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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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劫-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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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天祥昔年亦是江湖人物,多年来息隐林泉,虽不问江湖是非,但武林中事仍犹关心,道听途说依然可闻,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容我设法终必完成梅儿就是!”
  召来黄娟梅询问详情。
  黄娟梅含羞叙出始末经过。
  裘天祥抚掌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位少侠是个风流倜傥英雄人物,经梅儿这么一说,堪称翩翩英才,举世无双,难怪梅儿一见倾心,梦魂荦牵,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先要找到那三悦店店夥不可,这事就交给我办好了。”
  黄娟梅半信半疑,但她知道其姑父颇负心计,娇羞含笑道:“姑父不妨说出听听!”
  裘天祥呵呵大笑道:“法不传六耳,我老人家就去办事!”
  说着讨了两百纹银出门迳自找到三悦店那店夥,拉着去另家酒楼聚饮。
  店夥听出是黄姑娘姑父,也自欣喜不止,夸赞黄姑娘孝心感动赵公子相救。
  裘天祥老于世故,又工心计,便称黄宏庆陷囚冤狱,虽由于黄娟梅孝心,但如非店夥义助指引,何易臻此,黄宏庆饮水思源,知恩图报,奈官职在身,无法前来,故命他代其致谢并致赠百两纹银劝店夥自立门户大展宏图。
  店夥推辞不允只得收下。
  裘天祥趁机官说黄宏庆是个知书达礼的亲民好官,受赵公子救命大恩,连人家姓名来历都不知道,长此以往难免永怀耿耿,恳请店夥相寻指引之人。
  当然店夥无法推辞,找到邯郸丐帮分堂堂主,裘天祥隐忍黄娟梅倾心于舒翔飞之事,官辞真挚恳切,那分堂主终于说出舒翔飞来历姓名。
  裘天祥问出舒翔飞之母仍健在,其父多年前下落不明,不由脑中突然想起一事,那询问舒翔飞之父是否舒长沛!
  正巧那位分堂主是侠丐乐宸之甥,深受帮主唐矮子器重,事无巨细均曾预闻,又受命暗中访觅舒长沛,故而知之,闻言大惊失色,忙追问裘天祥。
  裘天祥面色沉重,沉思有顷,答道:“舒长沛下落仅我一人知情,但此事体大,须面见舒太夫人细说!”
  说时面色隐泛重忧。
  丐帮分堂邯郸堂主知裘天祥似非虚言,但他为人行事极为仔细谨慎,偕同裘天祥晋见黄宏庆证实了裘天祥的身份后,立即传讯丐帮帮主唐矮子。
  这时,正是舒翔飞完婚之期,唐矮子不愿在吉期中惊扰舒氏母子,即与乐宸郑奇密商后,决定先和胡薇兰商量。
  胡薇兰只觉此事重大,不敢造次,接获青城传讯谓邢无弼已潜离青城,意欲赶往明月峡觅获剑笈,为此胡薇兰定计先命舒翔飞偕同四老及一些丐帮能手先行入川。
  之后胡薇兰捏造理由相偕郑奇乐宸赶至邯郸县衙谒见黄宏庆裘天祥。
  胡薇兰自然见着了黄娟梅,知黄娟梅心事,决意成全,裘天祥之言也不假,遂劝说黄氏母女裘天祥夫妻一并晋京……
  舒翔飞获知慨略,不禁长叹一声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只是太委屈了梅姐!”
  黄娟梅羞笑道:“这是贱妾自愿!”
  舒翔飞忽道:“家父下落梅姐尚未见告?可否赐知一二!”
  黄娟梅笑道:“此事仅婆婆与兰姐两人获知,贱妾无法预闻,兰姐说凡事关心则乱,不至时机万不可让相公知道。”
  舒翔飞不禁玉面一红,道:“兰姐真是这么说吗?”
  “难道相公不信贱妾之言?”
  黄娟梅抿嘴娇笑道:“婆婆说相公为人诚厚,江湖险诈,有许多事还嫌历练不足,儿子大了,总没有妻子说话方便,所以只有依仗兰姐,其实相公亦敬兰姐获若良师,这话贱妾说了么?”
  舒翔飞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在此舟行十日期间指点了黄娟梅数宗绝学,自己亦参悟了甚多玄奥精致,有时舍舟探幽揽胜,有美如玉,并肩和随,自觉虽南面王而亦不易矣……
  夔门天下雄,系指瞿塘峡而言,长江三峡西陵峡,巫塘峡以巫峡最称奇峭,自巫山县至官渡口八十余里,重峦叠嶂,隐蔽天日,非停午夜不见曦月,江流曲拍,蜿蜒萦回,春冬水减,林寒涧肃,夏秋水涨,急流大旋,澎湃而下,景至壮观。
  滟预堆在奉节“统州”下游附近,屹立长江瞿塘峡中流,句之:
  “上有万仞山,下有千丈水,苍苍两崖间,阔峡合一用。”
  形势极为险峻,故有“夔门天下雄”之称。
  行船者常以滟预堆之大小而测水深,有谚:
  滟预堆在如龟,瞿塘不可窥,滟预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预堆大如牛,瞿塘不可游,其北岸雉隐约者即白帝城。
  白帝城外忽腾起一条青色淡淡人影,疾如猿猱沾足城厢上,立即盘腿静坐调息。
  这人正是邢无弼,他自重庆江岸潜离,约请当年旧友络续前往伏牛山外设阻。
  邢无弼其狡如狐,心计甚工,设词又巧,他言说无意于玉虚洞天剑笈,但必不容凶邪得手,不论如何,目前邢无弼虽毁多于誉,但交情仍够,何况物以类聚,不少江湖豪雄为他巧言开动,纷纷兼程赶向指定之处设阻。
  他形踪虽然隐蔽,但终为雷音谷主侦出,于万县附近叶山峻岭间设伏拦截,展开一场生死拼搏,为邢无弼掌震九人之后,经暗中有人相助才能杀成重围得以逃出。
  之后,屡遭侵袭,却非雷音谷主,似是猩猩峡之徒众,荀异一干凶邢,俱暗中有人相助引开追踪,他施展移花接木之计,侥幸逃脱了追踪,谅可无虞,只觉疲乏已极,察视四下无人,故调息行动。
  邢无弼行动已毕,正欲立起忽隐隐随风飘送入耳吟声,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背剑士人屹立在城厢上凝视江流喃喃咏胜。
  此背剑士子背立,无法窥见貌像,但从背影看来似极年少英俊,只听少年吟咏已毕,复慨叹出声道:“禹王治水,功垂万世,夔门峥嵘,天下奇雄信不虚也!”
