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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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谋-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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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违逆他,不要以为他还会顾念着从前。”

奴隶的生活,以魔族漫长的生命来说,几乎是没有尽头。所以,必须守住那一点点希望。必须要有一点点不屈,必须要去抗争,那怕是痛着流血,总也好过笑着流泪。——如果他无力保护,也要好好地保护着自己。命运,是要握在自己手里边的。

看着眼前的一粒药丸,她却不曾犹豫。那样子对谁都不相信的人,只能一开始用药封闭得无知无觉,他才不会起疑吧。那真的还是前尘吗?还是从前的前尘吗?

只是在服下之前,抬头看他:“你答应过的——你会来!”

面前的人沉默着,安静平和。她却一再坚持:“你要答应——”

“嗯。”他静了静,轻轻温柔的应了一声。又何尝不想,带你们回来——如果到得了那时候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青丝这才松了口气,托着手中的丸子——分明是不可知的前路,却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只因为他答应过。他答应的事,向来全力以赴——

药力慢慢地发散开来,,脑子里开始慢慢的模糊。像是困倦一般,记忆在慢慢地退去。眼前辉夜淡淡的微笑却始终不退。轻轻地俯身看着她。

“要好好的活着。如果我来不了……”他的声音也开始模糊。可是淡淡的让人安心的笑容还在,就在眼前,只是无力去抓住。“就算是我不在了,也要像我还在一样……”不要绝望,不要失了希望。要好好地活着,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每一个人——

你说什么?皇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辉夜,辉夜?你说什么?

只是不想,有镜山骈水,横切分割着——二十年。

二十年,却不是绝望的岁月。她早就清醒过来了。只是一直隐忍。安静地寻找着时机,力求可以挣脱。奴隶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

你说,就算是你来不了,也要像是你在一样,好好活着。

可是相信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带我们回家。你会来的,你说过的话从来认真,从来——

等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消息,从那个她曾经那么害怕的人口里边,不痛不痒般的,扭曲微笑着说出,你——

他是辉夜!前尘,他是辉夜啊!你怎么可以那样子冷酷的说着,毫不在意的说着,他的生死?前尘?——是玄云——你已经不是前尘了!

我并没有忘记,从来都没有!忘记了他的人是你!忘了他曾经是如何待你——

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了。只是憎恨,不原谅——

我们,就算是你不在了,也要像是你还在一样,要好好活着——

————————————————————————

烛台被留了下来。在昏暗的屋里照出一片寥落中淡淡的温色。

直到那人走了很久,他才能够在一片淡淡的光芒中,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控制着身体,不再颤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愤怒还是羞耻。或者,只是惊慌失措而已?

这么些年早也是宠辱不惊了,本来是想无论怎样的侮辱都要忍受下去的。可。原来自己也是会慌张的。那慌张,是不受他控制的,是压也压不住的。只不过是——被看了一下身子,被摸了一下……

别的人,多少年来,都是怎么过的?都是这样过的?

别人能过,他又有什么不能过?他也必须要过。这,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就可以守住了一生的信念与坚持——

那家人看了他白天的情形,想也知道他现在根本无力逃走。也没来看他,不敢也不想现在来面对他的眼。令人生寒的眼,仿佛一看,就如同被剔透的冰刀一刺,把骨子里的腌脏东西都毫不留情地剐出来……

药是上品,一直火炙般伤口一片清凉,痛楚消了很多,身上却渐渐暧了起来。他终是饱经历练,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在依然冰寒的地上,细细地想着应策。直到倦极而睡去。却反而是他近几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沉沉入梦,只有梦中,依然碧草蓝天——

却不曾提防,壁隙之间,有一双眼睛,阴阴冷冷的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在愤怒而悲哀的看着,直到他昏沉入睡,确定他睡着了。才敢跑开,跑到一边夜色里阴暗的林子中才敢哭出来。却也不敢大声。一下一下的,孩子气的哭得单纯而悲愤。

他只是好心的想要帮上哥哥。

哥哥!竟然那样对哥哥!爹娘,还有那个人居然那样对哥哥!爹娘,居然要把哥哥——

夜色沉沉如墨,一任着他哭。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煞(一)

这家人还是那般态度,只是偷偷摸摸的神色里边又多了些小心,小心的看着他,饮食上比从前照顾得周全,也给他加了被褥,更换了衣物。这些生活琐事上,倒也不曾有丝毫怠慢。他有吃便吃,倦了便睡。加上药物的关系,不几日下来,已经可以自己支持着坐起来,倒若无其事的,神色间却有些柔缓,看在人眼中仿佛认命了一般。

