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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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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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商议后认为,徐卫已补“修武郎”,任“梓州团练副使”,又派了差遣“大名府靖绥乡勇营指挥使”,已经是正八品武职,不宜升迁过快,建议保留原官,只赏不升。
    蔡攸哪里肯依?几次三番交涉,吏部竟然置若罔闻。这让春风得意的蔡枢密大为恼火,直接找到吏部尚书,威胁再敢拖延,就在官家面前一参到底!参你个办差不利!吏部尚书受了他的气,回到本衙将属官叫来一通质问,才知道是谁在搞鬼。吏部侍左员外郎!这官衔是否有些眼熟?没错,正是夏津县尉梁横舅母娘家的侄儿!
    梁横当初跟徐卫冲突,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整治。哪料到那厮竟然补了官,比自己还高一级,黄知县又跟他穿一条裤子,对自己严加申斥,还派自己去跟他办差。恼怒之下,就一封书信传到东京,说是徐家如何嚣张跋扈,如何目中无人,简直没把我当成是您的干表哥,请干表弟帮忙则个。
    可徐卫的档案在兵部,不归吏部管,这头也使不上劲。等蔡攸动用后段将徐卫划到吏部,这边总算盼到了机会。赶紧跟同僚打了招呼,压死他!你说这同衙同僚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不好不卖这面子。反正也只是个八品小官,还是统领乡勇的,谅他也没什么后台,于是就压下来了。
    可他们哪知道,燕国公蔡枢密眼下主动在给徐卫当靠山。等吏部尚书被蔡攸一顿狠削,回到吏部来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才知道点子扎手,赶紧重叙,着徐卫论功当升两级阶官,仍留原职,考虑到他资历浅,年纪轻,酌情只升一级。吏部尚书唯恐蔡攸再找麻烦,干脆升两级算了。这么一来,徐卫就该从第四十四阶的“修武郎”升到第四十二阶的“武翼郎”。同时严辞警告了侍左员外郎,唬得对方连连告罪,心里痛骂梁横不止,这根搅屎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徐卫升完官,蔡攸又寻思,官家已经表了态,要将自己的剿贼策略在河北山东推广。这么一来,徐卫就是乡勇的一面旗帜,这杆旗不但不能倒,还不能有任何闪失。可靖绥乡勇营的人马实在少了点,装备也实在差了点,待遇又实在低了点。
    人马少那还得靠徐卫自己招募,反正也没给你设定额不是?待遇低咱也没办法,官家用乡勇主要就是因为省钱省麻烦。可装备差却可以商量,反正那东西作坊,东西广备,弓弩院,鞍子所里装备堆积如山,捡几件给徐卫应该不是难事。即便舍不得这京师作坊的精良装备,哪怕从大名府都作院给乡勇营调一批装备,也比没有强吧?
    这事经他往上一提,赵佶考虑到河北山东形势不稳,日后乡勇营少不得要转战各处,装备确实是个问题,遂同意蔡攸所奏。但只允许从大名都作院调集装备拨给。倒不是道君皇帝舍不得几件破装备,而是大宋开国以来,对武将的防备已经成为历代君王的惯性思维。

第六十章 荣归
    有了官家的点头,蔡攸立即行文“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也就是俗称的“步帅司”,要求步帅下令给大名安抚司下拨装备。
    八月下旬,赵佶传诏枢密院,自是日起蔡攸升任“知枢密院事”,也就是“枢密使”。虽然自己前线归来后,他一直主持枢密院日常事务,但这回圣旨一下,他才真正成了大宋最高军事长官,媳妇熬成婆,终于扶正了。蔡攸与一众鹰爪弹冠相庆时,倒也没忘给他出了一把大力的徐卫。除吏部已经行文升他为“武翼郎”外,又赏银五百两,绢五十匹,披挂一副,内廷供奉的陌刀一口。至于所部士卒的犒赏,另计在外。
    同时蔡攸感到,招募乡勇即将在河北山东全面推广,这是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自己的政绩出处。徐卫作为其中代表,有些事情自己必须要当面交代一下才好。可自己官拜枢密使,堂堂一品大员,总不能亲去书信召徐卫来京吧?左思右想,想起一个人来。
    大名夏津县,徐家庄。
    刚过去不久的中秋佳节,大概是徐家庄有史以来最无节日氛围的一次。徐卫率部转战山东,徐家庄许多人家都有男丁应募出征,战场上刀枪无眼,那留守家中的父母、妻子、兄弟无不翘以盼征人归来。
    若论徐家庄谁最忧心,恐怕是徐太公。因为只有他知道靖绥营此去的凶险。自徐卫出征之后,老太公便一直卧床不起,慌得徐王氏徐秀萍终日侍奉,不敢大意。这二人本蒙在鼓里,哪知身在大名的徐胜在得知弟弟毅然出征后,又惊又忧,一封家书寄来嘱咐妻子好生看顾老父。信中虽未明说,但有“九弟此去山东,凶险难测”一句,徐王氏与徐秀萍两人一见,知道事情不好,惶惶不可终日。
    八月二十七这一天,夏津新任知县派人至徐府,一来代表知县看望太公。二来也是询问徐副使是否归来。徐太公卧病在床,又不喜应酬,简单说了一阵便打来人回去。
    卧室之中,徐太公盖着半截被子,双手露在外头,双眼无神,漠然的望着床顶。门口探入一颗脑袋,外孙范宜小跑进来,跪在床前盯着外公看了半晌,脆声问道:“小舅怎么还不回来?他不回来了吗?”有道是童言无忌,可徐太公听在耳里,心如刀绞。伸手摸着外孙的小脑瓜,无言以对,唯有长叹一声。
    徐秀萍端着汤药踏入房中,见儿子也在,斥道:“出去!又来打扰外公作甚?”
