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犹豫了一点，点点头。
他暗自对比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老婆死了，大概天塌下来也没心情上班的，但是谢何却第二天就来了……还思路清晰冷静，说话做事井井有条，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又有点迷茫了，谢何真的为陆廷难过了吗？
谢何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看了一下要紧的文件资料，忽然抬头对方南说：“其实我也不确定。”
方南愣了一下，“啥？”
谢何目光暗沉，他缓缓道：“我也不确定，那个项目是否真的能够渡过难关。”
方南顿时就惊了，结结巴巴道：“那，那您刚才，怎么那么说？”
谢何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波动，“我和那边谈了，还有转圜余地，但时局变化这种事没有人能保证，任何一个细小的误差都可能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谁也无法确保一定会百分百成功。只不过，我可以想尽办法令这种失败的几率降到最低，但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够确定。”
“做生意，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风险，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稳赚不赔的投资。”
“我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就设想过所有可能失败的意外可能，你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血本无归。”
方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世界上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也没有百分百成功的事。
但是谢何一直都做的很好，在他的带领下，公司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失败，哪怕有一时的失利，最后也会十倍百倍的赚回来……以至于只要谢何还在，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度过的。
而谢何也从不表露自己软弱的一面，他一直冷静理智，当所有人都在焦虑的时候，只要有谢何在，大家就会不由得觉得安心，认为他可以依靠信赖。
他一直担当着令人安心的，定心骨的角色。
这是……谢何第一次说，自己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这个生意，真的困难到令谢何都不确定了吗？
谢何沉默了片刻，对方南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方南连忙出去了，还帮谢何把门关上了。
谢何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他闭了闭眼睛，然后拿过桌上的台历，用记号笔上在上面重重勾勒了一下，今天，是陆廷死去的第八天。
而他还没有等到他想要等的东西。
他知道他迟早会等到的……但是也许他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知道陆廷的分魂还在那些世界，但他不知道那些世界是否已经被主神完成回收了，一旦完成回收，那些魂魄也就彻底消散了……他也知道以666对陆廷的感情，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帮助他拖延时间，护住陆廷的主魂，但是他不知道666能拖延多久，他在主神面前依旧渺小。
这是一场和死神的争分夺秒……
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
所以，他不确定。
没有生意可以稳赚不赔，你扔下自己所有砝码的同时，可能赢回所有，也可能血本无归。
输了你还可以重来，但输掉的东西就彻底输掉了。
哪怕不惜一切，也许都再找不回来。
…………………………………………
谢何仿佛若无其事的继续上班，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家里。
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总是跟着他的热情的陆廷，也没有那个吵闹聒噪的444，就如同很多年前一样，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直一个人生活着，觉得这样无关紧要，反正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在乎的东西……
可是人却总是贪心的，一旦拥有过，再失去的时候，会觉得不甘心。
会不习惯。
谢何来到二楼，路过书房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然后抬步走进去。
他打开书柜下面的保险柜，那个装着相册的保险柜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只剩下一本相册孤零零的搁在里面，其他12本都不见了。
谢何拿出那本标记着1的相册，慢慢翻开，看着看着唇边缓缓露出一抹浅笑。
啊，真是个醋缸……走之前居然还惦记着销毁那些相册。
其实根本没必要，自己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些人。
他留下那些，无外乎是提醒自己，你到底存在于一个怎样的世界，不要浑浑噩噩，不要认命，不要失败，不要放弃……