只是这几日里,便只有水滴,总是闷闷地一脸的无精打采,来的次数倒比从前要勤些。可来了,却也没有多少话说,不再像当日那般,欢欢地叫他哥哥。反而眼红红的,不看他的眼。

这般的神色,想来那孩子也许是知道了点什么。他一时也顾不上理会。这些日来,神识是一天比一天清醒,被那日里一惊,他反而越形冷静。能够过了弱水,本来是不曾想到的事。那道伤也如同在当时已经死去了一般,没有再次的发作恶化。

虽然说是过来了。可也没能够出得了这间蓬屋一步。也是做不了什么事。就算是做不了什么事,却是过来了。他也不急——

需要时间,细细地想一想。他能够做些什么,怎么做。

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没有办法当做新生。不能够把什么都抹杀,——不能够放弃,就算是放弃也许会轻松一些。

可是现在,他只能沉默的安静着,蜗居在此,悄无声息地隐忍着。

看他从不说话,只当他是哑巴。他也不去解释。就由着那些人去想去,其实应该说是心里边庆幸吧!他若真是个哑子,那人知道了还末必会这么地干脆下定金——他听得到屋外细细地窃语。

这日水滴才来,那男的便进门来使唤了去。

一夜之间的飞来横财,倒叫这家人都很有了些暴发户的味道。可始终是穷惯了的骨子。一身的华服。层层叠叠的穿在身上,总也是畏畏缩缩的,未免不伦不类。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不言不笑的。

穿的怎样倒也无妨,不过连带的饮食上也好了许多。这点他倒是觉得很是必要。

水滴被吩咐了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得进了镇去。很有些不甘不愿的。不大想走。可眼角偷偷看他,却见他神色里只是冷冷淡淡的,全不看自己,全不在意。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垂头丧气地应了出去。

其实地方离镇上也不是很远,不过五六里的路程而已。可是地方的荒凉,人迹罕至却不是可以一言而尽的,官道是修葺过的几年没有车马经过,路上也参差的长了草,只在其中有人行走的地方,留出了一条路中的路来。沿途的村落,也是少之又少,每个村落上,也不见得有几户人家。

这片弱水,虽说地广物丰。可却是有些仿佛不明不白的东西——正所谓敬鬼神而远之。在整个帝国来说,弱水从来都只能算是片荒凉之地,除了少数的原住民,到这儿来的大多都是被流放的囚犯,慢慢地定居下来。居住的人,平时里也不敢任意的取用。

说是镇子,也是小得可怜,破得不成个样子,也不是破旧,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好的修建过。但小虽小,一应用品倒是俱全,只要有钱的话。

水滴不甘不愿的去,懒懒的卖了东西,再倦倦地走回来。他人虽小,力气却大,这一来二去,也用不了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就边走边怔忡着,一任着日头移到了正中,也不觉得肚子饿。

可就任孩子单纯的脑子再怎么想也是无计可施,只是徒添烦恼。平时里走惯了的路也变得作对起来,路上不时有石子绊了一下脚。更是让心里边有股说不出来的闷气。恼恼的把石子一脚踢飞。

石子在前面一路跳跃着滚落,却扰得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这条路平时里走的人也少,水滴也没注意到有人,这时听到声响,抬头见了人,也只是微微一吓。可这一吓之后,心里边却有些念头不安份起来。

倒也不是被人吓的。这人长相虽然凶神恶煞,眉眼之间都带着份让人不怎么舒服的仄气。可是那人的衣着,却是医士的服饰。而衣旁却又带着一柄短刀,晃来晃去的,未免不伦不类,很是碍眼。

大夫在这儿是很吃香的行业,被严格的控制着,只有上流的贵族子弟能够学习,每次看病的价格也自然不菲。加上是世家子弟,就连官府也礼让一分。

就算是这些个贵族子弟吃不得苦头,那里肯下什么苦功,只不过是混得个皮毛而已,也是炙手可热,能够吃香喝辣的。而且整个医学的精髓也只是掌控在少数的几名顶尖医士手中。只为整个皇室服务。而作为贱民的下层民众,付不出那天价的医金,是看不了病的,而作为奴隶,更是没有看病的资格的。除了遇到少数肯出线又出得起钱的主子以外。

要说起来水滴自小长到这么大,倒是从来也没有吃过一天药的。在意识中,药都是一样的,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那人伤着又病着,但自那一天之后,倒也渐渐地好了许多。这样在水滴心里边,更无论什么药,是药自然就是个好东西。若是有了药,是不是会好得更快些。若是他好了,是不是就可以逃出去?可要说是买,他又没有那份多余的钱。而且不清不楚的,也买不到。

这念头一起,心里边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像有只小鸟欢欢地扑腾着飞起来。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向那人多看了几眼去。

却也不想到他就算逃走之后又能如何,而那人若是大夫,跑到这样的乡下地方,又是有何目的。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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