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转弯处:晚清帝国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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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转弯处:晚清帝国回忆录-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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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不归,客死千里。待彼门者,茕茕无倚,涉彼岵者,瞻望长跂。痛恨深憾,哀莫穷已!” 

  日人自作的诔文,倒是引人幽思,发人伤感,但是,造成这一切苦难的,却正是日本的对外侵略政策所导致。如果要算账,还得算到日本那一小撮军国主义分子的头上。

  中国人一贯以和为贵,以和为美,主张和合文化,而日本明治维新后,其实力的快速增长却同时壮大一些人的侵略野心,并让军国主义思想在国内泛滥,由此导致了日本半个多世纪的对外侵略。回头想想,这给亚洲人民(包括日本人在内)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6.5、黑旗军和台南保卫战
唐景崧在台北失陷逃回大陆后,台南绅民###商议,决定公举刘永福继为台湾民主国总统,但刘永福坚决不受。会后不久,台南绅民又铸了一颗台湾民主国总统印送来,刘永福执意不收印,说,“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送印大可不必,也不重要。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想尽办法打败倭寇,保卫我们的身家性命和国土家园,决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做牛马。现在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到时我们的队伍兵强马壮,日本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此之前,上海转来两江总督张之洞的来电说:“俄国已认台自主,问黑旗尚在否?究竟能支持两月否?似此外援已结,速宜将此事遍谕军民,死守勿去,不日救兵即至也。”刘永福接到这封电报后,心情非常激动,认为局势可能有所变化,后来还和台南文武百余人###并歃血同盟,发誓共保台湾,并向民众发布告说救兵将至,台南人民听到后,一时间欢声如雷。

  但是,所谓的俄国干涉最后证明只是一厢情愿,而内地一些督抚答应的救援也一直迟迟没有兑现。刘永福曾多次派人回大陆拜见两江、浙闽、两广、直隶等总督,请求他们的援助,但都因为朝廷严旨禁止运粮械济台的政策限制而无功而返。就连当时对援台最积极的张之洞,最后也在朝廷的严诘之下改变了态度,任刘永福在电报里一再苦苦求助,最终还是爱莫能助。

  下面试录两封刘永福当时致张之洞的求援告急电报,以见刘永福当时锥心刻苦的困窘心情:

  八月十九日:“闽、粤饷无济,台南已无法可筹。民不许行,我公不救,兵民皆乱,福死何益?痛哭乞援,望切望速。……天地父母,只公一人,乞救福死,而拯民生。”

  八月二十二日:“今饷械俱绝,民兵将乱,何以战守?福死奚惜,恐屏藩一弃,各国狡然生心。天下仰我公一人,乞为大局计,痛哭流血,乞速设法救援,守走死生,望公一言为定。”

  八月二十五日,张之洞复电刘永福说:“朝廷不得已割台,曾有旨召各官内渡,阁下自在其内。”意思是劝刘永福放弃台湾,内渡回大陆。十月二日,刘永福派易顺鼎从台南回厦门商借兵械,张之洞答复说:“台事奉旨不准过问,济台饷械更迭奉严旨查禁,此时台断难救。且事必不能密,万一泄漏,徒碍大局,朝廷必然震怒;且东洋必更加诘责要求,岂不所损更多?是欲为国家而反累及国家也。此事关系重大,务望权其轻重,速离厦门,免生枝节为要。”

  易顺鼎见事无可为,不禁长叹一声,道:“不意天子断送台湾如此之酷,全台亿万生灵从此遂无生路,冤哉!” 

  当时台湾仅存台南地区,若不是刘永福在此坐镇,台南恐怕早已陷入敌手。但是,刘永福的黑旗军当时处境是极其困难的。首先是粮饷匮乏。打仗要吃饭,要发饷银,但台南经济并不发达,根本无法承受大规模战争所需要的物质供给,如果不是本地民众的支持和将士们的理解,黑旗军和义军早已溃散;其次是枪械弹药缺乏。黑旗军和义军的军械全靠内地供给,而朝廷禁止济台粮械,这给他们抗击日军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三是兵力不足,尽管有民众踊跃加入抗日力量,但和日军的优势兵力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日军占领彰化后,在八月底即攻占了台中诸城,并开始进逼台南。这时,桦山资纪给刘永福发来劝降书,劝告刘永福听从清廷的旨意,放弃抵抗。要是他愿意内渡的话,他将奏请日皇“待以将礼,送还清国;如部下将卒,亦当宥恕其罪,遣还原籍”。

  刘永福接信后,复书桦山资纪并斥责日本“弃好崇仇,无端开衅”,表示黑旗军要和台湾共存亡,“守效死勿去之义,以守兹土,以保此民”。

  日军劝降不成,便决定加大进攻的力度,并从本土抽调了第二师团及其他部队二万多人增援。十月,日军以四万大军分三路向台南攻击。十月九日,日军进攻嘉义县,驻守嘉义的黑旗军猛将王德标派士兵埋设地雷直达日营,炸死炸伤不少日军。日军惊恐之下,用巨炮猛轰嘉义城墙,王德标被迫率部退守曾文溪。

