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虽然虚弱，但足以感受到虚空渗透来的阴冷，充斥着无尽的危险和浓浓的不安。
让这最后一宗古宝出世，已经是刻不容缓。
天虚子肯定道：“能唤醒古宝之人，必完全契合古宝，如周围众多天虚众生，摆脱凡念。”
冷幽沉默：“无法做到。”
仙境之中，众多仙人从两人旁走过，心性超脱，无我无形，已不生半点邪欲恶念，人世间，有诸如云海真人一类人，心性本善，又视恶如仇，可自然成神。
只是冷幽，纵使带业火而出，本性不移。
天虚子微愣，随后仔细审视着冷幽。
冷幽从容不语。
念随心至，应念而动，周围场景悄然变化，当一切稳定时，冷幽已站在最高处浮空大地，静静看下方无边壮阔仙境。
古宝的本质，存在的意义，又都是什么？
“轮回古宝，传以神州大地所有怨气祭，人生怨气，万物生灵皆有怨气，只是怨气本质又为何物？”
“人为何有终？出生的尽头，就只是短暂百年？”
天空里回荡着天虚子缥缈之声，不一会儿，冷幽身旁，天虚子身影缓缓凝实，目光深远，道：“人很普通，亦很特别，心念总不满足，因此心神之力即使是死了也难以磨灭，故神州世间有那么多伤人的阴气和煞气，甚至诞生毒恶的怨灵，需要超度。”
“不满足，以法门来说，即是‘不圆满’，因不得圆满，故不可避免都会滋生未名气，即是怨气。”
“怨气不分光暗，只随心易。心善者，自当勤勉，故才会有天虚轮回仙境的存在，心恶者不加控制，则滋生邪心，当放纵到一定程度就成了恶怨。世间忌讳的怨气，法门所说的怨气，皆指恶怨，其本质就是从人分离出的一种最阴暗之力，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影响其他人心神，克制生命力场。”
“恶怨之气由人体分离出，自是属人之力，因此除了克制生机外，当滋生逸散时，亦同于流逝本源生机之力，故世间人生机总流逝得快，短不过百年，修道之人之所以不同，只因可从天地抽取灵气补充，因此得以延长寿命。”
人生怨气、煞气、各种秽气，所有的浊气本质都只是力量，而浊气的流失即是生机的流失，怨气无疑抑制生机之力的补充，加速生机流逝。
细思恐极，现实总令人无法接受。
冷幽神情已无波动，沉吟道：“若说古宝场域，不如说是真正的天地，神州天地灵气凋零，传说不假，的确是为筑古宝。”
天虚子道：“古宝的存在，只能说古时从不缺绝世人物，思维无限，天马行空，却比不过天地至理。人怨深重，以致于天地变化，自主平衡，古宝天地场域就是天地因人怨而自主演变的结果，大地世间，古往今来，每个人的气机都不尽相同，善恶深浅轻重亦不同，故怨气以类聚，主要有‘天虚’、‘寂灭’、‘血海’、‘九幽’之别。”
“而问道长生之说……天道循环，善恶终有报，不同气机与怨气最终会散入不同的天地，随着变化，在不同天地内循环往复，就如传说‘轮回百转，自承因果’。这算是另类的长生，也是神州天地因怨演变的最终结果。”
两人周围的仙境渐渐变化，有争斗、分善恶，最后更有流血、兴衰更迭。
人生怨，仙生煞，当仙人亦承其果，堕落轮回。
冷幽道：“这对人来说不可谓不公平。”
天虚子道：“天道循环，不带人的一切主观和情绪，客观存在，自然该如此。”
天虚子却未有半点高兴之色，不止冷幽，连天虚子也已感受到渗透四处的阴冷气机，神色微凉道：“只是为恶总比为善容易，世间总存在魔，恶怨积累，不断加重和恶化，成无尽罪恶，诸如法门传说——人间苦海。”
“上古覆灭，无数绝世人物只是推波助澜促古宝大成，以抗毁灭。饶是如此，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残酷和毁灭。”
天虚子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仙境的一角，氤氲仙光褪去，时光在倒流。
眼前呈现的只有残破和荒凉，殿群破碎、山岳光秃，大地世间绝大部分传承被毁灭，粉碎的砾土填满江河和沟壑，废墟一望无际，而万里虚空里充斥灰暗浊气，苍穹上悬着死寂坑洼的大星，毁灭的场面竟是这般震撼，恍如来到了最黑暗的大破灭之地！
冷幽脑海里浮现无尽残酷疯魔肆虐的景象。
冷幽目光恍惚……若真是无数的疯魔降临，则如今的神州大地甚至会比眼前的大破灭景象更加惨烈，一切生机俱无，只剩下毁灭和秽土，毫不夸大。
天虚子面容微微郑重，转过头道：“天虚者，有情众生，已清净自我，光明澄澈，你是世间唯一一个真正进入古宝场域之人，若无法做到，就无法唤醒真正的天虚，上古、今古一切最终都成空。”
缓缓回过神，冷幽无多少忌惮之色。
