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永安调- 第4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听着他熟悉的声音,我忽而想到了曲子,既他当日将广陵散改成笛曲,那我就索性改为琵琶曲,此时彼时,也算是我回赠了他一曲。
  
  我定了心神,示意那少女凑近,悄声和她说了句话,她点点头,直起身,道:“禀郡王,今日点的曲子只剩最后一首了,因乐娘忽然身子不舒服,不敢上来扰了郡王和各位贵客的雅兴,所以另请了个新人上来,还请郡王务要怪罪。”
  
  李成器笑了声,温声道:“无妨,这处的曲子本王早听惯了,换个人也好。”那小姑娘忙回道:“此人要献的曲子比较新鲜,所以先不报曲名,还请各位细听。”里头有人应了,我捻着拨片的手竟有些隐隐冒汗。
  
  待到里处人继续了笑谈,我才深吸口气,起了音。
  
  那日殿上一曲,我早已刻在心里,此时弹奏并不算难。这一曲起,脑中满满的尽是殿中他长身而立,执笛的笑颜,待到手下越发流畅时,隔间外说话声响渐淡了去,他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暖风自窗口而入,撩拨着我与他之间的沉默。
  那日殿上一首笛曲,唯有我懂,今日画楼这一曲琵琶,你可听得明白?
  
  待尾音落下时,隔间内才有人喝了好,不停有人问着话,大意都不过是问询我的名讳,平日在哪家画楼奏曲。那小姑娘按照先前的说辞回了话,里处人便纷纷感叹着,说什么难得一首好琴,却是个哑女。
  
  我正暗自笑着时,李成器忽而道:“不知姑娘可会写字?”我心头一跳,耳根瞬时发热,他真的猜到了。那小姑娘忙看我,我点点头,凑在她耳边又说了句话,她笑着点头,回道:“会是会的,只是这乐娘有规矩,素来只执笔应答主人,旁人从不理会。”
  
  里处有几人大笑起来,有人道:“这规矩听着怪,怕是乐娘知道今日的主人是寿春郡王,才临时定下的吧?”话音未落,又有人附和,道:“寿春郡王以笛闻名,擅音律之人自然仰慕,尤其又是少年风流,这珠帘屏风后的佳人必早已暗属芳心了。”此话一出,附和人更多,笑声连连,尽是揶揄之词。
  
  李成器始终未出声,待众人说够了,他才和气道:“多谢姑娘这一曲广陵散,姑娘若不嫌就以笔墨留下姓名,他日若有缘,本王必会以乐会友。”
  
  那小姑娘低头看我,我点点头,将琵琶递给她,走到窗边案几处。因之前的吩咐,余娘早已备下笔墨纸砚,我想了想,才提腕写了几个字:心不系于身,唯念情动时。
  
  放下笔,我盯着那几个字,脸烫得难耐,吹干墨折好,递给了那个小姑娘。她拿着纸匆匆走出珠帘,等了很久,才听外间李成器轻叹一声,柔声道:“多谢姑娘。”
  
  我心中满满地,仿佛都能看到自己的笑,待那小姑娘走回来时,才向她比了个手势。此一曲是我任意妄为,随心所致,此时人多眼杂,也该离开了。
  
  正是开了门时,忽听见有人自前门进了外间,道:“大哥,我来晚了。”是李隆基,我下意识顿了脚步,他又接着道:“本是想带着永安来,她今日身子不大爽快,就托我带了份礼。”
  
  我暗吸口气,呆呆地立在了门旁。
  
  难道午后他来我房中,就是要带我来此处?可为何又改了主意?我脑中纷乱地想着,想起房中他步步紧逼,忽而冷面忽而玩笑的神情,渐猜到了什么,刚才那片刻的欢愉早已散尽,只剩了心底的阵阵寒意。
  
  是我一直在回避,他与王寰完婚日说的话,并不是作假,只是我私心当了玩笑。相对两载,有夫妻之名,却始终不咸不淡地远离着,我以为他有姬妾在身侧可以忘了少年情义,如今才发现错了。
  
  李成器没有立刻答话,倒是旁边人笑着说了几句,他才笑着道:“无妨,先坐下吧。”
  
  我魂不守舍地立在门边,感觉有人拉了下我的衣袖,见那小姑娘不解看我,忙对她笑了笑,快步出了房门。夏至和冬阳就守在门外,见我出来立刻对视一眼,该是也听到了李隆基的话,没再说什么,随着我快步下楼离开了画舫。
  
  回到屋中时,姨母恰好在,每日这时候她都会亲自带来进补的汤水,和我闲说上几句,今日见我神色不好,也就没多说,待我喝下便离开了。
  
  我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到了上灯时,才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李隆基醉了七八分,正眯着一双眸子走到我身前,眼中暮色沉沉,喜怒不辨,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起身想要吩咐冬阳备醒酒汤时,却觉肩上一沉,被他按回了原处。
  
  
  
  
  
  
  第47章 四十六 心不系身(2)
  冬阳端着热茶,正准备进门,李隆基头也不回地冷斥了声:“滚出去!”她吓了一跳,忙退了三步,李隆基又冷声道:“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
  
