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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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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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春回到客房,墙上铜镜里映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有眼睛是亮的,极亮。
  我做了什么?她茫然问自己。
  他是她师弟,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可是她做了什么?一次也罢了,他在伤心闹别扭,情绪不稳定,事后两人也都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今天的算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她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手心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汗。
  她当然不是傻子,到这个地步再不明白就完蛋了。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直师姐师姐的叫着,搞得她真以为自己是姐姐,又怜他身世凄苦,不由得对他好一点。难道是因为对他太好,所以他误会了?
  得和他解释清楚,她……她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千万不能再错下去,否则她就要成罪人了。
  伊春一口吹了烛火,推门就朝杨慎房间走去。
  “羊肾。”她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突然有那么点儿胆怯,想跑回去,但愿他没听见这声叫唤。
  门很快就开了,杨慎还没睡,似乎是在洗脸,手里还捏着一条毛巾。
  “有事?”他好像也有点诧异她这么晚了还跑过来。
  伊春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那个……我有点事……得和你说一下。”
  杨慎笑了笑,把身子让过去:“进来吧。”
  她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关门的声音令她几乎要腿软。
  床上放着他的衣服,洗得很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应当是他明天要换的。他的剑放在桌上,因为经常抚摸剑柄,磨得半旧发光。旁边还有一杯残茶,可能是刚刚才喝过,杯缘留了一片茶叶。
  伊春感到心惊胆战,甚至不明白自己怕什么。
  方才想好的一脑子的话,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掉头走向门口:“算了,我回去睡觉。”
  杨慎一把拉住她,捏住下巴还想去吻,这次她总算反应过来,使劲把脑袋别过去,急道:“我是你师姐!是你姐姐!你……你这是乱伦!”
  他不屑地“切”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姐姐。”
  “我比你大!你得尊敬我,不许再这样!”
  “大一个月而已,而且脑子还小了许多个月。”
  “羊肾!”她大叫,“你到底要怎么样?!”
  “葛伊春!”他也提高了嗓子,“你是一头驴!”
  伊春反倒一下被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慎冷笑一声:“你装的好傻,无辜的很,什么也不知道吗?没错,我是痴心妄想,亦不是家财万贯的翩翩佳公子,只是个一天到晚念叨报仇报仇的傻小子而已。所以你可以装什么也不知道,一面什么事都要来找我,一面还装模作样问我究竟要做什么。你说我要什么?!”
  伊春看了他一会,慢慢说道:“你现在很激动,我们都要冷静一下。明天再谈。”
  她推开他便走。
  杨慎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伊春,我不是故意的。”
  伊春摇摇头:“你听我说,羊肾。我是你师姐……”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师姐也好,师妹也好。伊春,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人,有缘遇上了。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用这种借口来推脱。”
  她顿时哑然。
  杨慎扶住她肩膀,将她扳过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轻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伊春哽了半天,不喜欢三个字却说不出来。
  她惭愧的低下头:“羊肾,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他的手于是慢慢放开了,退了一步。
  伊春默默看着他走到脸盆架子那里,平心静气地把毛巾洗干净,挂起来,这才回身,见到她脸色也淡淡的,只说:“已经晚了,快回去睡吧。”
  “我……”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不用说了。”他笑了一下,“走吧,去睡。师姐。”
  最后那两个“师姐”说得很轻,像悄然落地的雪花,几乎要听不见。
  伊春推门走了,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干了件错事。回头看看他的窗户,烛火已灭,但他这一夜必然睡不好。
  忽然觉得胸口发疼,并非真正受到创伤的疼痛,而是闷闷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绞上一下,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身体里有一种冲动,她还不能完全明白和接受。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推开他的门,急道:“羊肾!我其实很——”
  话未说完,老远却听见小南瓜惊叫一声,杨慎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

  二十四章

  刚到前院就见舒隽手里提着一个黑衣人轻飘飘地走过来,小南瓜背对着他俩,还在捏着嗓子怪叫:“来人呀!救命呀!不要在后面谈情说爱了!主子要死了!”
  舒隽把人直接丢在他身上:“我看你才是不要再丢我脸了。”
  小南瓜满肚子委屈:“我也是为你好,自家地盘都搞不定心上人,让外人占好大便宜。”
  舒隽神色怪异地看看他,再看看他背后,没说话。
  杨慎在后面咳了一声,低声道:“是有人来找舒公子的麻烦吗?”
  小南瓜脸皮比城墙厚,面不改色转身说:“来得太慢了!我叫了几十声!万一主子真被杀了怎么办?”
