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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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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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看我,道:“夫人难道不介意?”我默了会儿,才笑道:“自然介意。”
  
  心中人有妻妾成群,哪个人能笑对着,心中没有半点介怀?只可惜,我介意的并非是那个与王寰舞剑,与新妾同寝的临淄郡王。
  
  夏至在我身侧摇着扇,始终静静地,冬阳却极不理解,瞅着我道:“奴婢与夏至是郡王初次出阁时,亲自在坊间买回的,多年一直随在郡王身侧,说是奴婢,却从没人敢看低。当初跟了夫人,奴婢就明白郡王必是将夫人看得极重,才放奴婢二人过来,可夫人过门才两年,郡王就不再来屋中了,夫人不急吗?我可是整日都睡不好。”
  
  我看着她,道:“郡王是将我看得极重,那是因为我与他自幼长大,历经许多事才平安到今日。你们盯着的是府中一时荣辱,可若是郡王有险,王府便会一朝倾覆,又何谈其它?”
  
  她紧抿唇,不敢再说话,我直起身,接着道:“你们是自幼跟着郡王的,什么变故没见过?难道别院下人几句冷嘲热讽就受不了?”
  
  冬阳跪下,道:“奴婢知错了。”夏至见状也悄然跪下。
  
  我摇头笑道:“真像个‘爆竿’,一点就着,起来吧,随我出府去买些物事。”她刚站起身,就听见门口有人咳嗽了声,李隆基靠在门边,环抱着双臂,道:“都下去,今日本王要恩宠二夫人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想起刚才的话,顿觉尴尬。
  
  冬阳和夏至已退了下去,他走到我身前,却不停步,只微微笑着,看着我一步步退后躲他,直到逼到桌角了,他才算停了下来,低声道:“永安,你当真介意吗?”
  
  他如今已高我许多,微低着头看我,竟有了些压迫感,我镇定了下,笑看他,道:“介意,自然介意,我是在介意刘氏入府这么久,竟还没怀上你的骨肉。”
  
  他敛眸看我,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近似耳语:“你若介意此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府中女眷有与我同寝者,次日都会被赐药。”
  
  我惊看他,道:“为什么?”他默看了我会儿,才长叹口气,道:“若是寻常女人,不知多欢喜,你却只有惊恐之态。和你说笑的,”他手撑在桌边,接着道,“刘氏已有了身孕。”
  
  我哑然看他,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恭喜郡王了。”刚才不过随口应对,却真是被我说中了,我低头想了会儿,接着道:“过三日就是你的生辰日,此番府中又有喜事,看来要好好备一份礼才好。”他始终锢在我身前,不说不笑的,我心中有些没底,只能又玩笑道,“这次真是破财了,怕是要用上些嫁妆才够。”
  
  他松开手,笑了声,神情渐散漫,随口道:“连嫁妆都要用上,让我如何与恒安王交待?过会儿我让李清给你拿些绢帛。”我松下口气,也不再和他争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避开他身前,行礼道:“谢郡王。”
  
  他呆了会儿就离开了,冬阳进来时有些诧异,我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刚才教训虽在,可见李隆基匆匆来,又匆匆走,终是替我意难平罢了。我吩咐夏至替我换了寻常衣衫,让她去和李清通禀一声,要了辆马车,便自府门而出,向西市而去。
  
  此时正值午市开市,街上商贾店铺,热闹非http://87book。com常。
  
  李隆基果真大方,我也没怎么客气,反正是借花献佛。待一切妥当后,我见冬阳夏至似乎兴致极好,便吩咐马车载着物事回了王府,与她们一路沿着闹市行走,听冬阳不停说着当年在洛阳城中旧事,竟也分外新鲜。
  
  经她一提起,我不禁也记起十岁前在西河的日子,这么多年来,除了和姨娘偶尔通信,再没机会见过。当年姨娘的女儿因染了天花夭折,她被赶出夫家,在父亲旧宅中看顾着我,父王也算是念了故去娘亲的旧情,将她又送到潞州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人知晓她曾有过那样的过去和天花那样的禁忌,如今嫁了个小官作妾,生了一子,也算是老有所终了。
  
  我正想着,忽听得前处一阵热闹,似有贵人入画楼,被拦了路。
  
  冬阳最喜凑热闹,跑上前听人议论,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道:“是大郡王在,说是有人为他庆贺生辰,包了这画楼。”我愣了下,心中渐泛出些异样,三分酸涩七分苦意,今日本是为李隆基买贺礼,却未料竟是他的生辰日。
  
  冬阳说完,立刻又跑上前瞧热闹,素来寡言的夏至却忽然低声道:“夫人既是来了,倒不如锦上添花一番。”我心中一跳,盯着她不说话,夏至郑重向我行了个礼,道:“奴婢是何福的亲妹,寿春郡王的人。”
  
