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巷档案- 第13节

　　车尧天嘿嘿地笑了，不无遗憾地说：我要是能在那样的房子里住一段时间就好了。方灵，这个时间哑伯在家了吧？

　　蒋方灵说：早就在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休息了。刚才在外婆家的时候如果知道你要去看哑伯可以从外婆家过去。现在只好钻那扇小门了。

　　车尧天很意外地问：你外婆家跟哑伯家是通的？

　　蒋方灵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地说：当然啦。哑伯住的地方以前是外婆家的猪圈，当然是通的了。

　　车尧天反而不好意思了，是他忘了这一个细节了。

　　在那扇半米高的门前，车尧天拉住了蒋方灵惊喜地说：不见了。我放在这里的东西哑伯拿回去了。他一定在里面。

　　蒋方灵蹲下身对门里面轻声喊：哑伯，你睡了吗？

　　里面立即传来狗低低的呜呜声。可是等了好几分钟没有别的动静。

　　蒋方灵又喊道：哑伯，你要是休息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蒋方灵正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小门向里打开了，黄色的光线立即透了出来。

　　蒋方灵对车尧天说：哑伯让我们进去呢。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让哑伯把大炮它们锁起来。

　　说完蒋方灵弯腰进了门里。车尧天在外面乖乖地等着，只听这里面一阵铁链的声响，然后听到了蒋方灵叫他进去。

　　车尧天将近一米九的身体几乎是蹲着移了进去。刚一抬头，还没站直，看到面前两张凶悍的狼脸，两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盯着他。车尧天吓了一跳，身体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立即招来了麻烦，狼脸立即欺上前来，发出呜呜的低吼。

　　大炮！转子！站住！

　　蒋方灵的喝声制止了狼狗。

　　大炮。坐！

　　随着蒋方灵的口令，最强壮凶猛的那只狼狗向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但是两眼一直盯着车尧天。另一只狼狗转子坐在大炮旁边。

　　蒋方灵走过来说：没事的。大炮最听我的话了。我们坐这里吧。

　　车尧天走过大炮身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它，大炮已经伏在地上打起了盹，转子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车尧天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绑。

　　哑伯坐在床沿，手里捧着水烟枪呼噜呼噜地抽着，连车尧天走过来做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他也没抬眼。

　　车尧天打量起屋子，20几平米的屋子里简陋得出乎他的想象，一个老旧得柜门已经关不上的衣柜，一张木板搭在两堵红砖垒起的矮墙上做成的桌子黑得发亮，一把残缺的椅子坐在自己身下，哑伯坐着的床旧得已经看不出原来漆的颜色，床上铺的草席发乌，而且边缘破损，床脚那头的部分还烂了一个大口子。

　　车尧天看着屋子的主人哑伯，心里充满了哀伤和怜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方灵坐在哑伯身边的一段树桩上，哑伯抽完一口烟她便往水烟枪上装上一小撮烟丝，再为哑伯点火。她这么做的时候，哑伯安静地看着，混浊的眼里有着无限的慈爱。

九曲巷档案27
沉默之后，车尧天说：哑伯，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比如帮你买些新的家具用品什么的？

　　哑伯眼皮都没动一下，好像根本没听到车尧天的话。

　　车尧天盹了一下又说：或者你有什么亲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你把线索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

　　呼噜呼噜的水烟声突然中断，哑伯弯曲的身体站起来，走到门口站住，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车尧天。

　　车尧天求助地看着蒋方灵。

　　蒋方灵摇摇头无能为力地说：我们走吧。

　　蒋方灵走到已经打起呼噜的大炮身边，轻轻地摸摸它的头说：大炮，你要好好照顾哑伯。

　　前一秒还在打呼噜的大炮噌地站了起来，神采奕奕，威风凛凛。

　　哑伯恶狠狠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车尧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蒋方灵走到哑伯身边亲近地说：哑伯，我明天来看外婆的时候再过来看你。我们走了。

　　被哑伯赶出了门，车尧天苦笑着对蒋方灵说：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蒋方灵微微凝神若有所思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哑伯这样。之前跟钟总来拜访他的时候，即使他很不高兴，也只是闷头抽烟。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下逐客令呢。

　　是因为我提到帮他找亲人的事情吗？我的意图被他识破了。真是一位睿智的老人。我太自以为是了。哑伯是孤老，我还问他有没有亲人……我是不是很残忍？

　　车尧天后悔对哑伯说那样的话了。

　　蒋方灵善解人意摇摇头地说：我理解你。公司要拆房子，你不想伤害外婆他们，想找到更人性的处理办法。看着外婆和哑伯孤单地一个人过日子，我心里很难受，我也希望他们能跟亲人一起生活。

