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
“他怎么了？”
守中宫内，白傲雪手持符诏，利用秘法在身前投射出一面如同水幕的光屏。
光屏四角，清灵之气翻涌，如云似雾。
借由天晶雪原使者视角，她也如同柳仕途一般察觉到了白眉老祖的异状，但却不像看破这一窥视秘法的反应。
“他已察觉本座施加在他身上的‘天意立心术’了，不过这一法门本是小道，而且人定胜天，不可能当真操控人心，违逆本意，他回心转意之后，思虑利弊，自会作出明智选择。”
方乾元目光依旧投在星图幻化出来的诸天万界之中，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但却还是回答了白傲雪的疑问。
“原来是天意立心术……”
白傲雪面现复杂之色，有些莫名的看了方乾元一眼。
方乾元口中的这门“天意立心术”，可不是他轻描淡写所说的什么小道，而是他这些年来，参悟《魔神九变》所得的另外一门无上神通，地位丝毫不逊于“天意化形术”！
不过和天意化形术相比，它既不能直接用于战斗，也难以追溯本源，感悟大道，对方乾元这般志存高远的天阶大能而言，的确无甚用处。
方乾元曾言，若在古代法道鼎盛之时，它将比天意化形术更为重要，乃是直指大道的根本大法。
但如今大道不显，天道不全，原本一片通途的修炼之途化作天堑，便不得不因时而异，改变求索之路。
因此他先主修天意化形术，待得时机成熟，再来探究此道。
白傲雪对这一神通法术也有所了解。
此法缘于天地本无心，以人心代天意，通过冥冥之中的元神感召，影响对方心灵和潜在意识，从而改变其心志。
由人及于外界，乃至操控世间一切物质和元气，影响因果命运，收束光阴之河流向……
此为因果命运之大道！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实际上是对天道之境一个境界的描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通过法则之力牵引大道，掌控本源，因而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其外在显现为天地元气，万物形体，内在则是人心意念，真灵智慧，出则为冰雪霜风，日升月落，入则为冥冥之途，命运气数。
无论有形无形，虚幻现实，星辰运转，日月盈亏，还是其他一切种种，无不在天地大道掌控之中。
具体到某一小千世界，乃至于洞天福地之内，则为一方天道。
古之修士，与道合真，修炼即是逆天，首先需要与本土天道进行对抗，进而突破天人之限，举霞飞升，推至大道层次，对此最有体会。
若说天意化形术能够外显有形之物，化为实体之灵，圆满大成之时，转化天道古兽，天阶考验诸般种种，这门天意立心术，则是糅合因果命运光阴诸道的起始之术，是方乾元近二十年来尝试入道的小小尝试。
人力有穷时，而天地之力无穷，因而若是屈服，将会生出天意如此，因果命运交织，无从挣脱之感，进而改变人心意志，潜移默化的受到操控。
但当今时代，不仅没有达到这般境界的大能，就是有，大道不显的情况之下，也断然无法编织起足够严密的因果命运法网，进行精细操作。
方乾元只是浅尝辄止，就发现其不可能真正影响天阶大能，最多是在顺应其本心的前提之下略作暗示。
结果便是，白眉老祖虽然最终真的改变了主意，但更多却是警醒过来之时遭到惊吓所致。
他已察觉到当时的情况不对，而且本着趋利避害的原则，按照方乾元所驱策的使者之言去做最为有利，这才顺水推舟。
由于此道晦涩难明，方乾元对此也有些讳莫如深，回答白傲雪之后，便不再多言。
他的神识依旧投在遥远星空之中的建木世界内，在那里，一片方圆百里的苍茫树林生机勃勃，凡人肉眼所不能察的虚空之中，法则丝线交织纠缠，以一根粗壮的墨绿锁链为中心，向着大地深处的地幔蔓延而去。
而在地底千里，黑暗静谧处，已然如同有参天巨木的根枝抵达，丝线交错，繁茂无比。
第1282章 生死殿
此刻在方乾元的感应之中，地上万千事物俱已消失，整个星辰仿佛一个漂浮在无尽黑暗之中的微小土球，完全不值一提。
但在这无尽的空虚寂寥之中，却又似乎存在一物，遥遥回应着他的感知。
这是方乾元近些时日的意外发现。
他在吸收利用这个世界的木道本源之时，与其羁绊越来越深，投射在其中的法则之力也越来越强大，甚至已经开始有了几分亲临其境之感。
借助这种联系，其他道途所凝炼的法则锁链，也终于得以在方圆百里的法域之内运转自如。
他成功的在这个建木世界开辟出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独有法域，而且没有激起本土天道的剧烈反应。
“似乎是被当做根植于本土的大阵来对待，这种存在的形式，就是御灵世界的阵灵？”
方乾元隐约生出几分猜测。
