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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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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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用子弹杀出一条路的,他心中默想,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没有枪。他一丝不挂地飞在风暴中,光着屁股往那团埋没了所有景色的蓝黑色邪恶气流冲去。

然而,他听到了歌声。

歌声很微弱,但不失美妙——这甜美悦耳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想起了苏珊:鸟、熊、兔子和鱼。

突然,锡弥的骡子(卡布里裘斯,罗兰心想,这名字很好听)飞了过去,它在风中飞奔着,眼睛像火光一样闪亮。跟在它后面的是一个带着宽边帽的女人——库斯的蕤——她骑着一把扫帚,上面挂着的收割节饰物在风中乱舞着。“漂亮的小家伙,我会逮住你的!”她朝那头飞奔的骡子尖声叫道,接着她发出一阵大笑,呼地不见了。

罗兰一头扎进那条黑柱之中,突然,他的呼吸停止了。周遭的世界一片可怕地漆黑;四周的空气像一群小虫子,粘在他身上。他先是被一个无形的拳头揍得东倒西歪,接着被一股力量拽着,急速向下掉落,速度快得让他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下子撞到地上,粉身碎骨:珀斯老爷就是这么摔死的。

死气沉沉的田野和荒无人烟的村庄从黑暗中显露出来;他看见光秃秃的枯树,树下一点儿树阴也没有——哦,但是这里本身就是一片阴暗,一片死气沉沉,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这个地方在一片死寂中等待着某一天他的到来。

“枪侠,这里是雷劈。”

“雷劈。”他重复道。

“这里的一切都停止了呼吸;到处都是苍白的脸。”

“停止呼吸,苍白的脸。”

是的。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他知道这些。这里躺着被屠杀的士兵,躺着开裂的头盔、锈迹斑斑的战戟;这里生出一群苍白的武士。这里是雷劈,时间在这里倒流,坟墓里爬出尸体。

前面有一棵树,形状酷似一只弯曲着指头去抓东西的手;一只狗熊被戳在最高的一根树枝上。它应该是死了,但当粉色的狂风把罗兰带过那里时,它却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难以言说的痛苦和疲乏。“嗷!”它大声叫着,接着也不见了,并在罗兰的记忆中消失了好几年。

“罗兰,往前看——看着你的命运。”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这是海龟的声音。

他看见一道金光闪闪的蓝光穿透雷劈的污浊与黑暗。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脱离了黑暗,进入一片光明,如同一个生命破壳而出,终于在世间诞生。

“光!让那里充满光明!”

海龟的声音大喊道,罗兰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透过指缝看东西,防止强烈的光线把眼睛刺瞎。他下面是一片血地——或者,他以为是这样,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刚刚第一次真正杀人。这是从雷劈流出来的血,来势汹涌,像要淹没我们这片世界似的,他心想,不用过很多年,他便会重新想起自己在玻璃球里的情景,把这些记忆和埃蒂的梦境整理到一起;在夜晚将尽时,他将和他的朋友们坐在收费公路的紧急停车道上,告诉他们,他犯了个错,他曾被这光芒愚弄,那阵光芒紧接着雷劈的黑暗而来,是那样的耀眼。“那不是血,是玫瑰,”他告诉埃蒂、苏珊娜和杰克。

“枪侠,看——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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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在那里,灰蒙蒙的黑柱子拔地而起:那是黑暗塔,所有的光束、所有的能量流都在那里聚合。透过螺旋形的窗户,他看到时隐时现的蓝色电光,听到所有被囚禁其中的人们的嘶叫。他感受了这个地方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觉察到它的邪恶;他感觉得出黑暗塔是如何将所有事物纠结于误区之中,把世界间的分界点隐去的;他知道即使疾病削弱了黑暗塔的确定性和连贯性,如同经受癌症折磨的身体,它行恶的潜能仍在不断增强。这根如巨臂般高举的灰黑石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和永远难解的谜。

前面就是这座塔,高耸入天的黑暗塔。当粉红风暴带着罗兰冲向黑暗塔时,罗兰想了很多:我要和我的朋友一起,攻入你的躯壳。如果这是卡的意愿,我们就要闯入你的心脏,征服你隐藏的邪恶。我们可能为此要耗去好几年,但我发誓,以鸟、熊、兔子和鱼的名义发誓,以我所有深爱的人的名义发誓——

但现在天空布满了瓦片云,它们从雷劈飘过来,世界渐渐变暗;黑暗塔旋转而上的窗户里,蓝光像疯子的眼睛似的闪烁不定,罗兰听到千百个哀号尖叫的声音。

“你将毁灭你所爱的一切。”

海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语气残酷,残酷而严厉。

“黑暗塔的大门仍将对你紧闭。”

枪侠吸足一口气,他使足全身的力气,代表他们家族世世代代的成员,向海龟大声驳斥道:“不!它神气不了多久了!当我亲自来到这里时,就注定它的末日到了!我以父亲的名义起誓,它即将倒下!”

