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下之后，万尼乌斯看了看凯撒身边的卫兵，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而且，波培娅是干什么的，您知道，我也知道——我可不愿意在自己的卧榻放一柄别人的匕首，哪怕是您的。”
这个拒绝的说法并不是特别直接，但跟委婉也搭不什么边。
凯撒楞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恐怕就是你的误解了。波培娅确实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但她终究是传统的罗马女子。”
信你才怪。你家传统的罗马女子会跟着商队跑到日耳曼蛮荒地区去宰人？
但万尼乌斯当然不能直接这么说，否则就撕破脸了：“这还真是遗憾。”
凯撒皱着眉，之后点了点头：“是啊，这还真是遗憾。”
万尼乌斯张了张嘴，却没想到该说什么，索性又抓起了酒壶：“来，喝酒——在日耳曼，这么好的酒可是基本见不到的。”
听到万尼乌斯的回答，凯撒笑了笑：“既然这样，你就应该留起来自己喝。”
万尼乌斯耸耸肩，咧嘴一笑：“好酒只有和值得的人喝，才有意思。”
凯撒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万尼乌斯，慢慢的端起了酒杯，送到嘴边，轻轻的浅吮了一口：“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和凯撒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万尼乌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似乎吃完这顿饭就再也没有下顿似的，好不停歇的将桌子的各种食物塞进嘴里嚼碎吞下。
直到仆人将热汤端来，万尼乌斯才停住吃喝，一脸紧张的看着凯撒：“问你个问题——等罗马成为你的罗马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什么意思？”凯撒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万尼乌斯——万尼乌斯注意到，旁边的罗马护卫居然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凯撒。
“就是说，等你打败庞培，消灭你的敌人，最终象马略和苏拉那样将整个罗马掌握在手里之后，你打算做什么？”说着，万尼乌斯停顿了一下，“征服日耳曼？”
这句话让凯撒笑了起来：“从温暖富饶的意大利向贫瘠寒冷的日耳曼进军？征服了日耳曼之后，我用日耳曼来干什么呢，发配流放犯么？”
凯撒的话噎得万尼乌斯直瞪眼，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就算在日后的罗马帝国里，罗马人也没有真正的将征服整个日耳曼地区变成它的目标——尽管罗马一度征服了日耳曼南部的诸多部族并设立了行省，对更北方的土地却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但是，万尼乌斯立即就把这个问题丢到了一边：“那么，你接下来的目标是帕提亚？我听说那边盛产黄金，还有丝绸。或者，你打算追随亚历山大大帝的脚步，一直东进征服亚洲？”
凯撒笑着摇了摇头：“亚历山大大帝毫无疑问是个伟大的征服者，但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领袖——他死之后，他所建立的庞大帝国立即土崩瓦解，只留下一个传说供后人凭吊。他的帝国并不是罗马学习的榜样。”
尽管早就知道凯撒是个伟大的人，但这个回答还是让万尼乌斯忍不住肃然起敬——如果凯撒不是在敷衍或者说安抚自己，那么他的目标将是成为伟大的帝王，建立一个长久和强大的国家，而不是单纯的追求个人的荣誉。
而这，让万尼乌斯对自己的问题更加感兴趣了——在历史，凯撒击败了庞培，征服了埃及，清除了全部的反对势力之后不久，就被刺杀了——所以万尼乌斯一直也很好奇，如果凯撒不死，那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认真的看着凯撒，万尼乌斯一本正经：“尽管我知道您是个伟大的人，但我还是低估了您的伟大之处——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整个罗马已经完整的落入了您的手里，接下来您会做什么呢？”
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凯撒笑了出来：“我会在危险的边境，比如莱茵河畔，比如东方行省，驻扎强大的老兵军团，委任可靠的副将领导他们，防备敌人的进攻。”
万尼乌斯不满的耸耸肩：“这可不是一个诚实的回答。”
“但应该是你所希望的回答——我并不打算征服日耳曼地区。”
“我希望您能更诚实一些。”
凯撒淡淡一笑：“你要知道，实话通常是让人难以相信的。”
“如果是别人说的，我可能真的不会相信。但是如果是您的话，即便多离奇我也不会感到怀疑。”
“如果将整个罗马握在手里，并且确保了罗马的安全，那么我会呆在罗马城里处理罗马的诸多事务，建立起对罗马长远发展有利的秩序，并专心的培养优秀的继承人。”凯撒微笑着看着万尼乌斯，若有所指的回答。
建立秩序、培养继承人这就是凯撒所想要做的？
尽管万尼乌斯之前考虑过凯撒可能给出的诸多答案，但是这个回答还是让万尼乌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想过了各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过凯撒有可能保证罗马现有疆域，之后进行内部改革和继承人的培养
