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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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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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身不由己。

    想到此处,少年不知怎么,就觉得格外悲伤。

    知道居盈要走,琼肜和雪宜也是十分舍不得。整个下午,雪宜和琼肜都在替居盈收促行装。一种浓浓的离愁,笼罩在四海堂中。

    短短一个下午里,四海石居门侧那两对石鹤嘴中,冒出过好几次青烟。这是上午飞云顶跟居盈的约定,若是来接她的南海郡段太守到了,便用此法通知她。

    只是,见到这催促行程的袅袅青烟,居盈却几次三番不忍离去。

    几番拖延,直到申时之末,夕霞涂在千鸟崖岩壁上的颜色,已从明烂渐转深赭,居盈却仍是恋恋不舍。正在莲步踯躅之时,却见千鸟崖前的山道上,忽行来一行声势颇盛的罗伞仪仗。

    原来,正是段太守久等不至,以为盈掬公主玉趾金贵,不愿轻移,于是便自作主张,带着金伞凤轿,翻山越岭亲自来千鸟崖接人。

    见太守亲自寻来,居盈再不得拖延,只好跟醒言几人含泪而别。

    一时间,太守吏员,殷勤上前,接下少女手中包裹;又有美婢慈婆,从旁奔出,半拽半扶,竟将满腔离愁的少女,与千鸟崖上众人的殷殷目光,就此阻断在轿辇暖帘内外。

    一番纷乱之后,待居盈登上行程时,已是月上东山,暮色朦胧。行色匆匆的队伍,次第点起了照明的灯笼。

    此时,未能送得居盈的少年,正伫立千鸟崖口,望着山间宛若长蛇般的光点,若有所思。在他身旁,有两位女孩儿,也立在晚风中,裙带飘飘,陪他一起目送伊人远去的游踪。

    山路漫漫,不知尽头。

    奉命而归的少女,正端坐轿中。纯熟的轿夫,在山道上也是如履平地,让轿中之人丝毫感觉不出颠簸。只是,无论这平稳的舆轿如何化解山路的崎岖,居盈都知道,那抱霞峰,那千鸟崖,还有那朝夕相处多日的几个人儿,正渐渐离自己远去。

    正当怅惘的少女,满腔离绪得不到舒展之时,却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悠远的笛歌。

    “停轿!”

    平稳向前的暖轿,应声停住。

    步出轿辇,不管身周紧张环卫的兵士,居盈只顾循着笛声,举首向东边山峦上望去——只见在那轮明月之下,高峦上一座蓬蓬如山的树冠上,正临风伫立一人,袍袖含风,衣带飘摇,在月华天宇中投下一抹出尘的剪影。

    “是他!”

    虽然只能见得那人大致轮廓,但眼含热泪的少女,却仿佛能看清那月下临风执笛之人的眉目容貌。

    清远幽扬的笛音,正从那处顺风传来。原本清亮的霜管,此刻却流淌出低徊悱恻的乐音。熟谙乐府的倾城公主听得分明,那人此时吹奏的,正是那乐府《西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忆君君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君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和着笛歌的节拍,居盈口中低低吟唱;心里又咀嚼着词中含义,回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便再也忍不住,眼中那两行清泪,带着点点月华夺眶而出。

    正在心神摇动离泪潸然之时,却忽听得那笛音一变,已转成一首拙朴的古歌:“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

    听得这满含眷眷期待之情的古朴音调,少女怔怔立了一阵,然后便在满眼泪光中,朝笛音传来的方向会心一笑,返身稳步走回轿中。

    迤逦的长龙,又开始在曲折的山道上缓缓蜿蜒;而那缕缥缈空灵的笛音,则无论少女行得多远,都始终在她耳畔心间,如慕如诉的悠悠回响。

    正是:日暮风吹,

    叶落依枝。

    丹心寸意,

    愁君未知。

    『仙路烟尘』第八卷完。

    敬请关注本书第九卷:“一程风雨一程花”

    );

第一章 去留随意,闲探风月江山

    第二次送别了居盈,醒言心中倒似乎一片宁静。

    对他而言,月下飘流冠,奏完那两曲《西洲》《紫芝》,便已不再需要详知少女的去路;不需知道她在太守府中如何凤冠霞帔,也不需知道尊贵的南海太守大人,如何抢先替她品尝每道菜肴。

    他与她之间的别仪,在那笛曲结束之时,便已告完结。

    等待年关的日子里,千鸟崖秩序如常。

    清泠曼逸的女子,依然尽心尽力的打理着四海堂一切杂务;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依然玩耍,依然为得到哥哥的一句称赞,而努力又乖又懂事。在一年中经历过荣耀与磨难的四海堂主,则依然将那经卷典籍勤读不辍,将那道力法术习炼不辍。又有了些“感恩”的心思,便常记得在千鸟崖前,给那些虔心的仙山灵物讲演道法经义。

    山中岁月,不知寒暑。就在一片清凉中,四海堂迎来了辞旧迎新的岁除元日。

    岁尾这天,四海堂中也如一般民户一样,在门侧挂起了神荼郁垒的桃符。除夕夜里,四海堂石居中也燃起了火炉,醒言与琼肜寇雪宜,围炉团座,食吃小馔,酒饮屠苏,通宵不寐,一起尽这守岁过年之意。

