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看了她一眼：“试过便知。”
清波点头，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动处，竟是同时电般射向前方的虹桥。云气散，山岚开，两道白色的倩影如光如电，并排而行，始终未曾分出先后。
就在道玄真人暗自猜测何人泄露消息、田不易皱眉想着如何将清波和魔教摆清、正道诸高手等着看青云的笑话时，便听得殿外远处有奔行之声传来，迅疾如流星一般，在玉清殿外稳稳刹住，紧接着便是一先一后的轻柔脚步声响起。
首先进来的女子白衣绝尘，背负天涯神剑，容光绝丽直让殿中原本不俗的陈设刹那间失色。而后一名少女凤钗斜簪，手执碧玉箫，虽然容貌被面具遮掩，但风姿清华嫣然，当也是一位绝代佳人。
“小竹峰弟子陆雪琪见过众位前辈，见过掌教真人。”
“大竹峰弟子凌清波见过众位前辈，见过掌教真人。”
道玄真人和田不易见到清波随着陆雪琪进来，都是微微吃了一惊，而其余正道高手都是惊诧不已，就连城府之深如云易岚，面上都不由闪过异色。
近十年来，陆雪琪在青云门中年青一代弟子中最富盛名，固然是因为她绝代的容色，然而其资质之佳、道行之高，已直逼三大宗派中的首徒如萧逸才、法相之流。刚才她奔行的声音众人都是听见了，速度之快，即使老一辈的高手中亦不多见。而青云山通天峰实是有通天之高，且自云海广场以上不得御剑而行，加上他们是在一刻钟之前接到了清波上山的消息，她竟在一刻钟之后便到了玉清殿，这份速度，也绝不在陆雪琪之下了。众人无声的交换目光，都看懂了彼此的意思。
看来这之前并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凌清波，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啊……
道玄真人和声道：“清波回来了？正好你师父也在，你失踪了许久，他可一直放心不下。”
清波微笑道：“弟子当年拜入青云门时，娘亲曾吩咐弟子及笄后回家中走一趟。这次趁着下山之便，弟子便回去拜祭了一下爹娘祖上。另外师父说过要弟子下山时寻件法宝，弟子走了许多地方，才凑够东西炼出来了一件。只是来去间路途遥远，又遇到了些小麻烦，不想便耽搁了半年多的工夫。”她转向田不易行了一礼，“弟子自作主张，事前未想到知会师父一声，让您担心了。”
田不易面上怒色稍退：“你去拜祭父母我自然不会拦着，只是这次办事确实有欠妥当，想做什么，跟我提前说一声，还怕我拦着你不成？”
清波低头道：“弟子知错。”她顿了顿，接着道：“家中的管事为答谢青云和师父对弟子的抚养之恩，特意备了些薄礼献上。”说着衣袖轻拂，数只大箱子摆到了殿中。众人脸色一变，有人甚至忍不住惊呼“袖里乾坤”。
在诸般法术之中，袖里乾坤之术无疑是最难修习的一种，要想做到不仅仅需要高深的道行，最关键的还是悟性。是以放眼天下掌握此术的人寥寥无几，即使是在青云门，除了道玄真人外也只有田不易、曾叔常、水月大师等少数几脉的首座会，而年青一代中即使有天资绝艳如陆雪琪、萧逸才、林惊羽的弟子，也未曾悟透此术的要诀。清波应该是青云门年轻弟子中第一个学会这袖里乾坤的人，其资质悟性，当真匪夷所思。
清波似乎没有看见众人投向自己的隐约有些变化的目光，翻手取出礼单，交给了侍候道玄真人的道童。道玄真人随意打开看了一眼，点头道：“如此费心，倒真是一位忠仆。”话虽清淡，但能劳堂堂正道第一人道玄真人说句费心的礼物，又能简薄到哪里去？
清波垂眸，那日与兽神告别后，她便已最快速度赶回了凌家本宅。凌家本宅建在江南的一处隐秘的山明水秀之地，忠心的旧仆见等了十多年的小主人回来，都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她临走前更是捎了一大堆的礼物说要送给多年来抚养小主人的恩人，结果清波直带了两箱黄金、一箱两指粗细的人参、一箱珠玉宝石和十多幅字画才脱得了身。那张礼单是她仿照老管家的字迹所拟，将原有的礼物中加进许多青丘所赠的礼物，多是些罕见的灵植药材，其中有一样上古修士留下的法宝，威力巨大，虽比不得天涯神剑这等神品，但已是难寻的极品法宝了。
她并没有说谎，这些礼物确实都是家中管事备下的，只不过一个是凌家一个是青丘而已，只是后一件不为人知罢了。但在道玄真人乃至在场的正道中人看来，她所出身的凌家当真是神秘强盛之极，不禁富可敌国一掷千金，而且门路极广，其收藏之丰，连一般的大派也颇有些望洋兴叹的感慨。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顺势想到那个令人们关注到这个女弟子的异事——秦无炎执意要迎娶她甚至不惜威逼田不易的真正目的，当真是遵从师命、对清波一见钟情的原因吗？
阴私谣言本是最难辩白的，唯一的方法便是让听者产生说话者的动机，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便会不动声色将他人拖入泥潭，同时不露痕迹的洗清自己。而正道中人，向来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魔教中人的。
这便是清波的反击。