  舒隽索性把他一脚踢进屋子,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先前被他抓住的黑衣人瘫软在地,不知死活。舒隽用足尖点点他,轻道:“来了四个人,只来得及生擒之一。晏于非养的狗果然了得,一被人发现就咬毒自杀。这个若不是手快用袜子塞住他嘴,只怕也捉不来呢。”
  说罢把那人翻过来,果然嘴里塞了一只雪白的丝绸袜,估计是舒隽刚从脚上脱下来的,左边那只脚光溜溜,露出半透明的指甲。
  伊春眼睛顿时一亮:“舒隽你好厉害,怎么能用袜子做暗器的?”
  他得意洋洋:“人被逼急了,头发也能做暗器,何况一只袜子。我教你个诀窍,以后手里找不到武器,就把身上戴的所有能卸下的东西当作暗器。钱财衣服都是身外之物,命保住才是最最紧要之事。”
  如果放任他俩继续说,那话题就不知道要扯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杨慎赶紧打断:“这么说来,晏于非也开始找舒公子的麻烦了?”
  舒隽微微一笑:“他不是找我麻烦,是专门来找你俩,顺便试探一下我。”
  他蹲下来,拍拍黑衣人的脸,轻道:“别装死,我知道你上颚塞了毒药,只要解开穴道就打算自杀。不巧我刚好知道怎么解毒,我会替你把毒解开,然后每天在你练功命门上扎一根针……别这样瞪我,我不会轻易把你杀掉的,不过针插进命门应该很痛吧?要不要试试是怎么滋味?”
  黑衣人的脸变得比南瓜还绿,茫然无措的神情像个掉进陷阱的小兔子。
  舒隽解了穴道,把袜子抽出来,扶着下巴看他。
  他只好断断续续说道:“少爷吩咐……先试试舒隽的手段,既然他要蹚浑水……”
  舒隽回头看看伊春,好像是告诉她:你看你看,你们把我拉下水了,真是祸水啊。
  杨慎沉吟片刻,问道:“晏于非与减兰山庄是怎么回事?听说庄主病得快死了,此事是否属实?”
  “少爷助了减兰山庄万两白银,湘西一代势力已尽归晏门门下。少爷要杨少侠来继承斩春剑,庄主却断然拒绝,说什么太师父的锦囊要求公平互搏……那个少庄主蠢蠢欲动要下山来玩,便说由他来劝服两位……”
  杨慎恨了一声:“早知他满嘴胡话!减兰山庄如何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倘若没有答应舒隽的邀请,他和伊春早早赶回山庄,师父迫于晏于非的手段,必然叫他二人立即决斗。结果无论谁输谁赢,为了遵守太师父的遗训,输者死是不能避免的。
  黑衣人低声道:“杨公子,少爷常说,人生在世,父母家人血海深仇都不得报,等同苟活。既然是苟活,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省得叫世人来唾弃你。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还要妄想别的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舒隽扎了一针去胸口,痛得他一个惊颤,瞪圆了眼睛看他,像是质问:不是说好了不扎命门的吗?!
  舒隽淡道:“你太多嘴,满口喷粪叫人听不下去。”
  伊春见杨慎身体微微颤抖,急忙上前扶住,轻声说:“羊肾,你别听他乱说。你爹娘在天有灵,一定也是希望你过得快活!”
  他嘴唇翕动,脸色比雪还要白,什么也说不出来,忽然一把甩开她的手,掉头就跑。
  伊春叫了他好几声,他却像没听见一样,眨眼就跑得没影了。她只得胡乱朝舒隽抱拳表示谢意,拔腿追上去。
  小南瓜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主子你太没用,被甩一次也罢了,居然连着又被甩……”
  舒隽没搭理他,起身拍拍袖子上的灰,说:“要问的都问完了,你可以咬毒啦,不用客气。”
  黑衣人的表情是那么不可思议,好像还在问:我什么都说了你还要我死!
  舒隽心不在焉地笑道:“让你死得痛快点,已经是我的恩赐,唧唧歪歪什么?”
  黑衣人泪流满面。人常说舒隽是恶鬼,如今他终于明白恶鬼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父母亲人的血海深仇还没有得报,他却活得嘻嘻哈哈轻轻松松,是为无耻。
  明知仇人是谁,却始终不能与之交锋,只因修行未成,是为无用。
  身负血海深仇,却还期盼别的东西,不由自主被吸引,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得到,是为无稽。
  痛楚像毒蛇,在心头反复噬咬,不光是伤口会疼,流遍全身的毒液腐蚀血液和骨髓,痛得他猛然弯下腰。
  胃里不舒服,想呕吐。
  杨慎用力捂住脸,只觉掌心湿漉漉的,不是泪,是冷汗。
  伊春在外面把门拍得震天响,他却一动不动。
  不停的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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