    孩子很委屈,撇着嘴嘟囔道:“我就问问小舅几时回来……”说罢,不情愿起身朝外走去。徐太公望着小外孙,潸然泪下。徐秀萍一见慌了神,忙问道:“爹,您这是……”
    徐太公老泪纵横,悔不当初。老九从前顽劣,自己盼着他出息。真出息了吧,又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平平凡凡过一辈子得了。几百人马就跑到山东助战,朝廷那帮蠢货是怎么想的?
    “爹,您不用担心九弟。您的儿子还不了解么?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握,学得您一身本事,夏津谁是他对手?”徐秀萍自然知道父亲是在担心弟弟,遂拿话宽他的心。将那汤药递到父亲嘴边,却是一口也不肯喝。
    “盼儿归,盼儿归……”徐太公喃喃的念着,闭上了眼睛。
    徐秀萍忍不住眼眶一红,也掉下泪来,你说守在老父身边好好的,作什么劳什子官嘛。这倒好,当兵就得打仗,打仗就得死人,万一老九有个三长两短,可叫……
    无论怎么劝说,父亲只是一声不吭,徐秀萍无奈端了汤药出门,却见弟妹徐王氏立在门口,怀里抱着侄儿,脚下立着儿子,也是泪流满面。姑嫂两个,你望我,我望你,不禁悲从中来。
    “我嫁到徐家,九弟才八岁,是我一口饭一口饭拉扯长大,何曾让他吃过半点苦?眼看着长大了,成*人了,懂事了,盼着家里有根顶梁柱,这……”长嫂如母,徐王氏自打知道徐卫此去凶多吉少后,终日担心,时常以泪洗面。
    徐秀萍虽然也忧心弟弟,此时却不得不板起脸来训道:“你也不懂事?不怕让爹听见?赶紧收声,走走走!”
    这里两个妇道带着俩孩子刚转出后堂,便见那家中仆妇捞着裙摆飞奔而来,一个不留时跌了一跤,来不及爬起来就喊道:“回,回来了!”
    “谁回来?”徐秀萍问道。
    “小官人!我刚出门,便瞧见村西头张三他娘慌慌张张往村外跑。说是乡勇营出征回来了!我还不信,这才去几天?跑去一看,麦场上已经开始扎营了,怕是有好几千人哩!”仆妇一骨碌爬将起来,大声说道。
    “可曾见到老九?”徐王氏急声追问。
    那仆妇摇了摇头:“瞧见了张家老三,还有杨大,马二……”
    这里姑嫂两个对视一眼,不用多说抱起孩子就往外跑。一出府门便看到那青石路上,各家各户都在往麦场赶,跟狗撵来似的。两人便夹在中间,都往麦场而去,没一会儿却跑不动了。原来前面堵成一团,怕是有两三百人,又听到传来争吵之声。
    “你挡着我们作甚?我老大在九郎手下当兵呢!”一个男人粗声叫道。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你外乡来的吧?什么军营重地,这是我们徐家庄麦场!闪开闪开,我家老大可是队将,知道一个队将管多少人么?五十个!”
    前头争吵声越来越大,那忧心如焚,急欲见到亲人的家属七嘴八舌,吵成一团。后面徐家两个妇道又不好去挤,站在一旁干着急。怀里的孩子又给吓着了,哇哇大哭。
    正束手无策时,忽听前面有人喊道:“杨屠户那大小子来了!”随后便是一阵躁动,有人叫排行“杨大”,有人叫大名“杨彦”,都询问自家亲人的情况。又听一个妇人,大哭出声“乖乖我的儿,可担心死为娘啦,快来娘看看,伤着没?吃饱没?”
    人群中不少人暗暗笑,都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还“乖乖我的儿”,怕不是等他过来,你还给他喂口奶吃?可以想象杨彦是副什么表情,并不理会亲娘,而是高声吼道:“听清了啊,队伍刚回来,事情多着呢!都回吧!有半天假!”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便散去了不少。可他娘还在那儿不依不饶地“乖乖我的儿”,听得杨彦脸上挂不住,嚎道:“九哥说了,擅离职守扣军饷赏银,还要打一百军棍!”他娘一听,果然不吭声了。
    “徐九也忒霸道了吧?见个面都不许?”有人边往回走边嘀咕道。
    旁边的人正要驳他,冷不防窜出一个妇人尖声骂道:“你懂个屁!没规矩不成方圆知道吗?这是军队,你当过家家呢?”
    被女人骂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儿,那汉子一时恼怒,正要骂回去,定睛一看,赶紧猫着腰快跑几步。天,徐家三妹子,当姑娘的时候就是根小辣椒,嫁人了这脾气见涨啊。那徐秀萍骂完,看到杨彦正往回营区走,赶紧上前叫住。
    杨彦回头一看,一溜小跑回来,劈头就骂几个挺枪阻拦的士卒:“找死呢!这是指挥使的姐姐和嫂子!”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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