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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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深处-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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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盖了,金氏合眼安睡。
  
  冬竹搬了个小脚踏,取了针线,就在金氏脚跟下坐了,低头做针线活。却说她这里正做活计,就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却是苏员外。
  
  冬竹要叫金氏,苏员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手叫她出去,自己在金氏身侧坐了,却见金氏半卧在美人榻上,玉山倾倒,云护香封,十分动人,不忍叫醒,自己细细赏鉴,只觉金氏这些日子来倒比从前更美貌些。
  
  却说苏员外正看,金氏略翻个身,身上被子滑了下去,苏员外就替她盖被子,自幼都是别人伺候她,没有他伺候过别人的,手脚不免重些,就将金氏惊醒了。
  
  金氏睁眼瞧见是苏员外,忙要坐起来,笑道:“妾睡迷了,不知道相公回来了。”说了又埋怨冬竹等人不叫她,苏员外便笑道:“是我不叫她们喊你的,慢些起来,仔细头晕,秋月说你这些日子身上不爽利,怎么不请胡大夫来瞧瞧?”
  
  金氏微微红了脸,笑道:“哪至于就要请大夫了。”说了瞅瞅天色道:“相公今儿回来的倒早,去丁姨娘那瞧过没有,她快生了,你也该宽慰宽慰她。”苏员外道:“我懒怠去,每回去她不是说身上不好就是拿着孩子说话,十分罗嗦。”金氏听了,竟不知道什么滋味,想一想,笑道:“妾也几日没去瞧她了,一来妾这几日头老晕沉沉的,二来,妾去瞧她,倒要她起身见我,对安养胎胞也不好,故此就搁下了,今儿倒不如员外陪着妾走一回。”苏员外还是不肯动,将半个身子赖在金氏腿上道:“改一日罢,今儿就我们说说话。”金氏见他这样,也就罢了,又推了推苏员外道:“你且让妾起来,我们这样儿叫丫鬟们瞧见了,怪难为情的。”
  
  苏员外便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夫妇之间还要避讳她们吗?”说了,凑过来在金氏鬓边闻一闻,笑道:“倒不如奶奶就这样靠着,等晚饭来了,我们叫丫头们搬个小机子来,我们就这样吃。”金氏听了,正要说话,就听得外头有人叫嚷:“奶奶,奶奶,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撒点花吧,亲爱的们。




32

32、早产 伤怀 。。。 
 
 
  却说金氏同苏员外正说话,就听得外面叫嚷,又听秋月喝道:“站着,什么事就这样急赤慌忙大呼小叫的,奶奶在歇息呢。”屋内金氏推苏员外走开,道:“妾听着声音倒像是丁姨娘房中的素梅呢,相公快去瞧瞧什么事。”苏员外答应了,就走到外头去,金氏下了床,又叫进夏荷冬竹来穿衣,一时穿毕了,金氏扶着冬竹走到外头,苏员外已然不在了,秋月上来道:“奶奶,素梅那丫头过来说,姨娘下头见红了,肚子又痛得厉害,怕是要早产了。员外一听就过去了,说让奶奶快找稳婆来。”
  
  金氏听了便叫冬竹取知会管家苏贵,快把前些日子相好的稳婆找来,自己扶了夏荷秋月便也赶到团圆儿处。还没走到屋子前,就听得里头传来团圆儿的叫声,一声声喊痛,又叫娘,又喊员外,金氏脸色就有些发白,道:“怎么就叫成这样。”脚下不停到了房前,就见苏员外正在外头打转,见了金氏,忙过来拉着金氏手道:“奶奶,稳婆可去叫了?”
  
  金氏拍一拍苏员外的手道:“相公别急,前些日子妾已叫苏贵去找好了,连银子都给下了,只没料到丁姨娘竟提前了好几日,如今已套了车就接了。”苏员外方道:“你办事果然是妥帖的,这我就放心了,只是怎么叫成这样。”郑妈妈也守在房外,听得苏员外这样问,便笑道:“回员外话,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的,没什么稀奇的,叫得惨的还有呢。”金氏也道:“相公放心,我们苏家素来行善积德,老天爷必保佑的。”又叫搬了椅子,请苏员外坐,道:“怕是要等一会子呢,相公在外累了一天,先坐下歇歇。”苏员外便了,一回头见金氏还站着,便道:“你也坐。”金氏方坐。
  
  一会子就见苏贵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匆匆进来,到了苏员外同金氏跟前,道:“奶奶,稳婆接来了。”金氏问:“是上回子说得的那个?”苏贵道:“是她。”金氏笑道:“这位妈妈,你好生伺候了里面的姨娘,若是母子平安,我们自然重谢。”说了便命人快送进去。才进去一会子,就见春杏跑出来说是去要热水,又见素梅出来,说是稳婆说了,要碗子参汤给姨娘吊神,金氏忙叫去熬。
  
  这时天已擦黑,郑妈妈正出来叫人打水,见金氏同员外还在,就过来请道:“员外奶奶请先回去歇着,这里有老奴在。便是丁姨娘这会子就生了下来,员外同奶奶也不能进去瞧她,女子生产的血房不吉利,员外奶奶是贵人,会冲着的,再则,也没有员外奶奶在外头等的理,没的折姨娘的寿。”苏员外听了这话,深觉有理,金氏又叫夏荷留下等信,自己扶着秋月的肩同苏员外一共回去。
  