    这一回,小琼肜已接受上次中秋的教训,始终忍着不睡,陪着堂主哥哥雪宜姐姐,一直撑到了第二天早上。第一次过这样团圆的年节,她也是兴奋莫名,只管缠着醒言讲述过年的典故;因此即使这次一夜不眠,也不十分难熬。正可谓“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就在醒言与二女守岁之中,其间他也拿出那朵灵漪相赠的白玉莲苞,在手中反复展玩。只不过,也始终只是把玩而已。迟疑几次之后,终究未放入琼肜端来的水盆中。

    过得这年关,所有人便都长了一岁。长了年纪,小琼肜欢天喜地,寇雪宜却只淡淡然。而对于四海堂主张醒言来说,过了新年,到得十八岁,便离那行成人冠礼的二十岁又近了一步。到那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称自己是“弱冠”少年了。

    虽然年长一岁,醒言在心志阅历上,倒也并未显得更加老成。这不,到了二月尾上这一天,懒洋洋晒着初春温暖的阳光,看着小女娃儿又在堂前不知疲倦的逗玩她那两只朱雀火鸟,这位十八岁的四海堂主不禁又开始浮想联翩:“啥时我也去集上买只雀笼?让琼肜这两只宝贝鸟儿住上。再购得一只清水花缸,将雪宜那杆金碧纷华的花枝养上——唔,如此一来,我这千鸟崖,也就和饶州富人家的花鸟庭园,相差不多了。妙哉妙哉~”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那位正在晾晒衣物的清柔女子,偶一回头,见堂主又在盯着自己这边发楞,便不觉有些赧然,转脸低眉,摇曳着袅娜的身形,快步行往东岩冷泉边,继续揉洗剩下的衣物。

    随着女子秀曼的身姿,醒言的目光也无意识的跟随到冷泉旁。又呆呆望了一阵,无所事事的少年堂主,闲看间心中却忽的一动:“雪宜那双手…罢了,还是我不够细心。”

    “雪宜做过这么多杂活,那双臂腕却还是光洁如璧。若当初真个是普通贫家女子,又如何能将肌肤保持得如羊脂般?当日我早就该看出破绽来了!”

    正在少年堂主慨叹自己经历浅薄之时,忽听得身旁石鹤一串清唳。转脸看去,身旁那两只白鹤口中,正冒出两道袅袅的烟气。

    哦,是飞云顶有事相召。

    一见石鹤喷烟,已闲得多日的四海堂主,赶紧从门前石阶上站起,束妆整容,急往那飞云顶听令。

    到了澄心堂,听得灵虚掌门之言,这位筋骨已闲得发慌的少年这才知道,自己盼望的历练机会,终于到来!

    原来,灵虚师尊跟他说,上次经了赵无尘之事,他便留心有无机会让四海堂主下山历练。正好,最近有下山弟子传来回报,说道他所承师门任务,一时没甚进展。于是,灵虚立即便想到千鸟崖上这位少年堂主。只听灵虚说道:“醒言,这次你便下山,替师门寻找已失却半年多的上清‘水之精’。”

    “水之精?”

    “不错!你也许不知,刚才来我上清观途中,在广场上经过的那座太极流水,原本便是‘水之精’所处之地。”

    “哦?”

    醒言闻言讶异,然后便恍然说道:“怪不得!我一直就觉着那石质太极好生奇怪。阴面那层流水,潺潺不息,却又不知从何处而来,又流到那儿去。原来,是水之精啊!”

    说到这儿,又有些迟疑起来:“不过我刚才来时,那太极流水似乎与往日也没啥两样啊?和我去年初上飞云顶,好像也没甚变化。这‘水之精’是…?”

    见他疑惑,灵虚微微一笑,释道:“醒言你须知,世上凡有形体者,必有精气。地之厚处,则为土精所在;焰之不绝,则为火精所处。我上清飞云顶建这石太极处,本便是罗浮山水精所在。罗浮洞天,已历不知凡几;自古至今,千万年云顶为水华所聚,已具魂魄。”

    “但在半年前,这飞云顶水之精,竟不辞而别,化形离山而去。当然,虽说一时别去,但那精气盘结,非一日所能聚,亦非一日所能散,因此你见那太极流水,仍是流转如常”

    “只是这飞云顶水之精,受我上清历代教化,原本已是皈依,算得教中守护;但这次竟脱然化去,实让人好生费解。那云顶水之精,与广场四方圣灵石像,又组成一座‘水极四象聚灵阵’,可将罗浮洞天中浩浩无穷的天地灵气,向我飞云诸峰汇集,以助我上清门人修行。而要聚集如此磅礴的天地元灵,若离了水之精的本体,便有些吃力。因此,我门中才要派遣弟子下山寻访,务要请得那水之精再度归来,与我上清同修无上大道。”

    “原来如此!”

    掌门这一番话,醒言听得如痴如醉。暗暗称奇之余,心中也不禁想到:“掌门所说这水极四象聚灵阵,效用倒和我炼神化虚差不多。只是,那规模恐怕有霄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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