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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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伊-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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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偌大的肖家是个小角色,名义上虽然是二小姐,但不过是庶出,父亲是母亲的第五位侧侍。本来,妻主愿为一侧侍十月怀胎已相当不易,这侧侍必是十分得宠,做母亲的更不会在乎孩子是不是庶出。但不知为何,听说我出生后不久,父亲却突然失宠了。

自我记事起,父亲的形象就没有变过。一个清瘦淡雅的男人,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声音低沉而温柔。

十岁时我就永远的失去了父亲,那年他不过三十六岁。一个至死依然淡然干净的男子,过世时陪在他身边的除了他的近侍,便只有我一个。那日下着小雪,我从父亲的房里出来,看了一眼那白茫茫模糊一片的哀伤的素色便晕了过去。我为此而憎恨母亲,因为自我记事起从没看到她进过父亲的余华轩。

这世界上我最不想提到的人就是现在已经不值一提的同母异父的姐姐,肖宏峰,我曾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而她所犯的最大的错误,也就是认为我将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她习惯性的抢我的东西,即使在我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

在肖家经历那场不堪回首的浩劫之前,我唯一成功保住的,就是墨宇。

那天是墨宇的十五岁生日,自然要行及簪礼,虽然跟着我没什么好日子过,肖家毕竟是大族,生活上到从没亏着什么。何况,肖家的大爷姚风洛,宏峰的生父,时不时的总要表现一下对我这个女儿的关怀备至,特意赏了他一整身大红色的府绸长衫。簪子自然是我要准备的,不管墨宇的反对,赔上了我的几件首饰,打了一个足有四两重的金步摇。晚上祭月,只有屋里的几个内侍儿,不过是些半大孩子,也摆了一席,还摆上了酒。

灯都点上了,外面已经全黑了,去给大爷磕头的墨宇还没回来。

我把玩着手里的金步摇,有些沉不住气。虽说这内院里都是男人,墨宇还至于迷了路不成?今儿是他的大日子,想必大爷也不会为难他。我安慰自己,却越发不安,小侍敏儿要去寻,我唤住了他,自己去了。没想到,要是晚一步,如今墨宇就不在这世上了。

急急地赶到正室月华阁,问了门上的小厮,却说墨宇早走了。我一下子慌了,忙沿回去的路找,把内力集中在双耳,仔细搜寻墨宇的动静。一路穿过集芳园,突然听见假山后有微弱的异响,腰身一晃飞身跃向山后的同时已双拳紧握用上了十成的力气,看到山后纠缠在一起的白色和红色豪不犹豫的一拳打了上去。那人的反应速度到比我还要快,顺手把衣衫不整的墨宇扔了过来,我作势一拳打空,反手一掌打在墨宇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不知羞耻的浪蹄子,竟敢勾引大小姐,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咬牙切齿,直气的浑身发抖。我的胞姐却若无其事的整好她的白色长裙,戏谑的说,这小东西出落的不错,妹妹你尚不通人事,不如让给姐姐罢。

我深吸了一口气,硬挤出几分笑来,这下贱东西不敢送去污了姐姐的地,宏宇自会带回去好好管教的。

罢了罢了,我知道他是你爹爹给你的贴身内侍,我又没有真看上他,本想玩玩再还给你的,既不愿意就算了。她弹弹身上的尘,大大方方的转身就走了。

我毕竟只有十三岁。再也装不下去,不争气的眼泪留下来,我紧紧地抱住墨宇,他半边脸肿着,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脸上是无法描述的表情。

天已经黑透了,我解开他的哑穴,抱起抖的不成样子的他飞快的回了我的光华楼。

我的脸色一定很吓人,屋里的其他侍儿都低下头不言不语,我把墨宇放到我的床上,回头低喝一声,滚。

门关上了,墨宇慢慢的回过神来。他忽然翻身差点滚到地上,我一把抓住他,他的颤抖的声音让人心疼,别…别让奴儿…脏了主子的床。

我干了的泪又流了下来。抱紧他就像要把他烙进怀里一样,若再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他咬着唇,一声啜泣还是漏了出来,然后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我的泪滴在他的发上,那夜,我们睡在一起,但是我却没有要他。早上他习惯性的早起,自己找衣服换上,发上多了那只金步摇,脸上比以往更加落寞,平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那掌印还不能被掩盖。

他为我更衣,为我梳发。我坐在梳妆镜前,忽的转身抱住他的腰,墨宇哥哥,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但是在我还没有能力保护你之前,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女人。

他怔了一下,轻轻的笑了,不是苦笑。奴儿知道,奴儿的命是主子的,拼了它不要也不能给别的什么人污了。

十六岁这年,家族的崩溃之快是我没有料到的。肖氏一族十分庞大,世代为政从商,富可敌国。富可敌国,所以朝廷容不下了。各方面不同的压力突然一起压下,让人措手不及。族人众多在危难之前都只顾私利,母亲看着大厦倾颓却无可奈何,一病不起。肖宏峰,我不愿再称她姐姐,忙的焦头烂额,我冷眼旁观,仿佛不是这肖家人。

第一卷 起· 第二章·分家

那日母亲却叫了我去,我跪在她床前。

母亲道,倾儿,肖家完了?