  曾文溪已经是台南府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曾文溪位于台南以北三十多里,溪的南岸有一长堤,高一丈多,北岸为沙地,此处的地势有利于防守,刘永福打算在这里率领黑旗军进行最后的抗御。当时黑旗军和义军的兵力几乎全部在曾文溪集合,刘永福命总兵柏正材统率全军,兼统王德标七星队、徐骧、林义成、简精华等义军,总兵力大概四千余人。

  十月十九日凌晨,大批日军开始向曾文溪前进。四千名黑旗军和义军严阵以待,双方在此展开最后的殊死奋战。但是,日军在炮火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在大炮的掩护下,日本步兵一步步接近黑旗军的阵地。由于力量实在过于悬殊,黑旗军和义军的阵地相继被攻克,将士们最后只能和敌人展开白刃战,义军统领徐骧率先锋营与敌步战,拚杀在前,不幸头部中弹,血流满面,仍旧跃起大呼:“丈夫为国死,可无憾”!但最终还是倒地不支,英勇殉国。

  徐骧,字云贤,祖籍广东,台湾苗栗人。徐骧为人刚毅,胆识过人,能文能武,十八岁中秀才后,在家乡执教。日军侵台后,徐骧毅然投笔从戎,号召乡人抗击倭寇保卫家园,并组成义军一营奔赴前敌。台北失陷后,徐骧率义军转战台中台南各地,每战都身先土卒,出生入死。曾有人问:“眷属何在?”徐骧答道:“有天道,台湾不亡,吾眷可得也;台湾亡,遑向家乎?”

  国土不保,家园既失,何以家为?时人评价徐骧说:“蓬荜下士,闾阎细民,而能提三尺剑奋袂以兴,弃父母,捐顶踵,以为国家争尺寸之土。若徐骧人者,尤可敬矣!”

  由于实力过于悬殊,黑旗军和义军在曾文溪之战中损失惨重,死伤无数,总兵柏正材在战斗中阵亡,王德标最后下落不明。事实上,此役已经是黑旗军保卫台南的最后一战,台南府城已完全暴露在日军的面前。

  此时的刘永福,这位当年在越南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抗法英雄,已经是山穷水尽,处于几乎绝望的困境。眼看外援无望,粮饷告罄,曾文溪之战又遭沉重打击,正如时人所说,“即使卧龙复生,亦不能挽回大局。”想到这里,刘永福不禁仰天悲呼:“内地诸公误我,我误台民!”

  兵穷食尽孤城在,空使将军唤奈何!

  这时,日本台湾总督桦山资纪再次贻书诱降刘永福,谓:“公以孤军持绝地,数月不下,公已无负于台民。今困守孤城,尺地以外,皆敌军,徒伤民命何益?倘率所部去台,当以礼送公去。”

  为防止落入敌手受辱,刘永福和其子刘成良及部将、幕客数人决定趁夜出走,后搭乘英国商船爹利士号前往厦门。还没等到开船,即有日本兵拿着刘永福的画像前来搜寻,幸好船员将刘永福藏在水泡舱中,才没有被发现。爹利士号快到厦门的时候,日本兵舰又追来,命停船检查,日本兵上船后一通搜查,还是没有发现,原来刘永福曾是爹利士号船长的救命恩人,被船长冒险藏到了锅炉房。

  刘永福回到厦门后,很快便回到广东之钦州。刘永福孤军守台南数月,最后失败内渡,世人都对之表示理解和敬重。

  刘永福后来曾写过两首《别台诗》,其中一首为:

  流落天涯四月天,樽前相对泪涓涓。

  师亡黄海中原乱,约到马关故土捐。

  四百万人供仆妾,六千里地属腥膻。

  今朝绝域环同哭,共吊沉沦甲午年。

  十月二十七日,桦山资纪发布告示称:“台湾全岛已全部平定。”但是,“全局输未定,已溺有燃灰,”各地义军在崇山峻岭中仍旧不时的向日军发动袭击。在侵略台湾的五个多月里,日军共有三万多人死伤或罹病,其中死四千六百多人,包括日军近卫师团长和第二旅团长均死于台湾。

  但让人遗憾的是,现在很少有人提及,台湾抗战的悲壮失败,才是中日甲午战争的真正结束。

  日本侵占全台后,将台湾视为最好的“殖民试验地”。1896年3月,日本颁布《台湾总督府条例》及相关条例,规定“台湾总督命令即为法律”,建立了总督独裁的殖民统治。为了更好的控制台湾,日本又在建立了无孔不入、无所不包的警察制度,日本警察遍及台湾的各个角落,使台湾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警察社会,最多的时候,全台各类警察机构达到一千五百多处,警察有一万八千人。

  日本更为毒辣的是,在台湾推行同化政策和奴化教育,其中就在初等教育上推行普及日语,另外还利用多种渠道灌输日本的文化内容如武士道、剑术等,甚至发布命令禁止使用汉文,妄图推行去中国化的文化政策,以割断台湾人民和大陆人民的血脉联系,用心何其毒也?!

  割台一年后,有位诗人越过海峡,东望故土,写下了一首诗:

  春愁难遣强看山,往事惊心泪欲潜;

  四万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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