  又说团圆儿那里,自午后就开始腹痛,起先倒还能忍,及至见红,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一阵紧似一阵,因算着日子还有半个来月,她便以为又动了胎气,十分慌张,素梅同春杏都还是女孩子,一样不懂,都吓得慌了,忙出来找人,还是郑妈妈罗妈妈这些人经过事,听得这样,顾不得规矩,到了团圆儿床前,用手去摸她肚子,郑妈妈便道:“像是要生了。快回奶奶去。”说了又安慰团圆儿 :“姨娘别怕,奶奶那边早找好了稳婆,随时就能接了来。”说了就叫~~春杏铃儿过来,将床上其余的被子撤了,又在团圆儿身下垫了一床旧褥子,为的是一会子不要弄得一床血。郑妈妈便叫陈妈妈去厨房里吩咐烧水,只说,若是稳婆赶不及,这里头有三个妈妈呢,好歹能撑一撑。
  
  团圆儿只痛得死去活来,偶尔不痛时就问员外在哪里,痛时又喊亲娘,郑妈妈便道:“姨娘忍着些,现时把力气用完了,一会子生不出孩子。”这里头正乱,稳婆就来了,先洗了手,又到团圆儿跟前摸了摸肚子,道:“还有会子。”说了,就在一边坐了,自顾喝茶,及至天黑了下来,团圆儿已是没不痛的时候,早哭喊得声哽气咽,那稳婆方来到床前,在团圆儿身下摸了摸,道:“姨娘用力。”
  
  团圆儿折腾了半日,哪还有力气,又叫了参汤来喝了,重吊起精神来,方有力气用力挣,又折腾了许久,眼见的天交子时,稳婆方把孩子接下来,却是个男孩儿,哭声轻微,稳婆就在那孩子屁股上用力打了几下,那孩子哭的声音方响亮了些。
  
  团圆儿此时只余一口气,还挣扎着问男女,稳婆便道:“恭喜,姨娘是个少爷。”说了将孩子身上血擦拭了,包裹好了,送到床边给团圆儿瞧了眼,又递在守在一边的素梅手上,自己收拾包袱去向金氏复命。
  
  且说苏员外同金氏回去,到了房中,金氏便命摆饭,两人各怀心事,匆匆吃毕。丫鬟们过来撤下残羹,送水洗手漱口,又奉上茶来,苏员外哪有心思喝茶,只道:“奶奶,你说丁姨娘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金氏捧着茶盏,慢慢笑道:“自然是儿子。”苏员外道:“我怎么觉着生的倒是个女儿呢。”金氏道:“便是女儿也无妨,横竖丁姨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员外虽一颗心都挂在团圆儿那边,也觉得金氏淡淡的,便想起金氏也曾经怀过一胎,只是在母亲跟前日夜伺候,过于劳累,竟掉了,十分可惜。这些年她虽从没流露出半丝伤心来,想必是把伤心藏在肚子里,此时见团圆儿产育,难免勾起伤心来,也难怪她,便笑道:“那孩子以后是管你叫母亲的,你好生看待,和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金氏听了这话,不知是喜是愁,勉强笑道:“是。妾自会好生照应。”
  
  又等一会子,眼见得天交二鼓,团圆儿那边依然没有信,苏员外不由又焦急起来,待要亲身去看,金氏却把他拦着道:“相公去有什么用?你过去了,丫鬟婆子们还得分神服侍你,岂不是添乱呢。你若实在不放心,妾去守着。”苏员外道:“罢罢,我不去了,你也不要去,你去一般是要分神照应的你的,你身子又不牢靠。”金氏便叫秋月过来,吩咐她去守着,那边有什么信,即可来回。自己过来亲生替苏员外宽了外衣。好声好气劝苏员外上床安歇,苏员外半推半就上床躺了,金氏自己和衣睡在外侧,苏员外道:“你怎么不宽衣,这样子睡也不安生。”
  
  金氏笑道:“我哪里能睡,一会子丁姨娘要是生了,稳婆是要回我的,不过略歪一歪,你自睡你的。”苏员外便自睡。
  
  金氏又哪里阖的上眼,心中百味掺杂,即酸且痛,酸的是团圆儿就要生下孩子,凭她如何糊涂,员外现在也淡了她,若是她一举得男,那又不同。痛的是,自己在这苏家辛辛苦苦,费心操持了这十来年,虽人人赞她一声贤德宽厚,无子女傍身,怕就是苏氏的后身,,不由悄悄落下两滴泪。
  
  自春梅出嫁之后,金氏跟前四个使唤的大丫鬟就缺了一个,冬竹因见篆儿说话聪明伶俐,便向金氏提了提,金氏素日也觉着这个篆儿聪明,知眼色的,竟是拔她顶了缺儿,因她小,贪睡,平日也不大要她值夜,今日团圆儿生产,金氏跟前出去了冬竹和秋月,夏荷便叫篆儿来守着,篆儿也是个极乖巧的,若是平日,这个时间早睡得熟了,今日强打精神,把双眼张老大得守着,此时见金氏悄悄落泪,忙过来递手巾,又道:“奶奶别伤心,姨娘那是给奶奶生孩子呢,她就是再生一百个,也是管她叫姨娘,管奶奶叫母亲的。”
  
  她这劝虽不在点子上,胜在言语活泼伶俐,金氏也就略好了些,微微笑道:“她哪里生得了一百个。”说了便坐正了身子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冬竹姐姐秋月姐姐回来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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