我勉强宽慰道,母亲不要多想,好好养病,外面有姐姐撑着。

母亲苦笑了一下,道,依你看,还能撑多久?这是娘做下的孽,只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我不解的问,母亲是说,这是一场阴谋?

是报复……她说话很艰难。倾儿,你莫怪娘一直偏心,其实,肖家是你的,虽然现在肖家已破败不堪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娘把这烂摊子留给你,你记着,去参加科考,肖家之人,只为官不再经商。对外就说,我肖冰被钱咬到了,立下了规矩。

女儿能问为什么吗?

母亲艰难的道,倾儿,娘只能说该说的话。娘最后求你,善待你姐姐。

我不禁冷笑道,善待姐姐?现在肖家能卖的都卖了,现在这老宅其实已不是我们的了,姐姐不把倾儿扫地出门已经不错了。

母亲递给我一只碧玉扳指,这是肖家族长的信物。娘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接过戒指,道,那倾儿想知道,这阴谋的幕后主使是谁?

母亲闭上了眼睛,道,你不必知道,起码不必现在知道。倾儿,我时日无多,知道你怨恨于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爷俩,不过……算了,终是不能说……你去吧。

我最后问道,倾儿还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不是姐姐?

母亲依旧没有睁眼,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不必细问。难道你还没信心比你那个吃喝嫖赌的姐姐强么?

我于是沉静的应了一句,倾儿知道了,倾儿告退。

母亲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我只是想知道,母亲的这些决定,有多少与我爹爹相关。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在意他的。

后来再想到当时的心情总感觉有些好笑,自己又何尝不像母亲那样,做了一次又一次薄情的女人呢?

母亲在凄冷的初春离世,我搬出了破落的肖家,跟着我出来的便只有墨宇和自幼的长随暮春。

肖宏峰本以为她是将我扫地出门的,知道我在猫眼巷买了处两进的宅子静待秋末的科考后十分惊讶。她把奴仆侍儿能卖的都卖了,连母亲当年的四五个屋里人,说是放回本家,其实也都卖了。清算完倒还剩了几万两现银,她和她生父姚风洛,还有母亲还在世的四位侧室,她自己的夫君和四五个男人,以及几个再不能免的内外奴仆一起住进了郊外的一处庄园。以前都没有人记得肖家还有这么一处不起眼的房产,紧挨着家庙,原是有专人住着管祭祀的。

我顺便还去了牲口市买家奴,见到很多的肖家旧人,经不住墨宇和暮春的眼泪,把跟着我的四个屋里的内侍儿纳、敏、钟、灵重买了回来,亦给暮春的爹亲徐氏赎了身,又让暮春挑了两个外院洒扫的丫头,宅子毕竟小,其余求情的再多,我只能横下心冷着脸不再吭声。

回了新宅墨宇还在偷偷抹着眼泪,那四个都比我还略小些,也一个个苦着脸。我刚让徐爹爹带着他们把内院收拾干净,却听见外面吵嚷起来。

原来是肖宏峰,她要往内院冲,暮春死活拦着。

是姐姐来了啊,暮春怎么这么没规矩,不知道请大小姐进屋奉茶么?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肖宏宇你不要装了,肖家破落了,你是不是私藏了你爹的私房?这都是要充公分家的,你怎么能私吞?

我不禁笑了。充公分家?我在公里分到什么了?墨宇和暮春?别说首饰,连换洗衣服都没能全带出来。姐姐本不是打算让我们三个饿死么?

肖宏峰毫无顾忌的叫道,你少废话!钱是哪儿来的?!

我轻笑道,母亲留下的,还有这个。我亮出了扳指。她还是识货的。不禁气血上涌,本来就气呼呼的脸变得更是血红。

这扳指如一枚惊雷在肖宏峰眼中炸开,叫道,你…你…你从哪里偷来的?不可能,这是我的!

我道,我猜你一定在母亲的遗物里找了很久了吧?肖家已如一盘散沙,族长这位子对你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所以又给忘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的,倒是问过母亲,她说,难道你还没信心比你那个吃喝嫖赌的姐姐强吗?所以……

我话没说完,她一掌劈了过来。

我暗运内力,硬生生用胸膛接了这一掌。她已用上十成的力气,发现并没能动我分毫,十分惊讶。

我微微一笑,嘲弄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她慢慢的收回手去,脸都变成了暗红色。

她仍嘴上仍是不肯服输,故作轻蔑道,哼,肖家已是这般光景,有什么好神气的!

母亲只留下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姐姐没什么事,我就让暮春送客了,以后再有什么指教,外院正厅小妹恭听。不过,内院都是男眷,还请姐姐别再让暮春她们为难。

哼,她甩袖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破货……还当大爷供起来……

我面无表情的回到内院,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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