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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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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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头儿摇头道:“倒也不是,眼下还能应对。但班主应该早做盘算,这保契是签了一年,你别觉得时间短,因为六爷还在萧园养了他们两三年呢,这个代价是不计在内的。”

    商雪袖想的更多。

    目前来看,支付给新音社其他伶人的银子,还可以拖到半年一结,或者一年后才结清,但再要留人,确实如管头儿说的,还是签保契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对于麻子六这类的伶人,一般时候,给旦角儿、武生打赏的多,鲜少见到会给丑儿、花脸、老旦打赏的,这样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并不公平。

    商雪袖道:“我的红封也是这般处理吗?”

    管头儿道:“第一天打炮戏的赏,基本都是给新音社的赏,所以并入班子的收入里,接下来几天,班主的红封占了**成,除了戏班子要从中抽取两成,剩下的,便都是你自己的钱了。”

    他见商雪袖欲言又止,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道:“我劝班主别这么想。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你没和六爷签过什么契,已经与他们不同,若再将你的红封不明不白的填入戏班里,你让其他拿或没拿红封的人怎么想?而不管他们怎么想,你做过一次,第二次做不做?”

    商雪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不禁有些脸红。

    管头儿道:“班主的当务之急,是要将分账的规矩定下来,是多长时间结一次?红封是不是当时就分账?有的人有开销,愿意立刻领到现银,有的人不愿意,觉得寄放在班子里更方便,有没有个统一的说法?我呆过那么多戏班子,因为银子上的事不清楚,最后闹得分崩离析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还有……虽然契是一年,但若留不住人,人家一旦有了去意,那么三个月到半年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找下家,唱戏的时候便会分心,这影响是极坏的。所以该如何定来年的契,能不能留得住人,我倚老卖老说一句,一来要看班主你的本事,二来签契的事儿,你也要早些透些风出来。”

    商雪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到下一站之前,我会尽快拟个章程出来。”

    管头儿笑道:“班主既然要拟章程,不如一起把新音社的班规拟出来。”

    “班规?”商雪袖反问了一句,想起来以前在牡丹社的时候,似乎也有那么一张纸,印象里贴在船舱的一个柱子上,泛着黄,很是陈旧,很少有人去看写的什么,更别提遵从。

    她搓着手道:“这……会不会形同虚设啊。”

    管头儿摇摇头道:“但凡上了规模的班子,没有不设班规的。不如趁现在大家齐心,定了出来,以后无论是再收人进来,或者万一有什么害群之马,有章可循,便容易的多。”

    他顿了顿,委婉的道:“就拿上次你和小玉桃出去,小玉桃醉着回来,李玉峰脸色就不好看。虽然不是你让她饮了酒,但难免有些怪到你的身上。若有这么一条,女伶不可陪酒、饮酒,对班中的女伶也是个警醒。其他诸多规定,其实也是为了伶人们自律自爱。你总不能每个人都看护着。而且,”管头儿笑道:“毕竟新音社才最重要,这也是为了万一有个别伶人出了事,新音社拿出班规来,能免些责任。”

第六十九章 水袖

    商雪袖脸色凝重起来,终于意识到班规是必须要有的,便虚心道:“这个我可真是不在行,若管头儿有以前见过的现成的,可否给我见识一下,我酌情根据班子的实际情况做些增删修改?”

    二人在屋里一直商量到快要上船的时分,才听外面有人道:“班主,刘馆主前来送行。”

    新音社的行李早已被刘荣升殷勤的雇了车辆送到了船上,张老板和马老板得了信,早已在码头等候,看到商雪袖一行人施施然而来,迎了上去。

    这二位还是第一次看到商雪袖的便装,见她戴着帷帽,看不真切,但行走起来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如风拂柳树娇柔可人,反而挺拔秀丽,别具一种风姿,便是到了二人面前站在那里,用手摘掉帷帽的动作都干脆的很,一点儿也不造作,心中更增加了许多好感。

    商雪袖摘了帽子,大方的对张老板和马老板拱手见礼,道:“两位老板,往日多得厚赠,今日又来送别,实在多谢您二位的盛情。”说罢启唇一笑。

    张、马二位老板也拱拱手,笑着还礼道:“些许薄赠,不成敬意。”

    商雪袖见时候不早,行不多久恐怕就要天黑,与三人道别再三,才上了船,听刘荣升在船下道:“我们已修书去往上京,虽然苏城是个小地方,我们几个的戏馆也比不得上京的,但好歹还有几位密友,已经托他们到时候务必关照新音社,也算是为明剧与新音社略尽绵薄之力,且祝商班主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商雪袖原以为与三位老板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却不曾想他们如此热心,站在船头颇有些百感交集,不再简简单单的拱手,而是以女伶的身份认认真真的屈膝施了礼道:“天高水长,知音可期。待南归之时,新音社再与列位馆主重聚苏城!”

