深的来意后,很配合地将他带去了都察院的后院,其中有一排房屋,是专门封存案档的地方。
  然后派了丁御史全程陪同他,另还拨了四个司务跟他一起翻阅案档。
  再然后,宋总宪就领着沈首辅去喝茶去了。
  “阁老一向辛苦了,您尝尝我这茶。”
  沈首辅端起茶盅来,热气缭绕,茶香悠然,他喝了一小口点头:“好茶。这时节了,难为你还弄得到这样的好货色。”
  宋总宪哈哈笑了:“哪是我弄来的,前阵皇上赏的。就办国子监李某人那事,我这里出了两个人去协办,出了点彩,皇上心情不错,就赏了两包下来。”
  沈首辅点头不语,专心品茶。
  宋总宪闲不住嘴,又道:“皇上这一阵挺看重二殿下,一件差才完,又给派上第二件了,幸亏二殿下如今身子骨好了,若是从前,恐怕还禁不住这么连番用。”
  外头北风渐起,旋起一地落叶,宋总宪邀着沈首辅进来的是他官署旁边隔出来的一小间暖阁,角落里火盆熏笼俱有,十分暖和。
  这样的温暖里品着茶,看着窗外乱摆的枝叶,沈首辅很为闲适,道:“这算是一条线上扯出来的,来来回回都是二殿下跟总同他在一起的沐世子发现,交给他去查,是情理之中。皇子们渐渐大了,也该历练一二了。”
  “二殿下从前不大理事,但是如今做起来,我瞧着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沈首辅笑了笑:“有些人,聪明出于天成,不用教。有些人,愚钝出于天成,教也教不出来。”
  宋总宪凑近了点:“阁老,您辅奉皇上左右,可知皇上如今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呢?”
  沈首辅瞥他一眼:“圣心莫测,我一般是做臣子的,怎么知道。”
  “阁老,您这话就见外了。”宋总宪笑嘻嘻地道,“您知道下官问的是什么。为着立储闹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总该见点分晓了吧?皇上若想不起来,阁老也该提醒提醒了。”
  “你以为本官不着急吗?”沈首辅也换了自称,道,“如你这样的探问,本官哪一日不曾听闻,只是皇上不吐口,本官有什么法子。”
  “唉,下官这里也是,底下这些御史大爷们盯着来问,”宋总宪大倒苦水,“不是下官要追问阁老,这哪一日下官不压下两封请立储的奏章,这还是听下官话的,不听的,下官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上书,上了皇上又多是留中不理,这些大爷们得不到答复,又要来烦下官。”
  “这一阵上了当然没用,朝廷多事起来,皇上烦得很,哪里有空理会。”
  “阁老的意思是——”宋总宪的眼神炯炯亮起来。
  “也还早着。”沈首辅干脆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就是这事完了,二殿下还有个五年不能有子嗣的限制在,且有的等。”
  宋总宪眼中的亮光没有熄灭:“阁老的意思是——”
  他又重复了一遍。
  沈首辅气笑了搁下茶盅:“老夫喝你一杯茶,可真是不容易,变着花样地叫你套话来了!”
  宋总宪笑道:“阁老言重了,下官不敢,不敢。不过阁老有个话音出来,下官等总是有点底嘛,这一日日往后拖,大家的心也定不下来。”
  “皇上都没有给老夫交底,老夫又能跟你们说什么?”
  宋总宪不死心地道:“就一点都没有说?”
  沈首辅没好气道:“原说了,等几位殿下办过几样差事,差不多能定就定下来——这话老夫不是都传给你们了?可不想二殿下身上还有岔子,这往后如何,还得走着看罢。”
  宋总宪想起之前的事,扼腕:“这二殿下也太实在了,他就不能瞒一瞒,那样的话都往外倒,他都不要面子的。”
  “瞒倒容易,选了妃来,生出的孩子若有问题,那时怎么收拾?才有的大笑话给人看。”沈首辅公允地道,“老夫当时也觉讶异,不过过后回想,二殿下此举倒是稳妥,他实话说出来,也就如此罢了,不能再怎样了。”
  而且这种话都能明说,还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潜意识里,其实是能牵引人对他多一层信任——事实怎样另说,起码看上去,这位殿下实在是个傲骨铮铮光风霁月的人。
  宋总宪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看问题的高度本来就不一样。
  “听阁老的意思,似乎对二殿下较为看好?”
