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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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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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犬不宁;最后竟然惊动了先帝。先帝倒是开明;从中撮合;促成了这段姻缘;一时传为佳话。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李丹已两鬓斑白;早已不再风流倜傥;更没有当年的浪漫激情;但政治上的睿智却已臻化境。当他看到李密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邸;立刻意识到李密此行之目的;虽然脸上依旧带笑;但心里十分不快;“多事之秋;你不在家里安心读书;孝敬娘亲;来这里于甚?给某添乱吗?”

    “多事之秋;母亲对叔父和婶娘甚为挂念;特命某前来探望。”李密喜笑颜开;“叔父若有差遣;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丹摇了摇头;暗自为长房可惜。在下一代子侄中;以长房这位侄儿才智最高;天赋最好;但正因为才华过于出众;结果自视甚高;锋芒毕露;性格上的缺陷过于明显。过刚易折;年少轻狂的李密栽倒在政治风暴里;饱受挫折。本以为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他会有所改变;变得上善若水;结果改变是改变了;却与大家的期望背道而驰;他不但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远。各房长辈们非常失望;但毕竟是自家儿孙;又是长房所出;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该教训的时候还是教训丨该帮忙的时候还是帮忙;只要他不恣意妄为;不损害家族的利益;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这一次李密舍身跳进风暴;其目的性太明显;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家族利益;李丹不得不出言警告。

    “某不想在这里看到你。”李丹很严肃;声色俱厉;“法主;你不该来;你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对李家产生了不利影响?”

    “叔父差矣;叔父难道不知道圣主御驾亲征之前;把你从关中调到中原的目的?”李密神色平静;态度谦恭;但言辞之间却没有丝毫的恭敬;“圣主对我李家越来越忌惮;尤其自‘李氏当兴;之谶流传坊间后;我李家也就被某些居心叵测之徒合力推上了风口浪尖;危如累卵。”

    李丹的神情骤然凝重;眼里更是布满了浓浓忧色。李密的这句话正中他的要害;让他的心弦难以自制地颤栗起来。

    李密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面对扑面而来的危机;我李家若被动防御;必受其害。叔父;最好的防御实际上就是进攻;唯有主动出击;才能予敌以重创。”

    李丹同意李密所说。李家是山东李氏辽东房;虽然李家自李弼开始四代都效忠于关陇;但它的根始终在山东。中土没有统一之前;关陇贵族集团内部就分为很多派系;诸如崔、王、卢、李、郑五大汉姓贵族就属于山东系。中土统一后;山东系贵族理所当然要回归本堂;要以本堂为中心把遍布中土的各房各支的力量汇聚到一起;如此一来;原关陇贵族集团中的山东人;原江左贵族集团中的山东人;再加上始终立足于山东发展的山东人;就共同构成了庞大的山东贵族集团。关陇人和山东人的矛盾根深蒂固;若关陇人借助“李氏当兴”这一谶言打击山东李氏;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氏辽东房的李弼这一支;想跑都跑不掉。

    然而;对手已经出招;而且是致命一击;虽然天下李氏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当今天下;权势最大、政治力量最强、对国祚威胁最大的李氏就那么几家;除了陇西李氏就是山东李氏;而本朝国祚的基础便是关陇贵族集团;其中陇西李氏更是辅佐先帝开国之最大功臣;试想皇帝岂能对陇西李氏下手?那不是自己动摇自己的根基吗?无疑;山东李氏就成了目标;而李弼这一支更是成了唯一目标。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打了李家一个措手不及;急切间根本找不到拯救之策。

    此刻李家唯有被动防御;唯有做好本分;坚决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有条件的就急流勇退。李丹就打算借助这次通济渠危机退出仕途;但退也要有策略;要全身而退;不能给对手抓住把柄;否则就变成自取其祸;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拱手把头颅送给了对手。

    李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李家其他高官如京兆内史李长雅等也是如此;但偏偏家族里出了一个异类李密;他和杨玄感称兄道弟;与河洛贵族集团走得很近。

    本朝皇族便出自河洛贵族集团;所以河洛贵族集团不但是关陇贵族集团中实力最强的政治派系;也是国祚根基力量所在;而与之相对应的;它常常也是政治风暴的中心所在。当年李密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与太子杨勇非常亲近;不出意外的话;大展宏图之日指日可待;哪料风暴一起;转眼一无所有;差点把性命都搭上了。之后李密并没有吸取教训丨继续游走在“大海深处”;只不过攀附的对象变成了当今朝堂上权势倾天的礼部尚书杨玄感。

    杨玄感的父亲杨素为两代皇帝所信任;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文治武功;权倾朝野。当年太子杨勇废黜;今上在皇统之争中胜出;杨素居功至伟。杨素死后;长子杨玄感继嗣袭爵;继承了其全部的政治遗产;而杨玄感本人也在短短四年时间内一跃至权力巅峰;出任礼部尚书;位列中枢核心;高踞宰执之位;成功代替了他父亲在中枢中的尊崇地位;也成功掌控了他父亲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庞大政治力量。可以预见;功成名就的杨玄感;未来必定是中土政治的核心之一;但高处不胜寒;古往今来;包括本朝;站在最高处的人;顶着咆哮狂风而不倒的有几个?假若杨玄感倒了;李密必受株连;而李家也会因此受累;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杨家和李家隶属于不同的政治集团;是政治对手;李密与“敌人”亲近;帮助“敌人”对付自家人;这让李家情何以堪?