  言毕转身离去。
  邢无弼朗声唤道:“尊驾且慢!”
  背剑士子转过身来,面色不改道:“老先生是唤在下么?”
  邢无弼疾步趋前,道:“尊驾何来?意欲何往?”
  背剑士子目中泛出惊疑之色,诧道:“在下来自何处?意欲何往?与老先生何干?”
  说着目光上下打量邢无弼几眼,冷冷一笑道:“老先生系武林人物,眉聚重忧,神似惊弓之鸟,但在下厌恶武林人物交往,老先生请离去吧!在下还要瞧瞧八阵图呢!”
  邢无弼不禁一怔,道:“尊驾为何知老朽神似惊弓之鸟?”
  “察言观色,何能不知!”
  背剑士子冷笑道:“家父常言江湖豪雄效那朱家郭解,徒逞匹夫之勇,自以为是,刚愎自负,虽死尚不知悛悟,是以规戒在下不可行走江湖,争雄斗胜,老先生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犹无事生非,盛气凌人,足见家父说得一点不错,要知善泳者必溺于水,听在下之劝,老先生应稍加敛束,不然前路难危,恐葬身无地!”
  邢无弼闻言不禁面色大变,沉声道:“尊驾知老朽是何许人也!”
  背剑士子淡淡一笑道:“老先生知在下又是何许人也?在下不知老先生来历姓名,也不愿知道!”
  邢无弼立时转为和颜悦色,长叹一声道:“尊驾说得一点不错,老朽已是惊弓之鸟,风声鹤戾,草木皆兵,方才冲撞了尊驾,请莫见罪?”
  “岂敢!”
  背剑少年道:“老先生请便,在下要去山后参悟八阵图奥秘!”
  邢无弼诧道;“八阵图有何玄奥?略谙兵法者均熟知能详,说穿了无非是一堆石子而已。”背剑书生哈哈朗笑道:“练武人何其短见若此?幸在下不曾涉足江湖,不然,恐无异坐井观天矣!”
  邢无弼道:“尊驾是否讥嘲老朽不啻井底之蛙么?”
  “不敢!”
  背剑少年微笑道:“请问老先生,三国蜀汉距今有多少年代?”
  邢无弼不暇思索,立即作答道;“少说也有两千年!”
  “这就是了!”
  少年朗声接道:“诸葛武侯昔年布设八阵。按天象地气,四时变化,河书洛图,伏羲八卦玄奥而设,变幻莫测,虽陆逊之能亦被困无法得出,今人皆曰谙习八阵,其实仅不过得其皮毛而已!”
  邢无弼不禁一怔,暗道:“此人侃侃而言,看来是个胸罗奇学,并非大言不惭之辈!”
  遂颔首笑道:“老朽江湖野叟,所知不多,莫非尊驾精擅奇门禁制之学,但老朽委实看不出有何奇妙之处?”
  “在下已听出老先生弦外之音,指在下是个言过其实,好高骛远之辈!”
  少年冷然一笑道:“但,在下须请问老先生两点不解之处,倘蒙赐教,在下定当藏拙,从此绝意仕途,终老乡间!”
  “仕途!”
  邢无弼惊道:“尊驾并非武林中人?”
  少年正色道:“学成将相艺,献与帝王家,在下无意武林!”
  邢无弼似信非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这就难怪了,尊驾那两点不解之处?是指何言?”
  “当然是八阵图!”
  少年面如严霜,目泛威凌,冷冷答道:“孔明八阵,皆聚细石为之,各高五尺,广十围,凡六十四聚,或为人散乱,成为夏水所没,冬时水退,依然如故,其故安在?”
  邢无弼不禁瞠目相向。
  只听少年又道:“三蜀雪消之际,聚注贯流,水势澎湃,倾涌晃蒙,大木十围,随波而下,水落平川,万物皆失旧态,诸葛小石所堆八阵,依然如是,请问其故?”
  邢无弼不由慨叹—声道:“尊驾博学强识,老朽自愧不如,但……”
  少年朗笑一声道:“老先生勿以在下凭古人记载问难质疑,须知在下数次旧地重游,仔细观察之下,竟与前人记叙无异,更均有所获!”
  言毕身形悠然飘起,掠越城垛,泻落江滨,姿态美妙轻捷之极。
  邢无弼呆得一呆,略略忖思之下,竟纵身疾随少年身后而去,只见那少年竟不去鱼腹矶,却沿白帝城一条小溪北行,不禁恍然大悟,知少年是去观陆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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