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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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3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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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懂什么叫富贵荣华,什么叫做“杀死”,甚至连圣人说得“地位尊崇”都没听懂。他只是凭借本能和感觉,做出了他人生最重大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圣人挥了挥手,让人将苏沃带下去,轻叹一声,刚要说些什么,秦琬已跪了下来,毅然道:“还望皇祖父下旨!海陵与苏彧,恩断义绝!苏沃是苏家的嫡长孙,咱们皇家,断没有褫夺人子的道理,如此情景……”秦琬忍着心酸,极为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就当他天生地养,只有父亲,没有母亲!”
  我不要了。
  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秦恪听明白女儿的意思,登时急了:“裹儿,你可不能因一时意气……”三岁的孩子,他懂什么呢?圣人的问题,太具有诱导性了啊!
  “朕倒觉得,阿琬的选择很对。”圣人不紧不慢地说,“苏沃连妹妹留在母亲身边,自己回到父亲身边,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实在聪明得紧。三岁看到老,本性摆在这里,无论怎么教,关键的时候仍会做出符合本性的选择。朕不讨厌聪明人,相反还很喜欢,可若聪明用不到正道上,便会惹人厌烦了。”
  秦恪还有些没死心,秦琬却擦干了眼泪,毅然道:“皇祖父说得极是,他回去之后,仍是刑国公的嫡长孙,爵位自是传承给他的。比起县主前夫之子的尴尬身份,实在光明许多。还望皇祖父下旨,隔离我与苏家的一应关系,彰显皇家公平公正,也省得日后缠歪不清,说我冷血无情。”
  说到这里,她自嘲一笑,很有些悲凉:“至少我将女儿带了回来,女儿跟着我姓秦,这就够了。”
  圣人见她虽心如刀绞,仍旧拿得起,放得下,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反省自己,明白若不是自个儿太顾念父子之情,也不会让局势闹到这等地步,该罚的逍遥法外,不该罚的反而被一再伤害,故才想试一试苏沃。若苏沃本性是个好的,带累不了秦琬,倒也罢了。若苏沃本性不好……圣人已经定了主意,明白接下来的一二十年,秦琬都需辅佐秦恪,才可保江山不被佞臣所侵,实在不宜家人闹出什么事情来。
  秦琬能如此果决,也算过了圣人的最后一关。
  秦恪见状,便有些蔫头耷脑,却没说什么。
  他虽觉得这样不妥当,却对父亲有种本能的敬畏,又听惯了女儿的话。这两位都达成一致意见了,哪怕秦恪心里不怎么认同,却也明白,圣人和秦琬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毕竟过往的无数例子,已经印证了这两位的明知。
  圣人见秦恪的模样,便知他在想什么,故圣人放柔了声音,先让秦琬起来,再望向长子,问:“恪儿,你可知道这一月有余,都有谁来为你求过情,向朕竭力分辩,说你不可能做出巫蛊之事么?”
  秦恪闻言,不由愕然,小心翼翼地问:“桢姐姐?当利?馆陶?新蔡?”远近亲疏,一听便极为分明。
  “不仅如此。”圣人含笑道,“还有平阳和湖阳。”
  这一次,秦恪是真的震惊了:“二妹和六妹?”
  二公主平阳因是圣人在东宫时的苏良媛所出,又抱给了白德妃抚养,一直以来都很低调安静,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压根瞧不见她这个人,宴会也是能推就推,夫家也没闹出过什么事;六公主湖阳则秉承了刘华妃的作风,虽是高位妃嫔所出,却谦恭有礼,只谈风月,不问政务。
  这两个妹妹,对事情一向是能避就避,安静得就像没她们这两个人一样。巫蛊这样动辄满门不存的大事,她们竟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秦恪想不明白两个妹妹这么做的用意,却承了她们这份情,秦琬却明白两位公主的顾虑——江菲枉死,苏家不过是遮掩,江家尚与苏家成了死仇,发誓要为女儿讨回公道,何况苏家要杀自己呢?本朝历代公主的待遇都摆得很高,旁人出生入死尚难获得的爵位,公主之子便直接给了,为得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提高公主的身份,让公主能一辈子过得舒心么?倘若皇长子的嫡女也是想杀就能杀的,她们这些公主,尤其是只有一个身份的公主就更讨不了好了。别的不说,光是纳妾……若皇室贵女的尊荣和体面都不在了,她们用什么理由阻止驸马纳妾?
  四公主襄城一向是墙头草,不敢趟浑水情有可原,七公主乐平就更不必说,天然的魏王系。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位外,其余的五位公主,还有圣人最看重的侄女,一道站了出来,为我秦恪说话。
  秦氏皇族的人丁本就稀少,也正因为如此,宗室的力量才不可小觑。
  秦恪记下了两位妹妹的雪中送炭,仍是忍不住,问:“父皇,孙道长——”
  “恩?”
