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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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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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心存疑问、也没有惊讶情绪、更没有考虑迟疑。

  话的最后,张原故意用方言俚语问出,包含着多重意义和试探,这少女不假思索,同样用这俚语一口回答,在某些层面上,这是一种本心的呼应和彰显。

  果然是知己……

  先前要求对方摘下面纱、接着伸手抚摸脸上伤疤、最后又言语试探,都是张原存了心要试一试这神秘的少女,没想到种种结果,均令他意外非常。

  张原弯下腰,拾起那方面纱,亲手给这少女重新系上——算是弥补一下心中歉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直直的问道,没有客套,也没有说什么“敢问芳名”一类的礼数用语。

  “苏含月。”少女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你自己说一次。”

  张原点点头,看着对方的眼眸:“我叫张原,相国府庶子。”

  “苏含月,神道教圣女。”少女重新补充了下自己的身份。

  一个世家庶子,一个江湖邪教的圣女,就这么在一个奇怪的缘故、奇怪的对话下认识了。

  张原没有朋友,也不想交什么朋友,苏含月也没有朋友,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她朋友。一个有着前世宿慧,一个是天生灵慧,两人际遇不同,却在某些层次上有着惊人的一致。

  二人告辞后,一个妖媚勾人的女子从林中走了出来,赫然是那日在寺中追杀方圆之人。

  这女子寒着脸,一字一句地道:“苏含月,你动了情。”

  白衣少女头也不回,淡淡地道:“动情?你怎么知道?”

  妖媚女子哼了一声:“还狡辩吗?为了他,你连任务都放弃,更别提那人都摸到你脸上了,是不是要你们两人脱了衣服钻到一个被窝里,你才肯承认?”

  苏含月神情依旧清冷,没有丝毫为之羞恼,“你自己持身不正,早早与人苟合,就把我也想成这样吗?”

  妖媚女子冷笑一声:“那又怎样?老娘丢身不丢心,你呢?可知犯下教中大忌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男女之情,于我而言如同浮云。你可能永远不懂,浮云之外的高度!”苏含月眸中飘过一丝朦胧,那是一种名为向往的颜色。

  浮云之外的高度是什么?

  她自幼便常常做一个相似的梦,梦见她能够飞掠于浮云之上,梦见她能够真正的御剑千里,梦见她修持长生大道……

  在这梦境中,她切切实实看到了云层之外的美景,虽然她不知道,那是出于自己的臆想,还是真有其事……

  但是梦做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于是她渐渐信了!

  她坚信,在世人目所不能及的浮云之外,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高度和景致!

  但是,梦境是极其精彩纷呈的,但现实却又是平凡落寞的,百年之后,连这份令她沉迷的梦境也会变成一捧土灰!

  这也是她在听到别人的转述之后,将张原视为知己的原因。

  她虽单纯,却是一种至真之纯,绝不是白纸一般。对于人世间种种百态,她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偶遇一知己,心生珍惜,仅此而已。

  男女之情?她没想过。

  ……

  群芳阁,王京中规模最大、姐儿最多的一家青楼。在这里,寻欢客可能享受不到艺伎的雅,听不到美妙无双的琴音或舞蹈,但一定体验到红尘俗世中应有尽有的愉悦。

  天色未夜,此刻群芳阁里里外外七重院落中,整个空气都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望着那一个个摇曳多姿的姑娘,江鱼子眼都瞪直了,只觉得全身血流加速,行走无力,全靠师父拖着自己行动。

  “师父,我们干嘛到这种地方来?”

  无相子头也不回地道:“大隐隐于世,要避开神道教的追索,也只有暂时在这里歇脚了。”

  “可……可是我们才是名门正教啊,干嘛要避开邪教?若是被别的门派知道,我们无相剑派的名声就完了!”江鱼子一边说着口不对心的话,一边使劲拿眼瞟着周围的姑娘。

  无相子突发愤怒,“你啰嗦个屁!若不是宁无我自甘下贱,投靠了二皇子,我们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江鱼子缩了缩头,见师父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不敢再说什么。

  二人随便叫了个姑娘,然后带进一间偏院厢房内,将那姑娘一掌打昏过去,然后用布塞住嘴,捆了手脚,抛进床榻下方。

  “终于可以休息了!”江鱼子一头栽进柔软的棉被中,只觉得甜香冲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无相子盘腿调息,刚运功一个周天,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心中连连叫苦。

  接着有人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二位,姑娘伺候得还满意吗?”


第二十五章 宁无我 一

  无相子咬牙切齿,浓密地胡须无风自动:“宁无我,你他妈当了朝廷鹰犬,还真是无所不在啊!”