不过无论这种现象背后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他都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直至神不知鬼不觉的扩大法域，取代整个本土天道。
但眼下又有一个新的困难随之而来。
方乾元发现，自己以木道为本，扎根于此，虽然迷惑了本土天道，却也难以继续扩张了。
神念有限，凝炼的法则之力有限，不可能轻易扩大法域范围。
这也意味着，前期的潜入和试探已经结束，接下来便要开始像进攻林山洞天那般，强行将其吞噬了。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种天道之间的交锋，将会暴露他目前的修为实力。
吞噬林山洞天的世界本源，他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建木世界比林山世界大了万倍不止，一旦动手，必定为其他巨擘所察觉。
而且，建木世界的天道，极有可能拖住自身，给本已安稳的本土局势带来几分变动。
“看来，还需多多利用那些道标，继续扩大自己法域的影响，然后趁着本土天道虚弱，一举吞噬，取而代之！”
……
白眉老祖去而复返的消息，很快传到云顶峰。
因为心虚的缘故，他甚至没有对夜王多作解释，只言盟内长老多有反对，还需待时而动。
“白眉老祖究竟想做什么，本已完成谈判，竟然不履约？”
夜王心中震怒，一时之间，却也不可能抽手教训对方，更不愿意在与荐山的争斗之中白白损耗自己的实力，为他人所乘，不由得憋气不已。
穆王毕竟旁观者清，劝导道：“这当中定有我等不知的变故发生，夜王阁下莫急，再修书一封，去问清楚。”
话虽如此，他面上也闪过一丝阴霾。
白眉老祖突然改变主意，无非便是贪得无厌，想要谋取更大利益，或者是受到了来自天道盟方面的阻力。
如果是前者还好，毕竟是一方草莽枭雄，知道适可而止，迟早能够谈妥。
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就是摆上台面的争锋了！
夜王忍住怒气，也觉得穆王言之有理，颔首道：“本座这便去问。”
结果，荐山很快有了回复，却是白眉老祖委婉表示，他听正道高人相劝，决定自立荐山宗，以一方宗门的名义保持中立，只涉异域远征之事，不参与其他。
夜王惊讶之余，连忙让座下弟子去其他地方打听一番，结果发现，荐山分舵不知何时得了千余名道标的名额，正把其中半数分给归附之人，另外半数则拿出来向外招揽散修，如今正火热扩张，搞得有声有色。
虽然内附之事未成，但他梦寐以求的改换门庭，还有参与远征，都得以实现，的确也就没有必要掺和云顶之盟的内部争斗了。
“方乾元出手了！定是方乾元出手了！”
“他怎敢如此！”
夜王心中大恼，不满之余，却又悲哀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反制的手段。
不仅自己没有，只怕是其他各宗，各方巨擘大能也没有。
“他早就大势已成，天下无敌，又有分封星图的手腕，利用丰厚利益吊着各方胃口，必要的时候抛出来，立刻便能得到铁杆的支持者，再加上与天衡强强联手，我等根本没有抗衡之法……”
“除非……我们五宗能够真正同气连枝，共同进退！”
“还有魔盟的诸位，夜王阁下，你们也要加入进来，不再一盘散沙……”
夜王惊怒之余，穆王却突然旧事重提。
闻讯赶来商议的众人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其私心不小，但以如今的情形，联合之事，几成必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再不那样做的话，整个邪道，魔盟，就真的要彻底沦为别人附庸了。
……
无边的黑暗深处，一缕幽光如同风中残烛，缓缓移动。
这里是轮回界，连山归藏两名圣教传承者口中言及盘尊以无上大能开辟，沉浮于光阴之河的尽头，混沌虚空深处，不为末法之世所扰的特殊所在。
连山大长老亲自提着一盏造型古朴的八角灯笼走在前头，引导众人通行。
这灯笼绝非凡物，发出的光芒似乎如同开天辟地，在这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无边黑暗之中，创造出一片温和宁静的所在，也叫他们得以看清前路。
“进入此间，即是世俗传说之中的阴间，地府……”
“而在此界的最深处，便是死亡黑渊！”
“死亡黑渊？”
“不错，它位于此界深处，乃是死亡法则所具现，天地之间，一切死亡与终结概念的源头，盘尊的一缕神魂便是以其为核心，掌控此方天道！”
林奇等一众部属簇拥在其中，一边听着连山大长老讲解此间秘辛，一边暗自心惊。
这附近的黑暗，似乎拥有着一种吞噬万物的可怕威能，叫他们不敢接触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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