她垂眸，姿态娴静：“杨叔跟随我爹娘多年，虽有主仆的名分，不过情分上也是极好的。”好到恨不得把整个凌家的家产都打包给她带上。
一时间玉清殿中的人都肯定了秦无炎的目的。娘家有陶朱猗顿之富，又在修士所需药材法宝上门路颇广，这样的势力和实力，即使是青云门这样的巨擎大派也不可等闲视之。若道玄真人果真听了他那几句话，便匆匆将清波嫁与他，无疑是为万毒门添了一大助力，魔教复起之势，势必更加难以阻挡。
道玄真人道：“看你的气息，莫不是已到了上清境？”以刚才堪比陆雪琪的速度，还有袖里乾坤之术所需要的庞大灵力，无不说明这名年轻的女弟子已突破了玉清境。见清波垂眼并未否认，便点头道，“能在大劫当前之际悟到上清境界，又寻得了得力的法宝，做得不错，今后当多多努力。”
清波应了。
田不易见道玄真人对秦无炎之事只字不提，知道此事终于揭过，心中的大石放了一放，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哼出了声：“什么样的法宝，竟然能让你费这么多时日？”想当初他和妻子搜罗了多少天才地宝放到让她选择，结果这个丫头竟是一件都不选，还说什么与那些宝物无缘，说白了就是眼界太高看不上！
清波微微而笑，声音温然：“只是一面琴而已，虽然威力不大，要护住自己的性命也尽够了。”
第45章 一搏
田不易听她这样说，差点又要冷哼出声，只是想到什么又险险忍住：“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回大竹峰。一走就是半年多，你师娘很挂念你。”说着起身便欲向着殿外走去，只是脚步刚动了动，目光突然一变，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脸色又黑了一分。
殿中的几名正道顶尖高手目光同时闪了一闪。
“凌姑娘，你回来了。”清朗的声音传来，秦无炎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长身玉立，卓尔不群。
他的话音未落，田不易阴阳怪气道：“秦门主不是正在河阳城吗？怎么突然就赶了回来，真是，好快的消息啊！”
秦无炎缓缓步入玉清殿，含笑道：“听说凌姑娘回来，我自然要快些赶过来。”
田不易一滞，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次联盟名义上以正道为首，魔教也听从正道差遣，几乎把所有精锐都驻守在了青云山下。但正魔敌对数千年，彼此之间怎么可能不留上几手？即便鬼厉与大竹峰渊源非常，也留了碧瑶、幽姬和十数名鬼王宗高手在青云山。而其他各派只有更多，万毒门留在青云山的眼线自然更不会少了。这些事情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但毕竟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公之于众，不想秦无炎竟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倒让田不易不知如何作答。
秦无炎看向清波，口气中一门之主的强硬风骨瞬间撤去，有些微的温柔之意，“凌姑娘，离上次见面已有半年，你……别来无恙？”
清波转过身，行了万福，铃声叮咚：“多谢秦公子挂念，这些日子虽遇到些麻烦，但还算平顺。只是路上撞上了兽妖，我是逃了出来，不过那三位万毒门的道友却是……”她微微低头，似乎心情沉重，不堪重负一般。
秦无炎道：“他们三个本就是师父身边的死士，便是为你死了也是他们的职责，你不必自责。对了，你打算何时回万毒门，那里是师父的长眠之处。若能看到你，师父泉下有知，想是会很欢喜。”什么正魔之分，什么婚约，他是一个字都没提，只是将话锋转向已故的毒神。纲纪天伦乃是正道中人一直标榜遵守的，这样的理由即使是道玄真人出言也无法反驳，更别提是身为毒神血裔的清波本人。
他话音未落，正道中人一直以来被魔教压制而造成的憋屈感终于膨胀到了最高点，三大派的人顾忌大派风范还强忍着，田不易脸色更加难看，正欲起身，不料不远处的大力尊者辈分不低，脾气也不小，竟抢先喊了出来：“秦无炎，你这样步步紧逼，是当我们正道都是死人吗？！”
这一声宛如炸雷一般，谁知秦无炎竟似充耳不闻一般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清波，等待着她的回答。大力尊者的老脸慢慢涨红，身上亮起金光，正欲上前一步，被旁边的人忙忙拉住。秦无炎虽说过分，但人家是打着联合除妖的名头而来，若是在这个关头动了手，不止万毒门群龙无首会出事，只怕整个魔教都会炸锅，到时后院起火，白白的给了兽妖可趁之机。大力尊者的脸涨得通红，到底还是硬是忍了下去。
清波慢慢抬眼，目光极清澈，眼眸黑白分明。秦无炎对上她的目光，心底一寒，便听见她清幽的声音响起：“佛家传说，逝后的人会根据生前果业进入六道轮回，唯有执念深重者才会在这世间停留。毒神前辈一生是非我身为晚辈不便评说，但他为人英豪，对自己一生必是判然无憾的，想来早已入了轮回。毒神前辈本人已经放下，秦公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