    然而;李丹所有的担心;布满内心深处的厚厚阴霾;随着李密“出动出击”这句话;突然消散;仿若万道金芒照亮了内心;让他蓦然顿悟。

    李密没有变;李密还是原来的李密;所变的不过是李密的使命;过去李密是为太子杨勇效命;是忠诚的太子党;现在他依旧在为杨勇效命;只不过是为死去的杨勇报仇雪恨而已。

    “法主;你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吗?”李丹语重心长地问道。

    李密微笑点头;“某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

    “既然你清楚;为何还要来?”

    “转嫁危机。”李密笑道;“唯有把危机转嫁给别人;李家才能摆脱危机

    李丹抚须沉思;良久;他叹了口气;“你有多大把握?”

    “某没有丝毫把握。”李密回道;“但有人有把握;而且是绝对把握。”

    “以他的实力;的确有这样的把握;但痕迹过重;一目了然;根本瞒不了圣主。”李丹说道;“如此明目张胆地毁了圣主的心血;圣主岂能善罢甘休?

    “关键在于;圣主怎么想。”

    李丹微微皱眉;迟疑了片刻;问道;“在圣主的心目中;储君另有人选?

    “关键不是储君;而是变革。”李密说道;“对于圣主来说;变革重于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变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丹叹道;“只是鹬蚌如果争得你死我活;对中土又有什么好处?变革的阻力是否会因此而减少?变革的速度是否会因此而加快?”

    李密笑了起来;“叔父杞人忧天了。鹬蚌相争;对李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他们相安无事;李家又如何转嫁危机?”

    李丹欲言又止。

    “某知道叔父有全身而退的想法;但某想问叔父一句;你当真能全身而退

    “就目前局势而言;如果东都蓄意养寇;某当真难以全身而退。”李丹苦笑摇头;“但某担心你;不想让你去冒险。”

    “某意已决。”李密说道;“某自有万全之策。”

    李丹迟疑着;还是欲言又止。

    “叔父言犹未尽;是否还有教诲?”

    “白发贼为何突然杀进中原?”李丹郑重其事地问道;“法主;你应该知道北海段氏与越国公父子之间的关系;这里面……可能另有玄机。”

    “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他担心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他的阴谋;所以如坐针毡;请某十万火急赶赴通济渠探查真相。”

    “若想知道真相;就必须探知白发贼的真实身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密说道;“某此来便是向叔父求援。”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如此默契

    鲁西南义军在通济渠一线展开了全线攻击;攻势如潮。

    戍守通济渠一线的官军初始还积极剿杀;但先是震惊于铺天盖地的人潮;惶恐不安;接着又受困于义军的百团大战之计;疲于奔命;再看到上游浚仪重镇闭关自守;拒不支援;而下游宋城鹰扬府亦是偏守一隅;自扫门前雪;遂调头回城;固守于陈留、雍丘、襄邑、宁陵四镇;静观其变。

    通济渠水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要中断;首先东都就急了;必然要发兵救援;其次上至荥阳下至梁郡;凡通济渠一线军政官员;都要承担责任;一个都跑不掉。现在东都不急;荥阳、梁郡的军政长官也不急;那其他相关人员就更不急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谁怕谁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义军的劫掠势头虽然异常凶猛;全部军队都在长达数百里的通济渠水道上大肆掳掠;但非常有节制;不论是一船物资还是一个船队物资;只劫掠一半;并且不劫人;船上的船夫水手商贾仆役一个不劫;更不伤害他们的性命。

    当然;也有不遵守命令的贪婪猖獗之辈;杀人越货;但各军团的长官们均已被李服;知道“竭泽而渔”是错误的;若想发展壮大;就必须保障通济渠的畅通;所以对李风云的命令严格执行;凡违令者杀无赦。血淋淋的头颅震慑了义军将士;结果遵章守纪的越来越多;胆大妄为的越来越少。

    运送物资的官船每行驶一段路程进入重要城镇后;都要接受官方检查;凡缺斤少两的要追究责任;耽误了行程的也要追究责任。这种管理方式有效保证了运输物资的安全和速度。然而;经过义军劫掠之后的官船抵达浚仪后;就经不起检查了。依照规定;船只和船上的人都要扣留;如此一来;所有船只都要羁留于浚仪;通济渠水道还是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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