  秦恪被父亲“嗯”得不敢动弹,犹豫半晌,方小心翼翼地说:“儿子与他认识多年,若非他襄助,儿子……”他们一家,未必就能活下来。
  巫蛊事发,他又惊又急又怒,断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挚交孙道长会给他这么狠的一击。可想到裴熙初遇孙道长的时候,便说过对方很可能是谁派来的探子,又有些蔫蔫的——孙道长仙风道骨,又极有口才,本事也不差。秦恪这些年对道教颇为信奉,尤其是裴熙编纂出来的天上神仙之类,很能唬人。故秦恪对孙道长竟渐渐失了防备,经常与他论道,心里竟有几分遇到了知己的意味,骤然……感觉圣人不像信了这些荒谬言论后,他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想打听一下孙道长的下场。
  明明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妥当,仍旧是感情占了上风,这便是秦恪。
  圣人又是宽慰,又是担忧,几重心思搅在一起,最终笑了笑,说:“这事你不必管,就当没遇见过这个人!你们先在宫中住几天,王府有你娘子看着,不至于出事。”
  待儿子一走,圣人便对匡敏说:“将恪儿为他求情的消息,透露给那个老家伙。”他看得出来,孙道长早就动摇了,只是有把柄掐在魏王手里,不得不从命。这个把柄,十有八九*是儿孙。
  圣人明白,魏王手上定有一股极为隐秘的势力,方想借孙道长一事给引出来。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布下如此局面,硬生生让长子担惊受怕,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就剩三个儿子了,不好杀得就剩一个,尤其是鲁王,于国有功。但留了鲁王吧,日后麻烦事也很多,尤其是秦恪的子嗣……故圣人得等,等大家误会,再出手震慑。
  匡敏低头应了,复道:“苏都护还有一天脚程便到了长安。”说到这里,似是有些不忍,小声说,“中途赶得太急,旧伤复发,起了高烧,听说……险些转了肺痨。”
  圣人听了,不由唏嘘,却道:“还是巫蛊案子要紧,苏家的事情,朕自有打算,你亲自走一趟大义公主府——”这对天下最有权势的主仆并不知晓,孙道长如今,已心存死志,欲与魏王同归于尽。没错,魏王。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获全胜
  
  孙道长这枚棋子,魏王自以为埋藏得很深,殊不知早就被秦琬所察觉。故她收复了常青之后,便让常青暗中查询孙道长的子嗣被魏王安排在何处——捏住对方的家人,让对方为自己卖命,本就是最老套也最好用的做法。
  饶是常青身为血影统领,本事又出众得很,却也花费了大半年,才不着痕迹地查清了孙道长的来历,也查到了他的家人在何处。
  孙道长年逾古稀,幼时遇上战火,与家人失散,孤身一人逃难,险些被饿得眼红的灾民当做口粮,全赖一户举家迁居的老士绅收留,让他给年纪相仿的孙儿做个伴当。沿途教孙儿读书时,也让他旁听。
  战争和饥荒能显露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却让那些人性的光辉更加美好。这份活命之恩,孙道长记了一辈子。
  老士绅经不起长途跋涉,兵丁敲诈,流民冲击,没多久就去了,儿子立不起来,又是异乡,一个家就这么垮了。孙道长虽没签卖身契,却当自己是这一家的仆役,他有几分小聪明,仗着肚子里仅有的一点墨水,开始招摇撞骗,好供“少爷”成家立业。奈何收留他的这一家,实在福薄,人丁本就被官匪折腾得不剩什么,一根独苗刚娶妻生子,打算让孙道长也过上安定的好日子,一场病就没了,娘子也改嫁了。
  孙道长无法,只得一手将小主人带大,耗费心血无数,好容易将之养成了个少年才俊,在州府中都颇有名气,也有了得力岳家,眼看大好前程在望,却又不巧,岳家卷入案子里,被判了流放。夫妻俩也因此被落井下石的人打压,劳心劳神,终是没熬过这一劫。擦干眼泪,准备再把“孙儿”带大的孙道长,可不就被魏王给相中了么?
  孙家儿郎,那是真的好,祖孙三代,个个都是姿容如玉,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奈何命都不好。被魏王照拂的这位孙家子,人出息,娘子也貌美贤惠。只可惜,魏王有个庶子,对女色十分看重,爱好也有些古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不要,专好人妻,明知常青是血影统领,还与他的妻子偷情。
  他对常青尚如此看不起,更遑论旁人。
  常青虽对政治不怎么通晓,却也明白,哪怕魏王出事,秦氏皇族人丁稀少,魏王的子孙未必就保不下来,尤其是幼子、庶子,重要性比嫡子又差上不少。
  此人给常青送了顶天大的绿帽子,常青岂能不报复回来?他知晓孙道长是魏王细作,又知孙道长对陈妙有抚育之情,并不敢和秦琬说,却暗中设计,让魏王庶子撞见了孙家娘子。果然,前者的眼睛便拔不出来,非要将对方弄上手,最终闹了对方一个家破人亡。
  这种事情,血影一向有专人负责收拾烂摊子,他“事后知晓”,对秦琬一禀报,陈妙不免伤怀。秦琬虽瞧出端倪,但事情已经做下,也不好不让常青将这口怨气抒发出来。再说了,常青忠义归忠义,冷酷也是真冷酷,为了杀一个人,便多杀几百人,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陈妙也不是笨人,事后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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