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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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5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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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射洪召开的这次会议,川陕宣抚处置司定下了收复全陕的策略。陕西方面,当然是徐卫全权负责,除了让西军厉兵秣马以外,永兴这个前沿必须稳固好。其次,自从当年虎儿军从河东撤走之后,官府与河东义军就逐渐失去了联系。现在,局势好转,应该联络河东豪杰,共襄盛举。这事,当然也得徐卫负责,谁叫他当年曾是河东义军总管?
    至于四川,什么也不用干,狠命地屯积钱粮就是。打仗就是烧钱耗粮,没有雄厚的本钱,谁也玩不起这个昂贵的游戏。
    徐卫回到秦州以后,就征召了军中出身河东义军的几名军官,命他们潜入河东,联络各方豪杰,摸查情况,及速回报。而后,又召集了环庆帅刘光世、泾原帅徐原、熙河帅姚平仲、永兴帅杨彦至秦州召开军事会议,传达宣抚处置司的会议纪要,命令西军勤修战备,以待时机。这其中,泾原经略安抚使徐原,因病不能前来,派其次子徐成作为代表,出席军事会议。
    秦州城,徐府。
    秦州城里的居民,几乎都知道徐大帅的府邸。但凡经过这个地方,百姓总要带着敬意地朝里望一眼,因为他们知道住在里头的人,正在保他们平安。
    一名壮年官人,身着簇新的绯红官袍,顶着幞头,扎着金带,骑匹高头大白马,引数名军士,押着一车来到徐府门前。这人三十多岁,体态魁梧,气度不凡,一张方脸上,轮廓分明,顾盼之间,威风尽显。不是旁人,正是泾原小帅,徐成。
    此前,他受叔父派遣,往杭州行在献俘。受到了天子接见,并特授正五品“观察使”,穿上了大红官袍。要知道,徐成虽然战功还算不少,但以他的资历,如果不是沾了这次赴行在献俘的光,想作到“观察使”,恐怕还要熬上几年。再者,观察使虽是个虚衔,但根本朝廷制度,观察使是武臣准备升迁之前的寄禄官,按字面意思都不难理解,类似于后世的提拔干部之前,考察考察。
    此外,徐成能受到天子超擢,固然因为赴行在献俘,皇帝总要按惯例升个官,赏点钱物。但更重要的,则是因为他九叔的一道奏章。其实这道奏章,也不是给皇帝看的,而是给正在执政的徐家大家长,徐绍。
    “把车卸下来。”徐成下马之后,吩咐了一声,即投府门而去。
    那门子认得徐成,赶紧迎上前来作揖道:“官人许久不见了。”
    “嗯,叔父在府中么?”徐成点头道。
    “方才回来,与官人前后脚。”门子笑道。
    “好,这车东西你收下,是我父给叔父的一点心意。”徐成说罢,拔退就往里去。
    他是泾原小帅,又是徐卫的侄儿,再加上今天穿得这么气派,那府里的仆妇下人们见到都啧啧称奇。问叔父何在,都说在后园里头,和姑娘戏耍呢。
    当下,便投后园去。徐卫这处宅子,是自置的产业,不算宏伟,也不精致,但前堂后院,左右两厢,加个园子,也有几十间。徐成穿行其中,不一阵至园子里,四周立有木栅,里头本种些瓜果,如今岁末,多有凋枯。
    此时,徐成正把着女儿的手,扯开一张弓,搭了一枝箭,瞄着前方的箭靶。徐成一见,便停下脚步,不敢打扰。
    但听一声弦响,那箭嗖一声直飞出去,虽没中红心,却也已上了靶。徐嫣见状,嚷了起来:“再来再来,定是这弓不好”
    徐成这才走上前去,笑道:“弓不好?我来试试。”
    两父女回头一看,徐卫问道:“几时来的?”
    徐成给叔父行个礼,答道:“刚来片刻,正看到这一箭。”

第五百四十章早渡黄河
    第五百四十章早渡黄河
    徐卫笑笑,随即对女儿道:“见过你兄长。”
    徐嫣已七岁,小姑娘眉眼像极了母亲,穿一件水绿窄袖,外头罩一领雪白的狐皮袄,映照得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分外娇气,一双汪汪眸子灵气十足,着实是个小美人儿。听父亲吩咐,即规规矩矩地把双手置于腹前,一曲膝,对堂兄道:“哥哥万福。”
    徐成说起来年纪比徐卫还大两岁半,但这lun理辈分却马虎不得,也拱手还礼道:“妹妹。”
    徐卫一直面带笑容地看着女儿,待他兄妹二人见了礼,即道:“去吧,到你母亲跟前陪着。”张九月怀胎已有七月,行动不便,有女儿陪在她跟前,也可解解闷。
    徐嫣听罢,给父亲施了个礼,便连跑带跳地走开了。徐成望着堂妹的背影,笑道:“九叔,侄儿怎么觉得才一转眼,妹妹就从个婴孩长这般大了?”