只有这一本，才是他唯一用来怀念的。
但是他却几乎从来不翻开。
因为真正想要怀念的东西，看起来总是不那么轻松。
谢何的指尖掠过相册上的照片，许久，重新合上，轻声道：“如果你不能回来，我可能不会再爱你了。”
因为我不会爱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谢何照例从自己的床…上醒过来，但是没有444问候他，说宿主大大您醒了……也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他，没有那个人用尽所有的爱意望着他。
他只剩下自己了，他没有一刻忘记，他为了自己……舍弃了所有重要的东西。
哪怕有一天，他终于拥有一切，也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做出的冷酷决定。
谢何从床…上坐起来，伸展手臂穿上衬衣，然后来到洗手间，他洗了洗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镜子里的男人容貌英俊，凤眸薄唇，看起来就略显凉薄。
谢何勾了一下唇角，露出淡淡的自嘲弧度。
今天是第十天了啊……
主神，你还打算拖延到什么时候呢？真的是很不待见我吧，但是再不待见，也是有时限的吧……
谢何转身走出洗手间，拿过外套穿上，就准备回到公司上班，最近事情比较多。
不过他刚走下楼梯的时候，忽然脑中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电子声。
那个冷冰冰的电子声响在他的脑中，一瞬间让谢何陡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都不动了。
【叮，请您选择需要停留的世界。】
谢何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冰冷的光芒。
【谢何：我拒绝。】
【叮，请您选择需要停留的世界。】
【谢何：我拒绝。】
【叮，请您选择需要停留的世界。】
【谢何：我拒绝。】
如此三次之后，那个电子声终于变了。
【叮，由于您拒绝选择停留的世界，即将为您绑定系统，您将成为一名宿主，穿越其他世界完成任务。】
【系统下载中……下载中……请稍后……】
【系统下载完毕，正在装载……】
【系统装载中……】
【系统装载完毕，444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下一刻，熟悉的大呼小叫的声音响在谢何的脑海。
【444：呜呜哇哇哇哇，宿主大大我好想您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tot）/~~】
【谢何：我说过不会不要你。】
【444：呜哇哇哇，您怎么知道我可以回来？我都被强迫卸载了！qaq】
【谢何：你还记得超脱药剂的介绍吗？使用超脱药剂，可以停止穿越，选择一个世界停留，但如果你拒绝选择一个世界停留，也就意味着仍然会成为宿主，会再次绑定系统。】从他使用超脱药剂的时候，就一直在等待主神提示，但是一直等了十天才等到。
【444：Σ（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您本来就是宿主啊……】
【谢何：呵呵，宝贝你不懂。】
【444：……】宿主大大又嫌麻烦不愿意和他解释了，但是他不敢问，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要听话！再也不惹宿主大大生气了！qaq
谢何淡淡一笑，他从来不准备停留在一个世界终老，如果是那样，他何必费尽力气坚持呢？
他要的只是摆脱被攻略者的身份，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的宿主而已，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束缚……而变强就必须要绑定系统继续穿越。
只要他拒绝停留，主神限于规则，必须重新给他绑定系统，而且大概也不会给他更换系统，会把没用的444还给他。
这就是主神，一个完全彻底的冰冷数据，若它是个有主观感情的人，谢何的谋算只会是一场空。
【谢何：你最近，有没有收到666的消息？】
【444：没有，666十天前就突然没有消息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宿主大大为什么要问666？】其实444也很担心666，他发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
谢何的心慢慢的沉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难道……陆廷没有事先做安排吗？难道他猜错了？
不，不会的……
【444：咦，等等！我刚刚收到了一封666的信，好像设置的是定时发送，等我看看。】
过了好几分钟。
【444：呜哇哇哇哇哇哇/（tot）/~~】
【谢何：什么内容？】
【444：呜哇哇666要死了，要死了啊！！！】好难过qaq
谢何抿了抿唇，声音沉下来。
【谢何：别哭了，仔细告诉我他的信件内容！】
444看谢何忽然严厉起来，吓的立刻收住哭声。
【444：666信里说，如果我收到这封信，就表示他和他的宿主一起要被抹杀了，一旦他的宿主被彻底抹杀，他也会被返厂重置。对于我们系统来说，返厂重置就相当于死了，就算再出来，也不是原来的666了，他，他还把……所有的私房钱全部随信寄给了我……qaq】
谢何慢慢吐出一口气：“多少私房钱？”
【444：等我看看……天，天啦撸！100万？！100万的零花钱！】他成富翁啦！但是不开心，666不能回来了，还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他qaq
【谢何：把那100万给我。】
【444：……】
【谢何：怎么？宝贝你不是说只要能回来，可以连零花钱都不要的吗？难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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