  门外的中年人笑了笑,白生生的脸上一派和气:“老友,你这般说就不对了,我等武人,投靠朝廷,货与帝王家,乃是王道正途啊,这怎么是自甘下贱?应该说老宁我知道上进才对啊。”

  江鱼子张大嘴巴,眼神中满是震惊,低声道:“师父,我们进来时说的话他全知道啦!”

  无相子不去理他,连连冷笑道:“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各行其是,你自己要当鹰犬就罢了,还要所有人都跟着你?”

  “侠以武犯禁,一旦当了鹰犬,还有什么硬骨头去犯禁?只能拿软骨头去欺负欺负平民百姓吧?”

  宁无我叹了口气,“武功济得什么事?便到了你我这般地步,无论济善还是除恶,又能管得了几人?”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大丈夫不以逞武为能!若能执掌大权,指点天下,从根子上改变世间,这才是真正的侠!区区犯禁之侠,又算得了什么?”

  “呸!”无相子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挂满嘲讽:“那二皇子给了你多大的官?你又掌了多大的权?怕是只能当一把刀、一条走狗吧?”

  窗外,宁无我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是知道的,非世家出身之人不能白身授官,二皇子也不好打破这惯例。”

  “但你也知道,一旦我考中举人,甚至进士,就能一步登天!”

  无相子哈哈大笑:“那你考啊,考了多少年?你中得了吗?人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少饭,你不觉得你会撑死吗?”

  “就算你中了!你又能如何?就用你神道教中那些小把戏,就能治理天下?荒谬!狗屁不通!!”

  二人早年间曾经以武论交,武道修为不相上下,彼此间惺惺相惜,成为至交好友。

  但二人之道大不同。无相子虽然面相儒雅,也曾是读书人,但骨子却是个纯粹的武人,向往以武犯禁,痛快逍遥,以手中利剑诛除不平。

  而宁无我则向往出将入相,功在社稷,冀图执掌大权来实现心中愿望,但屡考屡败,忿懑之下便建立了神道教,将心中夙愿贯彻在教义中,在民间影响力颇大。

  只是其人见识有限,行事手段偏向幻术愚弄,教中之人又良莠不齐,神道教便渐渐沦为正道中人鄙视的邪教魔门一流。

  但宁无我性子坚韧,即便屡考不中,也屡败屡考,不曾放弃。如今更是不惜委身于二皇子门下,成为其手中一把斩除异见的利刃,只为了关键时刻,贵人能提携一把。

  “老友,得罪了!”宁无我叹了一声,身形一纵,人已退到院中。

  “放箭!”

  一声令下,布满了院落的弓手纷纷搭弓上箭,乱箭齐发!

  这次就不是弩机发射的轻箭了,而是一石之弓放出的重箭,在这些足以上战场、决胜负的精锐弓手手中,这箭足以灭杀任何一个武道门派!

  一支支利箭透过窗棂、木墙,又深深地扎进屋内的家具中。而无相子早有准备,拉着徒弟躲在一个棉被包裹的桌子后面,用这当着盾牌死死的挡着身子。

  厚而柔软的棉被,对这种弓箭有着良好的防御效能,只因为它足够软、足够厚,能化解大部分动能,就算利箭穿透了这一层棉被,也只能钉在坚实地实木桌上,不能伤害到后面的人。

  “师父,怎么办?”江鱼子哭丧着脸,他虽然武功不错,但一直在山门中习武,不曾游走江湖,哪里遇见过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境!

  无相子面色如铁,沉声道:“一会我拖着你冲出去,你使劲往外跑,我来拖住这些鹰犬!”

  “不行,要死一块死!”江鱼子虽然害怕,还是鼓足勇气道。

  无相子心中有些慰藉,却一巴掌扇在徒弟头上,破口骂道:“什么死不死的,放你娘的狗屁!”

  “你跑出去找你师兄安顿,没你当包袱,这些走狗奈何得了老子??”

  江鱼子只好委委屈屈答应下来。

  趁着箭势稍停,无相子二人裹着一层棉被,顶着大桌骤然突破大门,刚冲至院外,只见眼前恶风骤起,一对铁拳轰然砸来。

  无相子一手迎上,一手将裹成一团的江鱼子往房顶高高掷出。

  “宁狗子,来来来,让老夫见识下你的功力有没有倒退!”

  宁无我攻出一招后旋即飘然后退,听见这话也只当作没听到,喝了一声:“落下大网,务必生擒活捉!”

  话音刚落,一张厚绳编织的大网朝无相子当头盖下,纵然他利剑如飞,剑光暴闪,短时间内也难以一一削破这张坚韧厚实的大网。

  “宁无我!你卑鄙无耻!!我草你妈!!”无相子气得嘶声大骂。

  宁无我微微叹息:老友啊老友,你为什么就不理解我的苦心呢?

  这场大考,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拿下举人!

  他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心中突然想道:对了,那小子明经试的名次不错,看来颇有几分功底,兴许策问试也不再话下,我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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