  “哦?难道不是你吗?”沈首辅撩了下深皱的眼皮,反问。
  宋总宪讶异地道:“下官说什么了吗?下官可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对视片刻,沈首辅扶着桌子站起来:“老夫可没有功夫再跟你闲扯,事还多着,走了。”
  宋总宪笑着送他出去。
  **
  忙的不只是沈首辅一个人。
  这个秋冬,确实多事。
  朱谨深坐在都察院的浩荡陈年旧档中,一份份翻看其中涉及到梅祭酒的案卷。
  这些案卷里,有梅祭酒主办的,有他协办的,也有他只是挂名的,所有有他印章签名的案档都要找出来,逐份分析琢磨。
  幸存的梅小公子入了刑部,被压着巨细靡遗地回顾他有限的十六年生平。
  从国子监里抓出来的刺客关在诏狱里,由锦衣卫细心看守着,等候着南疆的回信。
  锦衣卫的主官郝连英去往通州,上了码头,站在凛冽寒风中,守着打捞队。
  他旁边,除了韦启峰之外,还有朱谨渊,裹着厚厚的皮裘,一阵风吹来,他冻得发着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嗯,朱谨渊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向皇帝讨了差事。
  知道朱谨深入都察院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都不要贤妃出面,自己主动去找着皇帝,说不能见父兄都这样忙碌,而他悠闲自得,他强烈要求为君分忧。
  皇帝见他才新婚,就这样有心,大方地答应了他,给他派了差事。
  叫他到运河上一起看捞尸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替大家说,世子下线的第二天,想她……
  明天就上线啦。

☆、第132章

  韦启峰见妹婿打了喷嚏; 忙殷勤地道:“殿下; 这里风太大了; 我们还是进那边的屋里罢; 火盆热乎乎地烧着,一直都没熄过; 就预备着给殿下取暖。”
  这码头上四面没有遮挡,因为锦衣卫在此公干; 这几日把来讨生活的脚夫小贩等也都赶走了,空旷旷的一片,风从河面上吹过来,若不留神站稳了,能将人刮个跟头。
  码头边上有渔家搭的能避风的小屋子; 但非常简陋,还有一股陈年累积下来的说不出来的怪味; 朱谨渊在里面呆了一刻就实在呆不住了; 宁可出来吹风。
  韦启峰邀他去的是好一些的屋舍; 不过就是离码头比较远了,不能这样近距离地关注到河面上的情况。朱谨深磨了这个差事来,开始很不满意; 跟贤妃去抱怨,贤妃劝他; 好歹都是份差,做好了,皇帝满意了; 才会给他接着派差。
  朱谨渊一想也是,也就雄心勃勃地来了,为了显得自己上心,锦衣卫给他备好歇脚的屋子他都不去,就跟着郝连英。
  但这个风实在是——
  朱谨渊抱着个聊胜于无的手炉,感觉牙关都开始打战了,冻得想要骂脏话。
  再撑不住,被韦启峰再一劝时,就望向郝连英:“我看这人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我们去喝杯茶,润润喉再过来?”
  梅家沉船并不在这码头边上,锦衣卫及巡检司的人要驾船到事发地点去才能开始打捞,他们在这里守着,就是等候打捞船的回音。
  韦启峰帮了句腔:“大人,走罢,在这里紧着傻站也看不出什么来——”
  一阵猛烈的北风迎面袭来,他踉跄了一下,底下的话都没说得出口,直吹了个透心寒,待这一阵过去,才爆了句粗口:“这贼风!”
  郝连英的身体素质自然比纨绔混混和养尊处优的皇子都强些,但也抗不过天地自然的威力,一般从头到脚冻得冰柱一般,沉默片刻,点了个头。
  他转头吩咐下属继续在此好好守候,而后一行三人下了码头,去到备好的屋子里歇脚。
  “梅家这些死鬼死的也算是值了,捞个尸,皇上叫我们大人还亲自看着还不够,还把殿下派来了!”
  喝过一杯热茶,韦启峰身上回了些暖,就开始按捺不住地抱怨。
  郝连英没说话,但也没阻止。屋外有人守着,都是他心腹的手下。
  朱谨渊心里很看不上这个大舅子,他挺奇怪,韦家算是书香和勋贵的结合,怎么生下来的长子是这副秉性,起初时很不爱搭理他,但他渐渐发现了,韦启峰这个人粗虽粗,没什么城府,也因为如此,他很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这些话还往往合上了他的心事。
  倒是他起先比较看好的二舅子韦启瑞,是个愣头青,说话时常噎人,他渐渐就不爱理他了。
  此时听韦启峰抱怨,他就道:“不要这么说,皇爷不管派给我什么差事,都是要用我,做儿臣的,岂有挑肥拣瘦的。”
  “殿下一片孝心,不觉得什么,我们这些人,却是替殿下不平。”韦启峰道,“如今朝廷多事,刑部里也忙着,派殿下去审那姓梅的小子也比在这里喝西北风强。像二殿下,不就舒舒服服地呆在都察院里。”
  当着郝连英的面,朱谨渊温和地笑了笑:“二哥去查阅旧档,一般繁忙,并不是享福去了。你这个话,可不要出去说,不然引起别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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