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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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媳-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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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心铭并不是清高的人,坚信优胜劣汰的自然竞争法则,活着并战胜对手才有尊严,死了什么尊严都没了,但她面对这份“关切”还是很不悦,觉得是对她的施舍。

    李惠娘愤愤道:“把我们当叫花子吗?”

    梁心铭的郁闷“噗嗤”一声就散了。

    她温文尔雅地笑道:“惠娘,恩师一片盛情,咱们不可辜负!”又轻松道:“这倒省了咱们的事了。就炒个青菜吃饭吧,别的都不用了,做多了也吃不完。”

    李惠娘见她开了笑脸,也不再给她添堵,也换了口风,狠狠道:“不吃白不吃!”遂去忙碌去了。

    须臾,一家人在桌边坐下。

    小朝云盯着那熊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梁心铭道:“熊掌。”见她疑惑,便拿起她小手,捋开她五个小指头,手背上五个窝窝呈现,示意她看,笑道:“就是熊的手掌。哎呀,咱们朝云的小手掌也是肥嘟嘟的……”

    小朝云夺手而回,藏到背后,急忙道:“不能吃!”

    梁心铭呵呵大笑,惠娘也看着女儿忍俊不禁。

    吃饭时,梁心铭把熊掌当王亨的手掌,细嚼慢咽。

    三人吃着美食,一面商议明日怎么烹制螃蟹。

    梁心铭道:“明日你做蟹黄汤包给朝云吃,回头我把做法教你。我要去赴鹿鸣宴。”

    她还有一项重要任务:筹措进京赶考的路费!

    王亨既然如此好心,那这路费就着落在他身上了。

    梁心铭附在李惠娘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惠娘惊喜地看着她,梁心铭悠然点头,微笑看向朝云有些话,在小孩子面前还是要忌讳的,免得她不懂事说了出去。

    次日,巡抚衙门后堂,鹿鸣宴。

    鹿鸣宴是在乡试放榜次日,由地方官府代表朝廷主持,宴请主考官、同考官、其他执事人等和新科举人的宴会。宴会上,众人诵《诗经》《鹿鸣》篇,以示庆贺。

    宴会上,徽州巡抚对众举子十分勉力,殷殷期盼之态,如对子侄;其他官员也都很和气、亲切。

    这些新举子,明年会试肯定有人高中皇榜,谁知他们的前途有多大?就算将来做个普通的官儿,山不转水转,没准哪天就能借上力,现在正是拉拢他们的好时机。

    新举人们同样怀着一腔期待的心情,谨慎应酬。

    不管是年少的,还是年长的,官场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领域,需要摸索和熟悉。这些官员要交结,同科的举子也要交结。到底是该在宴会上一鸣惊人,还是低调藏拙,避免引人嫉恨;对上官是极尽阿谀奉承,还是保持读书人的风骨气节,都需要拿捏好一个分寸。

    今日,他们的表现非常重要!

    宴席上笙歌悠扬,琴曲悦耳,侍女们曼妙的身姿穿行不息,将一盘盘美味珍馐送上来,临去时偷偷瞟一眼席上作诗作赋的少年俊彦们,眼波流转,极尽风雅之景象。

    王亨坐在厅堂上方,并没有刻意去看梁心铭,但总能准确地感受到她的方位,每每抬眼,果然她就在那里。

    他想,因为梁心铭是本科解元、又少年出众的缘故。

    梁心铭经过昨天的事,今天已能平静面对王亨了。和众人拜过座师后,便再没有主动靠近他,只和同桌的举子们说话。她作诗、言谈都很低调,没有表现咄咄逼人的少年锐气,也没有展现八面玲珑的交结手腕,待人谦和。

    她的谦和赢得了众举子的好感。

    她坐的这桌,第二第三名都在。

    第二名正是王亨的表兄孟无澜。

    孟无澜二十五六岁,原是个长袖善舞极健谈的人,今日却寡言少语。因为昨日他舅舅吴知府被下狱了,破案人就是他表弟王亨。市井传言说,吴知府栽赃梁解元是为孟无澜夺解元扫除障碍;还有传言说,孟无澜这第二名也不是凭真本事考来的。幸而王亨亲自将吴知府判罪,为他洗清嫌疑。

    这种情形下,孟无澜能维持镇定就算不错了,哪还有心情和人说笑;面对梁心铭,更加不自在。

    梁心铭并没有刻意针对他。

    她饮了几杯酒,腮颊酡红。

    一举子打量着她笑道:“梁解元的人品学问,倒有几分恩师的风采。恩师少年才俊,风华绝代,我辈是望尘莫及了,解元努力或者还能赶上。”

    这话说的巧,明捧梁心铭,实际奉承王亨。

    梁心铭道:“在下才疏学浅,怎敢与恩师相提并论。”

    众人纷纷附和,说她太过谦虚。

    孟无澜扫了梁心铭一眼,道:“梁解元确实可与恩师比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梁心铭表示善意。

    梁心铭道:“这是孟兄抬举小弟。”

    她不愿话题围着自己打转,又想探听王亨近年的底细,便问道:“小弟长在山中,去年院试时才听说恩师的大名。听说恩师自小就被誉为神童,少年成名。果真如此?”