  待四下静下来,他才缓缓蹲下身子,平视着我,我看着他黑瞳中倒影的烛火,想要避开他,却被他猛地捏住下巴,动弹不得。他定定看着我,道:“今日我站在门外,听你弹了整首广陵散,直到你退出后,屋中人仍在谈论这首曲子,赞口不绝。”我被他捏得生疼,却不肯开口,不愿说也无话可说。
  
  他静了会儿,眼中醉意浓浓,声音却很轻:“你说得对,你我自幼相识,走过许多旁人不知的事,所以我将你看得极重。但你可知道当年的一旨赐婚,我有多开心?自母妃走后,又下了来俊臣的大牢,除了父亲兄长,唯有你和我走得最近。那日赐婚后,我亲自和花匠学琼花栽种之术,日日向沈秋讨教食疗之法,自出阁后,在这王府已住了半载,你可知道王府内有琼花苑?可知你每日所食之物,均是由我亲自验过,唯恐有任何差错,唯恐有人暗中做下手脚?”
  
  他的心思,这多年来也不过那夜的一句话。今时今日,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是我从未料到的,也是我始终忌讳莫深的。我怔怔地看着他,这双整日懒散玩笑的眼中,有太多我不想要的东西,扑面而来,铿然入心。
  
  他见我不说话,又轻声道:“永安,你本该是我的妻,是这临淄王府的王妃,可我眼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日,却什么也不能做,我多希望你甘心嫁的是我?若有三分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任何女人凌驾你之上,可你根本不放在心上。府中女眷,你总能小心避过,从不争宠,从不授人以柄,就连我,你也都是能避则避。”
  
  我身上一阵倦意涌来,看着他眼中翻滚如涛,莫名心慌。
  
  不知从何时起,每夜到这个时辰,我都周身发酸,使不上一点劲。本以为是贪睡所致,可对着盛怒的他竟也会如此打不起精神,心中渐有了不好的感觉,我勉强摇了摇头,连说话都觉得费力:“郡王请回吧。”
  
  他醉到如此地步,多说无益,以他的性情,唯有到明日清醒时再谈才好。
  
  他松开手,站起身,手撑着案几,一字一句道:“我与大哥同日娶妻,他至今无子,你不觉得奇http://87book。com怪吗?”我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他又道,“大哥府上姬妾鲜少侍寝,凡入房者次日都会被赐药,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我知道,二哥知道,龙椅上的那个人就不会猜到吗?”
  
  我暮地抬头,盯着他,眼前已是叠影重重,听着他又道:“身为相王长子,始纳妻妾已有三年,却膝下无子,你二人本就是犯下忌讳才会领旨受罚,皇祖母如此多疑,如今又能搪塞多久?”
  
  他敛眸看我,我心中纷杂混乱,想撑臂站起来,手却软得使不上一点劲,正是气闷时,他已欺身上前将我一把搂住:“永安,情起的不止你和他,也有我。”未说完,已挑开了我的唇舌,所到之处,灼热难耐。
  
  我脑中瞬时一片空白,只想推开他,却动不上半分,只能任由他步步紧逼。他眸中醉意渐深,低声喃喃着:“永安,你终究不忍心推开我是吗……”
  
  在他越来越明显的眷恋下,心像是被人大力撕扯着,痛得难以自抑,眼前已是阵阵发黑,不停有泪水涌出来,感觉着他将我横抱起,背脊落在床榻上,他一把扯下床帐,将我压在了身下……
  
  ……
  
  连着病了半月,终是在重阳节前,我才出了屋。
  
  李隆基的寿宴,听闻很是热闹,冬阳面上虽说着王妃和刘氏的贺礼,眼底却闪烁着快乐。这半月李隆基除了陪在我榻旁,从未去过别处,端茶倒水,喂粥试菜样样亲力亲为,府中的小人也因此微妙,待冬阳和夏至都格外不同。
  
  无论他神采飞扬的说笑,抑或静坐着看我,我都从未和他说过半句话。
  
  终有一日,他靠在床边和我说了半个时辰,见我始终不理会,猛地扯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得险些摔下床时,我才挣了下,低声道:“很痛。”他骤然僵住,猛地松手坐到床边刚想说什么,我已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哭声越来越大,怎么也止不住。
  
  守在门外的夏至冲进来,煞白着脸看我,被李隆基冷冷瞪了一眼,无措地退了出去。他坐在我面前,不敢动一下,我任由自己哭了很久,才慢慢地抽泣着,止住了眼泪。他伸手想要替我拭泪,被我伸手挡了开:“这半月你也没睡好,今日不用再陪着我了。”
  
  我该怪谁?怪姨母喂我吃药?她不过是想让我和李隆基早些圆房少了祸事。怪李隆基酒醉乱性?他娶我入门两年,从未待我有半分懈怠,处处忍让,那日若非酒醉又见我毫不推挡,才做下此事。我并非圣人,却发现该怨该怪时,没有人真正做错。
  
  他又伸了手,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