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种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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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种夫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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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菊弓身疾步走在最后,身前走着的是一个茁壮丫头,七八岁大小的农家女孩,再前面,熟人——秦三。这小子长相不够清秀,又不识字,胜在力气大,一装老实形象又极有欺骗性,于是也被选作了粗使小子。
  
  闷声绕过月洞门,又在碎石小径上走了十几分钟,不知穿了几道砖墙院门,路边的草木渐渐由人工打理的精巧雅致婉约派变成了粗犷的野兽派。一路上牛妈也从见个丫环小厮就点头哈腰升级到了腰杆笔直,嗓门嘣亮,轮到路过的婆婆妈妈老仆向她点头哈腰了,这是到牛妈的地盘了。
  
  按这走了半天不见头的占地面积来看,这吕府的真是家大业大,这么大的地方,都快赶上国家公园了。只不过对于方位感不强,又处于最低层奴仆阶级的满菊来说,除了能锻炼两条小细腿向神行太保进化外,又能有什么好处?
  
  满菊正琢磨着,眼珠乱转打量身周环境,走在她身前的那位一只胳膊往后一伸,差点戳到她鼻子。
  
  “拿来!”前方的壮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瘦小子,趁牛妈与人打招呼,秦三一边疾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威胁傻妞。
  
  好小子,眼睛可真尖啊!满菊感慨万分,这小子大概是“食物即本命”的典型了吧?!就那丁点儿吃的,还时刻不忘勒索打劫。小子哎!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hello kitty啊?第一次打劫,她是初到贵境外加身体心境还未适应,现在怪力恢复了小半,这小子还想打劫真是老虎头上搔痒了!
  
  满菊脚下略一顿,悄悄抬起手,把那小块黑馕塞到秦三手里的同时,迅速揪住这倒霉孩子的一根食指用力一扭……嘿嘿,要是你叫唤出声,这馕就是勒索的罪证,要是你不叫唤,这点粮食就当是医疗补助吧!
  
  男孩的手指咯一声轻响,压抑的闷哼同时响起。
  
  秦三缩回了手,那根食指僵硬地直着,另四根手指仍然死死地抓着黑馕。他极快地回头瞪了一眼满菊,脸色煞白,筋肉抽搐,额上黄豆大的汗滴缓缓渗出,却仍闷声将那块馕丢进了嘴,咬牙切齿地嚼碎咽下,这才狠狠回过头去。
  
  满菊咽下口唾沫,很是佩服这娃的忍痛功力,更佩服他对食物的那份执着与深情,话说回来,那手指应该不会断了吧?!
  
  断了?没断?
  
  满菊纠结着,有点不忍心,你说咱跟古代的小屁孩子较啥劲?!肚子咕咕地又响起,她更恨了,悔不该啊,这点粮食喂了自己的肚皮多好……
  
  在悔恨与纠结中又走了片刻,男孩子们被牛妈交给了一个中年的男仆,听着是叫纪叔,是外院的小头目,新进的男仆培训应该是他负责的。很快两个女孩也被牛妈带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俩丫头站在窄小的天井里晒着大太阳又听牛妈声色俱厉地训了足有一刻钟,大约牛妈也有些受不了这秋日酷热,挥手让小丫头给她们俩一人发了一包衣衫杂物,安排好铺位,这才意犹未尽地昂首走了。
  
  临了吩咐,下午把院里的水缸打满,柴房的柴劈完,明日卯时起床,再分工。
  
  恭送顶头上司离开,满菊赶紧掰着手指开始算,子丑寅卯、卯卯,后面是啥来着?这卯时又是哪时哪刻几点啊?!手指都快抽筋了,也没弄明白,好在还有同伴,算得一头大汗的家伙,猛一扭头,向着壮妞盈盈一笑。
  
  “你,你包这样看饿!怪吓人咧!”壮妞一哆嗦,开口就是浓浓的陕西老醋味,差点没把满菊熏一跟头。
  
  “哪啥,我叫满菊,姐姐你叫什么?我就想问问这卯时……”忍着牙酸,装嫩讨好地问了一半,自个儿卡壳了,卯时是什么时候?指望这壮妞回答她北京标准时间吗?!
  
  “卯时起就社卯时,咋咧?!噢,饿叫二妞,”人如其名般朴实的壮妞眨眨眼,“这主家算好咧,饿还听俺娘社,有的人家……”
  
  茁壮的二妞到底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紧张过后就开始想与同伴探讨探讨人生、理想与前途,比如会不会有馒头吃,比如一年会发几身衣裳,再比如听说吕府大名鼎鼎的玉公子,脾气不太好的大小姐等等等等……
  
  瞧那点念想!满菊恨恨地擦去在听到大馒头时不由自主流出的口水,一边唾弃二妞庸俗的理想,什么吃穿、公子小姐的,一边努力从老陈醋味的八卦中扒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馒头,嗯,好吃!帅哥,嗯嗯,有机会瞅瞅……
  
  等俩臭味相投的八卦之星,牛头不对马嘴地边交流边干活,终于打扫完不知多久没住人的屋舍中厚厚的积尘,勉强理出两个睡榻,又挑满那口足有她们一人半身高的七石大缸的水,也把半屋子的粗木变成细条条的柴火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累极了的二妞刚沾着床铺就睡熟,没多久,就响起了呼啸如雷的酣声。
  
  满菊摊在枯草铺就的矮榻上连烙饼的力气都没了,手酸、脚痛,唉哟她的老腰哎!浑身上下针扎似的痛!
  