到现在的境界，很多东西不需要深度解惑即能自然明悟，包括道怨心咒，包括魂魄、气机与心神的区别，包括秘宝的场域，还有离恨天究极禁咒紫霄雷引心炎真正的心炎奥秘……甚至包括剑胎。
冷幽回到心地，将以前完全无法撼动的剑胎从地上拔起来，地上剑孔缓缓愈合，不一会儿已看不到任何迹象。
从此之后，与此古怪的剑胎再无任何联系。
冷幽出现在天虚子身旁，天虚子略微迷惑：“你如何能随意穿梭古宝天地？！”
冷幽不多解释，道：“不必冷某激发，此物即可让古宝出世。”
剑胎出现，整片浩瀚仙境顿时动荡起来，所有幻化出的仙境和行人全部消失不见，空荡荡，一片荒芜，只剩下天虚子一人。
“你……”
天虚子微微苦笑，“你的确特殊，可无视身体，独立存在，甚至已不是‘超脱’可形容，超脱了超脱。”
冷幽的状态很特殊，与天虚子残念不同。
“你是谁？”天虚子郑重问道。
冷幽道：“若仔细根究，冷幽曾算是离恨天弟子，倒也与前辈有一丝渊源。”
天虚子坦然：“世间总有些人，总会避免自己在最危险、最无力的时间，别让自己真正的无能为力。不过这就是人，很渺小，很普通，但是也很特别。”
“冷某倒没什么特殊，未知地，或许还有比之冷幽更无上的存在。”
“所以说，真正的天道并无尽头，也才能让人有希望，燃起斗志，看到有这等境界状态，老道算是大开眼界，也有些不舍了。”
说到最后，天虚子面色有些遗憾。
荒芜大地之下，有万丈仙光迸发，仙境整片天地扭曲动荡。
“只是得罪了。”
冷幽拱手，天虚子带着遗憾点点头。
冷幽放开剑胎，剑胎沉浮，千万缕气机散开，虚空顿时响起恐怖的开裂声，整片动荡的天地都在不断开裂，天虚子身上出现数道裂口，被分割在数块巨大的空间碎片里。
剑胎颤动，万丈光芒大放，天虚子和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化作灿烂光雨。
冷幽毫发无损。
道怨心咒，本就是折磨心神的存在，清霄真人的猜测终究正确，当人之心神强韧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大地世间不可磨灭的存在。
第469章 是梦终空，注定破灭
东来主峰上无数气机交织，正道和魔道残存的人群泾渭分明隐隐形成对峙，衣衫染血，支离破碎主峰边，三千石阶裂开，裂缝中迸出缥缈青亮的光，映射主峰虚空。
正魔众多人侧目，神情木然，静默见证另一片的天地的诞生。
“有一宗轮回古宝，就在脚下……”林杳然与梁丘明、林小昕、赵不祝等弟子惨烈聚在一处，已无多少震撼。
梁丘明隐隐有不安，最后只是苦涩道：“古宝出世，各种气机出现，这就是要变天了，只是变好还是变坏，我等再无法干涩。”
经过连番数次极度的惨烈和刺激，众多人已经心力交瘁，一个个木然侧目看着又一轮回古宝再现，脸上只有木然和疲惫，或许都想就此一睡就再也不醒了。
净尘环视了一圈，最后唯有沉默，寂寥合十。
安静的残破广场上，远处突兀又传出慌张的喊叫。
“不见了，怎么可能？！”
周胜执着近乎入魔，找造化找了大一圈，最后又的跌跌撞撞回到原处，神色慌张翻着地上的尸体，渐渐接近众人。
只有死亡或许才能激发求生欲，众多疲惫的正魔人群握住仙剑警惕戒备，随着周胜接近，局势霎时又陷入紧张中，害怕周胜突然发狂杀人。
只在此时，天堑对面缥缈的青光完全绽放。
三千石阶上空大量青色光芒透着缥缈空灵意，渐渐地，虚空流光中隐隐浮出一方仙土异象，气韵深重，映出一排排完全陌生却又可见的古文：“天道轮回，万物复归，魂魄轮转，生死无常……”
古文每一个字都极其繁琐晦涩复杂，呈竖排一排排不断映出，摄人心魄。
异变生起，四野安静之中，只能听见周胜惊慌的大叫，“怎么可能不见？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眼见魔道人群中隐隐守护着什么，周胜顿时愤怒，疯了一般向着魔道人堆冲来。
魔道人堆后，只有躺在冰凉地上的紫舞。
朱雀尖叫，发出威胁的声音，魔道修罗殿、情崖、天都山一众含怒，纷纷亮出长剑，只是此时，众人眼前一花，头顶闪过一团光，将周胜撞飞。
众多人忽然安静下来。
虚空仙土异象中，冷幽脸色带着虚弱的苍白，一步踏出。
踏出天虚轮回，本认为会看到极度混乱的厮杀，可眼下却安静异常，残破的主宫广场、巨大的裂口、萎靡残存的正魔、狂乱的周胜，以及剑胎颤动、三千石阶迸发缥缈异象、还有一股阴冷气息丝丝渗透，从虚空不断垂落……
眼前的每一样都揭示了过去一段惨烈，冷幽第一眼没注意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周胜为何重生都没来得及惊讶，就一眼注意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