“那么,来送死吧。”

话音刚落,罗兰就被甩到塔侧灰黑的石头上,眼看就要像一只小虫被砸在一块巨礁上一样,粉身碎骨。但还没等这一切变成现实——

6

库斯伯特和阿兰站在一旁注视罗兰,他们越来越焦急了。他把梅勒林的彩虹捧在手里,放在脸前,就像祝酒前双手端捧圣杯的人一样。袋口的绳子皱巴巴地落在罗兰布满灰尘的鞋尖上;他的面颊和额头浸在一片粉红的光华中,他们俩都不喜欢这颜色。他的脸看起来还有一丝活气,而且颇为饥饿。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一个问题: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哪里?

“罗兰?”库斯伯特反复喊他的名字。“如果我们想抢在他们围攻我们前去到悬岩上,你必须马上把那玩意放到一边。”

罗兰没有丝毫动静。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声音低得都被呼吸声盖住了,过了一会儿,库斯伯特和阿兰互相交流了一下看法,一致觉得这个字是雷劈。

“罗兰?”阿兰走上前,试探地叫道。阿兰把右手伸到玻璃球和罗兰前倾专注的脸庞之间,像医生将手术刀切入病人身体那样小心翼翼。但罗兰没有任何反应。阿兰收回手,转身回到库斯伯特身边。

“你能摸到他吗?”伯特说。

阿兰摇头说:“不行,他似乎在某个很远的地方。”

“我们必须叫醒他。”库斯伯特的声音干巴巴的,几乎颤抖。

“范内告诉过我们,一个人处于精神入定状态时,你突然把他叫醒,很容易把他弄疯,”阿兰说。“记得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胆量——”

罗兰抽搐了一下。嵌着眼睛的眼窝好像在涨大。他的嘴巴拉成一条线,他们知道,这是罗兰做出痛苦决定时的表情。

“不!它即将倒塌!”他的吼叫声使得他身边的两个男孩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根本不是罗兰的声音,至少不是他现在的;他们听到的是一个成熟男子的嗓音。

“天,”很久以后,阿兰说,那时他和库斯伯特正陪着睡着的罗兰,坐在营火前,“那是国王般的声音。”

但眼下,他们俩被吓得呆若木鸡,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位灵魂出窍的朋友,听着他的喊叫声。

“当我亲自来到这里时,就注定它的末日到了!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它即将倒下!”

接着,罗兰怪异的粉红色脸庞开始扭曲,仿佛面对着某种难以想象的恐怖,库斯伯特和阿兰一个箭步冲上前。刚才他们担心救他可能反而会把他推向毁灭,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了。如果他们不采取行动,他们将眼睁睁地看着玻璃球夺走罗兰的生命。

库斯伯特曾在老K酒吧前院里揍了罗兰;这回是阿兰这么做了,这是为了帮助朋友。他抄起右拳,对着枪侠额头正中用力打了过去。罗兰向后倒了下去,玻璃球从他手中滑落,可怕的红光也从他脸上褪去。库斯伯特迅速扶住了罗兰,阿兰则接住了玻璃球。球上强烈的粉红光芒依旧怪异地闪耀着,光芒刺向阿兰的眼睛,吸取他的心智,但他看都没看它一眼,便坚决地把它塞进了袋子……当他把袋口绳子抽紧时,发现那红光熄灭了,仿佛消失了一般,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转过身,看到罗兰额头正中隆起的淤青块,不由得变了脸色:“他——”

“身子很冰。”库斯伯特说。

“最好赶快把他弄醒。”

库斯伯特冷峻地看着阿兰,一扫平时的好脾气。“是啊,”他说,“你说得对。”

7

锡弥等在通往厨房的楼梯脚下,不安地等待托林太太回来,或者说,等待着她的传唤。他已经说不清她在厨房里待了多久,似乎她永远都不会出来了。他希望她赶快回来,不仅如此——比一切都重要的是,他希望她把苏珊小姐带来。锡弥对这个地方,对这一天有一种十分糟糕的感觉,它就像此刻被西边的烟雾熏黑的天空一样,黑乎乎一片。那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他先前听到的雷鸣般的声音有什么牵连,锡弥并不明白,他只想在那雾蒙蒙的太阳下山前离开这里,太阳下山后,真正的恶魔月亮就会升起,而不是白天挂在空中的那个魅影。

走道和厨房间的一扇旋转门被推开,奥利芙匆忙地走出来。她只身一个人。

“她在储藏室,安然无事,”奥利芙说,她抬手捋着日渐灰白的头发,“我从那两个看守嘴里就套出这么点消息,没别的了。我看到他们开始用那种愚蠢的陋语讲话时,就知道会这样。”

没有一个确切的词能指代眉脊泗牧人的那种语言,但领地上层人士通常称之为“陋语”。奥利芙认识看守储藏室的那两个牧人,要知道,她以前也是在牧人中长大的,和牧人们一同骑马,一同闲谈;她心里明白,除了陋语,这两个家伙还会其他的语言。他们之所以用陋语,是为了装出不理解她的样子,免得彼此因直白的拒绝而感到尴尬。尽管她能很自如地用她的陋语做出回应——用他们母亲从未说过的脏话骂他们——只要她愿意,但出于同样的原因,她还是接受了他们的拒绝。

“我告诉他们楼上有人,”她说,“我还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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