但这也确实是一个合乎情理的回答——眼下凯撒已经五十岁了，当然也可能是五十多岁，即便按照罗马人的标准，也算不年轻了——尽管在政坛他还大有可为，但在人生中，他确实已经到了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的阶段。
这样的回答，让万尼乌斯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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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继承人才是当务之急
“凯撒想要杀我**沸！腾*”
在和凯撒会谈结束之后，回到营垒里，在一干特里尔战士首领和自己的卫队战士、仆从们的拥簇下，神情严肃的万尼乌斯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顿时让所有的特里尔首领都紧张起来——凯撒的威名，他们这些离高卢最近的日耳曼人最清楚：“凯撒要进攻日耳曼？”
“不他不会那么做的”万尼乌斯摇了摇头，“罗马城里也有人想要杀他，所以他要准备他的军队，用于和他的敌人作战，而不是来进攻日耳曼他要做的是杀死我，而不是征服日耳曼”
“杀死你？为什么？”一干战士首领疑惑的互相看看，最后由奥维尼亚的一个远房兄弟问了出来
万尼乌斯苦笑了一下：“因为如果我死了，你们就会为了争夺战争议会的主导权而纷争不休，最后拔刀相向，战乱不休——这样日耳曼对罗马也就不再是威胁了”
“那不可能，你都已经建立起战争议会了，凡事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一个首领几乎想也不想的反驳
面对这种天真而单纯的想法，万尼乌斯再次苦笑了一下：“如果美因茨人和特里尔人发生了冲突，流了血，死了人，你们会愿意接受巴达维人的调停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也不必回答——如果是万尼乌斯的调停，那么毫无疑问大家都会接受；但如果是巴达维人……
看到大家的表情，万尼乌斯笑了笑，摊开双手：“所以，现在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凯撒要杀死我了？”
这个问题仍旧没有人回答——尽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并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众人沉默的同时，万尼乌斯也在自我反省
他确实是膨胀得太快了，以至于变成了虚胖
毫无疑问的，他目前声名远播，地位尊崇，有着上百万的人口和数十万的战士支持而他自己的直属部族也有数万人口，两万多骁勇而且训练有素的战士，有数个能够为他提供有力支持的统帅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自己的基础之上
就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在他活着的时候，东征西讨，基本上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在短短的十三年时间里就建立了西起希腊，东至印度的庞大帝国
但他一死，麾下诸多部将各自拥军自重，互相争权，立即就让他建立起的帝国土崩瓦解四分五裂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帝国是建立在军功的基础之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并没有一个足以压服诸将的继承人
而眼下，万尼乌斯也面临着同样的境地，而且情况还要糟糕一些——尽管他凭借一己之力以及几个亲族的部族支持，成功的建立起战争议会，纠合了日耳曼地区几乎所有的大部族，但他并没有一个足以服众的继承人，甚至连一个帝国都不曾建立——亚历山大大帝的帝国好歹还有律法和制度，而万尼乌斯所建立的不过是一个规模大的部族联盟而已
而且，凯撒已经注意到他了，并且决定杀死他——在会面的时候，凯撒还试图拉拢他，提议将自己的养女嫁给他，但是当他拒绝的时候，凯撒就已经决定杀死他了
不过，这次会面，万尼乌斯还是有着巨大的收获的——至少，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开始思考改进的方案
要在短期内得到一个名望和能力都足以作为他继承人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任何应对的话，那么在可预期的十几年内，万尼乌斯都不能死，否则他的事业就会灰飞烟灭
但作为后世来人，万尼乌斯却有好的办法——等到回到日耳曼青年公社，完成秋收之后，趁着冬天里没事，万尼乌斯可以带着杨教授和陶教授多到周边的部族里逛一逛，展示一下他们的“神力”，把他们神使的身份确定下来，并且广为传播
神使的身份一旦确定，作为神使主人的万尼乌斯自然也就有了然的身份
可想而知，这身份的份量甚至远胜他之前在马克曼尼和哥拖内斯所取得的胜利——战场上的胜利只能让他本人赢得日耳曼人的敬服，而然的身份却可以使他自己和他的后代都获得日耳曼人的另眼相看
到时候，不止是他，就连他的孩子，甚至是他指定的继承人，都会获得一种天然的权威
这么想着，万尼乌斯突然发现，眼下他最急切的事务竟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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