    徐卫闻言笑道:“这有什么稀奇?我还觉得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泼皮,让你爹娘操足了心。如今不也是……咦,先还没注意,这一身大红官袍穿得可是威风得紧”
    徐成一拱手,正色道:“若非九叔提携,侄儿哪有今日?在杭州,天子亲自赐见,问臣家事,后特授观察使,嘱咐臣好生在叔父手下听用。”
    徐卫一挥手:“谈不上提携,你的功劳摆在那里,赴行在献俘舍你其谁?对了,你父病情如何?”
    提起这个,徐成脸上蒙了一层晦暗:“入了冬,就不太好,总说浑身都疼。医官让他静养,但叔父知道我爹的脾气,总爱动怒,唉……”
    紫金虎似乎也觉得难过,叹道:“大哥征战一生,战创无数,临老了,难免如此。你们兄弟要多替他分担才是。”
    “是,这半年来,帅司的事父帅已经力不从心,王副帅和兄长都分担了一些。但父帅遇大事还是坚持亲力亲为,侄儿劝他多歇息,却招他骂,没奈何……”徐成苦笑道。
    徐卫一时不语,从自己上去泾原看望到现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哥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发沉重。看样子,自己不得不想远一些了。一念至此,对徐成道:“你随我来。”
    叔侄两个离了园子,到徐卫的书房坐定,紫金虎开口道:“你父年事已高,如今又有疾,泾原一路的事务,他恐怕力有不逮。你回去以后,就说九叔说的,让他考虑退下来,卸了担子,也好安心养病。”
    听到这话,徐成却不感到意外,点头道:“不敢相瞒叔父,侄儿来时,父帅曾吩咐,让侄儿转告,父帅也考虑到自己年事高了,精力不济,且有疾,也想着退下来过两年清闲的日子。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徐卫道:“直说。”
    “只是,父帅担心他一旦卸任,泾原那些骄兵悍将以及诸羌部落不好弹压,且党项人时刻在北,万一得知父帅卸任,恐引发不测。”徐成道。
    徐卫知道,侄儿这番话,倒不全是假。从大伯徐茂算起,徐家把持泾原一路的兵权已有数十年之久,大哥在泾原军中,以及边境诸夷里威望甚高。一旦他不在台上,或者说,不在了,肯定会有一些影响。但是,远远不到他所“担心”的程度。
    要晓得,泾原一路不是孤立存在。就算有一天大哥不在了,不管是骄兵悍将还是边陲诸夷,试问谁有那个胆子敢借此兴风作浪?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要兴风作浪?徐家虽然握兵柄数十年,但说到底,泾原帅司的军队,该不是徐家私人武装?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大哥交出帅印,谁来接任,这倒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说上报宣抚处置司,从外地调一个人去,显然镇不住局面。而且,泾原一路仍是陕西诸路中兵力最强的一路,如今西军图谋复陕,泾原路不能折腾。
    因此,下一任泾原帅,必须从泾原本路的官员中产生。大哥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希望他的长子徐严继任。
    但这不可能,西军虽然有父死子替,兄终弟及的传统。但那多半是指军队里的中下级军官。在经略安抚使这一级,朝廷一直很慎重,哪怕就是想让逝者的子弟接任,也没有直接顶上去搞世袭的,必须在各处历练多年,方能授职。比如大哥自己,在大伯去世后,他只是个统制,多年来积功升迁,到进京勤王之时,也还只是泾原副帅而已。现在,他想让徐严接帅位,怎么可能?
    就算我办得到,也绝不这么干,徐严是什么人?奸猾之徒如果他只是“奸猾”也就算了,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这厮不知轻重,自以为是,把他老爹的“跋扈”学了个干净,却又没有他老子的手段和本事。这样的人要是推上去,迟早得出事。
    倒是眼前这家伙,打仗不用说,性格也比较稳重,遇事不慌,临危不惧,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可惜了,在泾原军中,资历和威望都不够,又尤其是他大哥压在上头。不过,若是培养历练一番,也不无可能。
    “你父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这事很难办。”徐卫沉声道。比起上次在徐原面前的表态,这一回紫金虎显得更直接一些。
    “是,侄儿回去以后,如实转告父帅。”徐成道。
    停了一阵,徐卫看着他,突然问道:“徐成,倘若有一天,你父不在帅位上,你又当如何?”
    徐成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不假思索道:“无论谁继任,侄儿定当听从节制。”
    徐卫轻笑一声,点头道:“道理是没错,但你也应该知道,你父一心想推你兄上台。”徐严徐成两兄弟不睦,这一点紫金虎是知道的。如果徐严执掌泾原帅印,那徐成基本上在泾原一路也就没什么大的作为了。
    徐成默然无语,他当然清楚父帅的心思,他也知道一旦兄长登上帅位,自己在泾原也就是混日子了。但有什么办法?首先,父母双亲都偏爱“懂事听话”的大哥,其次,大哥和自己不同,他从受荫补作官开始,就一直在帅司行走,泾原大小将佐都对他恭敬有加,他的影响力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作为不受待见的次子,自己在泾原几乎看不到希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宁愿留在九叔麾下,也不愿回泾原的原因。
    看他不说话,徐卫沉声道:“当初,你在九叔这里已经作到统制,但叔父还是执意让你回泾原去,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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