  我更是诧异,却已明白她话中所指。
  
  还未待细想,她又道:“这处画楼是郡王的私产,夫人若有意大可偷梁换柱献上一曲。我自幼在此处抚琴学唱,冬阳是知道的,只消和她说是借机为大郡王祝寿添喜,她又是个孩子性子,玩性又大,必不会多想,反而会觉有趣的很,”她见冬阳回了头,默了片刻,待冬阳再去看热闹时,又低声补了句,道,“这份贺礼,郡王必会欢喜。”
  
  
  
  
  
  
  第46章 四十五 心不系身(1)
  我低头想着她的话,一时拿不定主意。
  
  相识近十年,哪怕是片刻温情,亦是他赠于我。自从随李隆基出阁后,在王府中整日要避讳着各种人,又碍于王寰连寻常家宴都能避就避,我与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哪怕是上次狄仁杰出征前的酒宴,亦是目光交错而过,不敢多说半句话。
  
  李隆基的生辰,我可以大张旗鼓的置办贺礼,而他的生辰,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想到此处,我才抬头看夏至,她的话,我究竟该信几分?
  
  此时画楼前人群渐散去,冬阳已回身,笑看夏至,道:“平日见你话不多,倒是刚才和夫人一直交头接耳的,有什么有趣的话,非要避开我说?”夏至抿唇一笑,柔声道:“平日见夫人好读书,方才正想起《释私论》,便请教了两句。”
  
  她说完,看了我一眼,我心头顿时豁然,当初那一卷《释私论》所知人并不多,她一个婢女能轻易道出这隐秘,看来真是李成器先有了交待。
  
  冬阳啊了一声,闷闷道:“夫人好读书,你也偏就问书,是想把我闷死不成?”夏至摇头,轻声道:“你若要有趣,就和我一起劝劝夫人。今日正碰上大郡王的生辰日,又是在这画楼里,倒不如我进去找旧人打点一二,让夫人捡个趁手的献上一曲,锦上添花一番。”冬阳愣了下,瞬间明白过来,立刻两眼放光,道:“好主意!”
  
  应证了夏至的身份,我也放了一颗心,半推半就的被她自后门带入。我和冬阳立在一侧偏房外等着,过了片刻夏至就悄然回来,点点头,示意我们一起上了画楼二楼。有个半老徐娘侯在门口,见我几人忙迎了进去,屋内入眼尽是各式乐器,应有尽有。
  
  那半老徐娘轻笑道:“里头确是点了几首常听的曲子,我已吩咐下去了,夫人尽管挑趁手的曲子,到时就说是乐娘忽然不舒服,换了个人就好。”夏至点点头,笑道:“我们夫人与郡王是旧识,不过是趁此时候献上一曲,和郡王做个玩笑,多谢余娘相助了。”
  
  余娘连摆手,道:“这是夫人助我。今日郡王来,我是费尽心思也想不出什么出彩的,平日那些乐娘的曲子虽是好,都是听惯了的,与夫人这主意一比确是落了下乘。”
  
  夏至又与她笑着说了两句,约莫商量好了说辞,余娘正要退下时,我忙道:“等等。”余娘站住看我,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我笑道:“我与郡王是旧识,我身边这两个也是常年跟着的,只要稍后有人问话,一听声音便猜到了,反倒不好。不如你挑个伶俐的人,若有人问话就说我不能言语,随意替我应付着,若是逼得急了,便拿笔墨答话。”
  
  此番既是宴请,难保席间没有认识我的人,还是如此安排妥当些,若是有什么麻烦,奏完一曲就告退,也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余娘忙赔笑道:“夫人想得周全,我这就去寻个来。”
  
  她走后,我又笑着对夏至冬阳,道:“稍后你二人就外候着,若我觉得人多不妥,就暂且不露面,权当玩乐,可好?”她两个点点头,冬阳立刻极有兴致地看着一屋子的乐器,道:“平日从未见夫人弹什么曲子,奴婢今日算是开眼了。”
  
  我笑了笑,扫了眼架上的器具,挑拣了一个趁手的琵琶,拈拨子试了几个音。姨娘当年就是借着一手琵琶曲名扬西河,我随着她自六岁学起,四年中也算有几个趁手的曲子,可是在宫中这么多年,偶尔闲下来练练,也就仍是那几个曲子,只能说是极熟,却并没有多出彩。
  
  我边拨弄着,边琢磨该选那首时,余娘已带了个少女进来,草草说了两句,便将我二人带入了一个阁间儿,里外隔着珠帘,又有屏风,只听见里头人声交谈,却绝见不到客家的脸。刚才进来时,那余娘就说得明白,今日来的人不多,也就凑了两桌而已,我听着谈笑声大多是陌生人,也仅有李成义在,渐定了心。
  
  待抱着琵琶坐下时,我才觉得心跳的厉害,像是要扑出心口一样。
  
  “隆基怎么还没到?”李成器忽而出声问了一句,身侧有人低低一笑,道:“听说新入府的刘氏有了身孕,怕是美人在侧,耽搁了。”李成器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听着他熟悉的声音,我忽而想到了曲子,既他当日将广陵散改成笛曲,那我就索性改为琵琶曲,此时彼时,也算是我回赠了他一曲。
  
  我定了心神,示意那少女凑近,悄声和她说了句话,她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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