　　车尧天低头看着蒋方灵在月色下略带愁容的脸，心里有一丝波动，他对这个善良美丽的动心了。

　　走出九曲巷，两人走到街上搭上出租车。

　　车尧天在车里问蒋方灵：方灵，如果我想在你外婆的房子里住，你外婆会答应吗？

　　蒋方灵惊讶地说：你住那里怎么行。

　　车尧天兴致盎然地说：我觉得可以啊。比我现在住酒店里好啊。我很喜欢在你外婆房子里的感觉，坐在前厅看着天井里的光影，感觉很棒，晚上说不定还能在天井里躺着看星星呢。光是想象着那个情景都让我兴奋。

　　蒋方灵显然被车尧天孩子气的幻想打动了，说：在天井里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小时候外婆会在天井里铺上席子，我们躺在上面仰看着满天的星星，看得久了就好像漫天的星星会象雨点一样掉落下来，浪漫极了。嗯，就这样决定！我明天帮你跟外婆说说！

　　车尧天开心地一拍手：太好了。谢谢你，方灵。

　　蒋方灵被逗乐了：看你高兴的。我不保证外婆一定会答应。

　　车尧天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蒋方灵就偷偷地告诉车尧天外婆同意让他去住了。

　　车尧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钟庆良，对方感到吃惊之后立即担心地说：车助理还是住酒店好。现在九曲巷的情况很微妙，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你的安全无法保障。

　　车尧天的主意已定，钟庆良怎么说他都是微微笑不语，等钟庆良无奈地放弃之后，他表情凝重地说：我想钟总心里也清楚，公司在九曲巷拆迁问题上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强拆，一条是居*动迁走。如果选择简单的强拆方法，董事长就不会派我过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用这个比喻虽然有点过，但是我现在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钟庆良沉思良久说：你一个住过去我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住过去。

　　车尧天拒绝说：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自己会注意的。而且你一起住进去的话，我们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钟庆良沉吟良久只得说：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

九曲巷档案28
钟庆良让白祖庆送车尧天回酒店取了行李，随后来到了九曲巷。

　　白祖庆从后备箱取了行李，要帮车尧天送进去。

　　车尧天想起了白祖庆之前说的从来不进九曲巷，于是说：白师傅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白祖庆看来也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脸腾地红了，忙干笑着检讨说：嘿，嘿，我老娘特别迷信这个，所以我，嘿，嘿……我不应该跟她那样迷信，是我觉悟不高。

　　车尧天拍拍他的肩说：你是孝顺老人家。我理解。回去吧。

　　说完车尧天提着行李箱往巷口走去。

　　白祖庆看着车尧天走进巷子，若有所思地望向建筑物黑色的墙体。然后上车离开了。

　　车尧天每一次到杨五妹家，好像大门都没有上锁。这一次，他也是轻轻一推大门就呀呀地开了。

　　车尧天站在空空的天井里喊：杨五婆，我是小天。我来打扰你了。

　　半空中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车尧天抬头，二楼走廊上蒋方灵正笑着向他招手：车尧天，上来。

　　车尧天咚咚地跑上楼，跟着蒋方灵走入正对着大门的西屋，杨五妹正坐在床边整理新铺的床单。

　　车尧天向杨五妹道谢：扬五婆，谢谢你让我在这里住。

　　杨五妹满脸慈爱的笑容说：你肯来陪我这个老太婆，我求之不得呢。屋子简陋，委屈你了。你先整理行李吧，一会儿小灵带你熟悉一下房子。我累了，去休息一会儿。

　　蒋方灵送杨五妹回南屋，车尧天打量起屋子来。屋子三面墙体青石砖的本色要比建筑外面的颜色鲜艳，灰瓦的屋顶上一个一尺见方的明瓦天窗是屋子里唯一的采光渠道。摆设很简单，一张老式花梨木床，橱柜，桌椅，脸盆架也是花梨木的，唯一的家电是一把放在桌子上的老旧电扇。车尧天试着按了开关，风扇嗡嗡地转动起来。

　　蒋方灵走进来，轻声说：外婆生活简单，几乎没有什么现代的电器。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把家里的拿給你。

　　车尧天笑说：如果你把那些现代的电器搬到这里来跟我住酒店有什么区别呢。我就是想体验一下这种简单的生活。你现在有空吧，带我熟悉一下这里。

　　杨五妹家一共八大间屋子，从一楼的楼梯旁边的小门进去是另外一个两层楼的小院子，一楼有厨房，卫生间，猪圈，二楼是储藏室。

　　在蒋方灵所指的猪圈的门口蹲着一只有着黑色背毛的狼狗。车尧天在哑伯屋子里没有见过的狼狗。那只狼狗虽然蹲着，但是眼睛一直盯着车尧天。

　　蒋方灵见车尧天一直盯着狼狗，就说：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说着她轻快地走到狼狗旁边蹲下，亲热地抚弄狼狗的头说：黑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那个高高的人叫车尧天，他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们要成为好朋友。黑铳要帮我照顾他哦。尧天，过来，让黑铳闻闻你。

　　黑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