  这身体虽然是干惯粗活的,奈何软件不匹配,硬件又太虚弱,候选时爆发了一把,又折腾了大半下午干苦力,实在是透支了所有的精气神。
  
  没有晚饭,外加布置的这许多活,不得不让她想到杀威棒、下马威之类的。想起牛妈那身高等同腰围的四边形类熊体格,那豆眼中对自己很是不满的神色,满菊哀叹一声,也只能见机行事,见招拆招,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实在不行就——忍!
  
  饿啊!瞪着梁柱睡不着,实在顶不住那股挖肉拧筋般的饥饿折磨,满菊按着奄奄一息不时叫唤几声的肚子,晃晃悠悠地在震耳欲聋的酣声中爬下榻,趁着月光拿了窗台上目前归属她名下的缺口陶碗,往院子里挪去。
  
  院中月色朦胧,树影婆娑,日间的燥热褪尽,凉爽的晚风轻拂,只偶尔听得几声鸟鸣。在这样清幽令人忘我的自然美景中,满菊捧着陶碗深情地注视着鸟鸣的方向,只恨没有红外线,更恨没有弹指神功!肚子不好骗啊!几碗清水下肚,都听得到里边哐当晃悠作响,饥火却是愈发蓬勃。
  
  舔舔唇,看着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的偏僻院门,满菊决定冒一把险。
  
  轻轻打开门栓,小道左右都是一片黑黝黝的阴影,左边是连绵的灌木丛,远处隐约可见一排灯火点点的厢房,右边是高大的乔木林,一条小溪从林间静静穿过。
  
  满菊略一思量,迈步就往林子里走去,那里离人烟远,被逮到的可能性小些。更何况有水有树,找不到果子鸟雀,说不定还能抓条鱼什么的,哪怕都没有,也能逮几个蚂蚱啥的,烤一烤,那可是无上美味啊!还能补充蛋白质!
  
  悄悄摸索到只有几步宽的小溪流边,就着朦胧月光,她瞪大了眼,使劲在淙淙细流间寻觅水产的踪迹,心中默默念叨:没鱼,虾也好;没虾,来个蛤蟆也行啊……
  
  眼前突然一暗,满菊一惊,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已经猛然压了下来。
  
  闷头被压趴到了水里,整个身体被身后的人牢牢压住,惊惧之下,她拼命仰起头,在水剧烈挣扎,反手就往后狠抓。
  
  一声熟悉的压抑惨叫声后,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满菊僵着脖子试探性地捏了捏满手的一嘟噜,象个水鬼似地一回头,正瞅见月色下一张扭曲愤恨又痛苦的小脸,比她更象鬼。
  



☆、分而食之

  两人都僵住了。
  
  秦三,承受了男人不能背负之痛,哪怕再小,要害被捏也让人痛不欲生。
  
  反击成功的丫头尴尬了不到一秒钟,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爪子,使劲在湿了大半的裙子上来回蹭,那种软啪啪、热呼呼、沉甸甸的古怪手感仍是挥之不去。满菊真想迎风流泪、对月呕血一把,前生三十来年都没那啥……今儿个算是毁了清誉!
  
  秦三显然有着野兽般的恢复力,青灰的脸色很快就转作惨白,一声不吭,两眼怒瞪,一个恶虎扑羊,再一次狠狠用整个身板砸上了满菊。
  
  “唉哟!”一声变调的惨叫憋了大半回去,满菊又被压制在了浅浅的溪涧中,左侧腰眼不巧正硌上一块露出水面的尖石头,一阵穿透身体般的锐痛,让她冷汗噌地就下来了,整个上半身全浸在了冷冽的溪水中。
  
  满菊又痛又冷,勃然大怒,热血涌上头,哪还顾得上什么以大欺小,男女问题等等,双手反抱,使劲勒住男孩的背,用力侧滚,扑通一声,两人都翻到了溪水里。
  
  五六岁的瘦小女孩,从先天硬件上就吃亏,再加上姿势和环境的不利因素,抱住男孩扑腾着在水里翻滚扭打,没什么肉的肩背瘦臀不知挨了溪石多少刮蹭,浑身都痛。总算还记得自己是违规偷跑出来的,咬了牙坚决不出声。秦三大约也心虚,只是闷声不吭地奋力搏斗,用蛮力压制小丫头的反抗。
  
  月下林间小溪,偶尔传出几声痛呼、皮肉相击的闷响,很快就被哗啦作响的水声掩过。
  
  偷袭战变成了遭遇战,又变成了持久战,秦三的辉煌战斗生涯中,从来也没遇见过这种悍如母虎,却又韧如蟑螂的家伙,偏生还是个年纪个子都远不如他的臭丫头。绞股糖似的贴身肉搏了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弄得两人都气喘吁吁,没力地揪着对方,怒目对瞪,恨不得咬下敌人一块肉来。
  
  满菊好不容易偷了个巧,膝盖用力一顶,揪着秦三的湿领子,身体一拧,总算是把这破孩子压到了身下,赶紧喘着大气用手臂使劲压制住对方的脖子,刚想发表点有意义的胜利宣言,威胁利诱一下什么的,突然身子一僵,飞快地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嘴。伏□,紧贴着男孩湿冷的瘦削小胸膛,在秦三的耳边低声耳语:“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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