    新音社的船再度启程北上,而此时的余梦余刚在苏城的别院中打了一套拳。

    这院子是他上一次南下的时候置下的,他在好几处都置了业,似乎也是因为有些年纪的缘故。日后的事情越来越多,而苏城位置偏南,却又没有那么炎热,这院子是他最喜欢的一处地方。

    余三儿递上了干的棉帕子,余梦余拿在手里,细细的将汗攒掉,才拿了扇子坐在太师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余三儿又将茶壶递了过去,道:“今个儿新音社已经启程往北了。爷,估摸着明后两天,镜鉴班的船可也就到了苏城了,您看看,定在哪个戏馆?”

    余梦余斜瞥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糊涂。商雪袖都敢在荣升坐馆,我在她后面来,怎么能挑别家?”

    余三儿道:“小的是想着,您在荣升,唱个满座儿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就算是这样,也就是打个平手啊?”

    余梦余更加生气,道:“打什么平手?我多大年纪?商雪袖多大年纪?这种想与小辈较高下的念头就不能有!”

    余三儿道:“那,那信还寄么?”

    余梦余瞪眼道:“怎么不寄?新音社从霍都北上,我总要打听打听她们的来龙去脉——关注这些戏班子的伶人,这本也是曲部职责所在。”

    余三儿便拍拍额头道:“哎对啊!爷是正儿八经的曲部副主事,朝廷命官呢!”

    在余梦余让人快马寄信到霍都打探情况的时候,萧六爷的第一封回信,也寄到了商雪袖的手中。

    那一瞬间,商雪袖觉得手中的信重逾千斤,她捏着手里极厚的这一个信封,眼眶竟然有些发热了。

    岳麒和岳麟也有信到,却没那么厚重,打趣道:“六爷果然偏心,还不快进去看看。若要回信,趁着今晚停船也可叫送信的人再回去,不然就只能等船行到安江关才能寄信回去了。”

    商雪袖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才进了自己的屋子,青环早已经善解人意的将灯弄的亮亮的,商雪袖细细的裁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那么厚的一摞,一展开,刚擦干了的眼睛立刻又忍不住的红了,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那纸里,倒有一多半都是绘制的身段图,配合那两方袖子,因为商雪袖自己是青衣,所以图里以生、净、丑这三个行当为主,每个身段旁还写了那么多的字,密密麻麻——六爷仍在教她,给她解答着最后一次她未能问出口的疑问。

    商雪袖怕自己的眼泪滴到那字字千金的信纸上,急忙挪开信纸,手忙脚乱间书桌上已经是一片凌乱。她呆了一会儿,终于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她突然那么的想念萧园时光。

    那信里说道:虽然袖白似雪,因她叫了雪袖之名,不合再起雪袖的名字了。

    信中又说:双袖柔滑,流动似水,可叫水袖。

    清亮的月光遍洒在江面上,新音社的船在岸边轻轻的随着风浪摇动着,商雪袖躺在床上,耳边却是青环的唠唠叨叨,她正拿帕子盖着商雪袖的眼睛,一阵药香传来,青环道:“一不留神姑娘就不注意,又哭又笑的搞到这般时候,眼睛红成这样还要写信,莫不是疯了?”

    商雪袖有些理亏,也不吱声,只是手还轻轻的摸着放在身边的那一厚摞的信封。

    青环将手伸了过来道:“拿来。”

    商雪袖笑道:“我保证不看。我都已经看过了呀。”

    青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口气将灯吹熄了,才悉悉索索的躺在商雪袖的身边,道:“你这样,六爷直到了不责备你才怪,六爷发火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

    黑暗中商雪袖喃喃道:“我知道的。”

    但她也知道六爷有多么爱戏,明剧是他的命。

    离开霍都的时候,马尾是跟着船走的,他曾经说过,商雪袖迈出萧园的那一天,六爷就让人把带了白袖子的戏装挂了一件在书房中。

    她能想象到六爷对着日夜沉思、琢磨的样子。

    比起她这样偶然一次熬夜红了眼……眼睛上的重量压得她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仿佛能看见六爷熬夜过后的萎靡模样。

第七十章 徐治

    “有贼!”

    商雪袖一下子就醒了,旁边的青环已经蹦下了床,见商雪袖掀了眼睛上的布,要下来,急忙阻拦道:“姑娘先留在屋里,万一真的有贼,您出去没用不说,还有危险。我先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说的在理,商雪袖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青环从外面进了来道:“是抓了一个贼,姑娘您请出去看看,怎么处理才好。”

    商雪袖批了衣服出去,见船板上一个人被团团围住,抱着头蜷着身子滚在地上,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楚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一船人都被惊醒了,正在那里议论要不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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