    众人一听,纷纷道“正是如此。”

    尤其家在徽州府歙县的举子,更是详尽地说了王亨的少年的经历:八岁能诗,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二十岁中状元,如今极得新君看重,是天子面前红人。

    梁心铭听得出神,握着小小的瓷杯轻轻转动,想着怎么开口,问王亨为何没成亲,恰好有那好奇的替她问了。

    一举子道:“听说恩师尚未成亲呢。”

第19章 想法子弄钱

    马上有人道:“听说恩师长辈为他起了卦,说他命里不宜早娶,所以才一直悬着。不过,恩师已经定亲了。”

    命里不宜早娶?

    这可真是人嘴两张皮,翻过来搭过去,横竖都有说法。

    梁心铭心道:“哼,当年早娶的是哪个?”

    面上她却问:“还有这说法?”

    那人道:“对。”

    另一人急问:“恩师定的是哪家千金?”

    那人便看着孟无澜微笑。

    孟无澜没有接话。

    那人见他面色还可以,才道:“就是孟亚元的妹妹。听家母说,孟姑娘不仅才貌双全,且极为贤淑温柔,这几年一直在华阳镇侍奉恩师长辈,替恩师尽孝。”

    孟无澜的妹妹孟清泉!

    梁心铭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垂眸,睫毛遮住了目光,也遮住了一腔心思。

    上方,王亨见梁心铭不来亲近自己,想起自己昨天拂袖而去的行为,是否让她敬而远之呢?他有些不舒服,便提声叫“青云!”一声叫出,巡抚大人等都转头四顾,然后顺着王亨的目光又落在梁心铭身上。

    梁心铭起身,走过去躬身拜道:“恩师!”

    青云是梁心铭的表字,表面意思是不忘青云之志,实际是提醒林馨儿不忘前事,要平步青云、一雪前仇。

    王亨右手肘斜撑在椅子扶手上,身子也斜向后靠着,看着梁心铭,如闲话般问:“你打算何时上京?”

    梁心铭回道:“学生尚未打算。”

    王亨道:“再往前就十月了。一旦下雪,天气寒冷,道路难行,且京城路途遥远,若不幸在路上染病,耽误行程不说,人也受罪。若等来年再上路,只怕太仓促。再说,提早进京寻个地方住下,可从容准备,还能和各地来的举子论讲学问,向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前辈请教经验。”

    梁心铭道:“恩师说的是,况且学生带着妻儿,更要提前上路,否则恐天气冷了不便。”

    王亨皱眉道:“你要带她们进京?”

    “她”字咬得很重,好像不是说梁心铭的妻子,而是什么不相干的外人,一副嫌弃她累赘拖累的模样。

    梁心铭道:“是。学生家住深山中,若将拙荆和幼女留在家,学士实在不放心。若留在这徽州城内,也是举目无亲,且生活没有着落。学生必须带她们上路。”

    王亨忍无可忍道:“既然生活没有着落,你带她们上路岂不更加困难?难道要沿路乞讨去?”

    梁心铭道:“这正是学生不能确定行程的原因。学生打算近日开个书画展,卖画筹措上京赶考的路费。什么时候这路费筹措够了,何日就动身启程。”

    这话不但王亨听了皱眉,其他人也都面色古怪。

    梁心铭卖画筹措赶考路费,乍听起来没什么,细分析大大的有问题:他若是在乡试之前开画展,自然没什么。现在他中了解元,名声鹊起,这时候卖画,先不说他的画怎样,就冲着他的名声,那些附庸风雅的俗人也会来捧场交结,送银子给他。他虽然得了钱财,对他的名声却没有好处。人家会说,他利欲熏心、丢读书人的气节和脸面!

    这哪里是卖画,这是卖“解元”的名头!

    墨宝岂能贩卖?得让人上门去求!

    王亨以她恩师自居,觉得她行事不妥当然要指正。

    他沉着脸道:“你如此行为,太丢读书人的风骨!将笔墨卖给那些附庸风雅之辈,岂不染一身铜臭。”

    梁心铭正色道:“这世上多的是附庸风雅之辈,并非学生不卖画,就没有了。学生家贫,又要读书科举,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唯知写写画画,不通过这种方法挣钱养家,难道要靠妻子纺织刺绣来养活?这样一来,固然保全了风骨,然男子汉大丈夫,靠弱女子养活维持清高,在学生看来,更让人不耻。此举才是沽名钓誉,非君子所为!学生宁可让人骂市侩铜臭,也好过端着架子让娇妻弱女受苦。”

    王亨浑身一震,深深地看着她。

    洪飞击掌道:“好!梁解元真性情!”

    林巡抚也赞道:“梁解元坦诚君子。”

    其他人一见风向转变,也纷纷跟着夸赞起来。

    王亨面无表情道:“你把画拿来我瞧瞧。”

    梁心铭疑惑道:“恩师的意思是?”

    王亨不耐道:“你既开画展,开在哪不是开?今日到场没有俗人,你便在这鹿鸣宴上开个画展。让我们来评评,定能给你的画一个公道价格。岂不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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