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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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2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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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月见丈夫身上没添新伤,终于放心了些,温柔地替他擦洗着身子,柔声问道:“官人,还得如何?”
    徐卫取下盖在脸上的热方巾,扭头看着娘子道:“金军的主力被击溃,剩下的都奔往潢关,大规模的战役不会有了。我和种太尉、大哥、四哥小议了下,都猜测金军在陕州恐怕也呆不长,全线撤出陕西,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张九月一听,欣喜道:“那金军这次入侵陕西六路,岂非就此了结?”
    徐其一声冷笑:“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和府州的折经略在河东把退路都给他堵死了!除非妾宿窜到河南,去跟东路军会师,否则想全须全尾地回金国?难!”
    “我就知道,官人非但会平安回来,而且一定能打败金贼!”张九月看来是真欢喜了,使劲一搓,那瓜布把徐卫背上愣搓出一片红印象。
    听到这句话,徐卫心里一紧。自己在平阳呆了那么久,长官和哥哥们自然担心,可最急的,非九月莫属。唉,也怪自己,偏生钻进一个行伍世家,干什么不好干个武臣。和老婆成亲以来,聚少离多,这次打完仗,可得好好陪陪她。一念至此,他突然想起件事,遂问道:“九月,我进城的时候,怎么听百姓们说甚“多亏了知军夫人保全否则怎样怎样。这是怎么回事?你别是
    张九月嫣然一笑,全无半点女中豪杰的模样,取过一方干巾替丈夫擦干水,一面说道:“哪里的话,只是当时有金贼袭扰,我就出去转了转。好在守城的将士们奋勇杀敌,金贼见破城无望,也就走了
    她说得倒轻巧,徐卫哪里肯信,再三追问,张九月只是轻描淡写。又说了一阵,见徐卫没有动静,她仔细一看,却是靠在自己手臂上睡着了。
    “这男人呐,在外头冲锋陷阵,叱咤风云,一睡下来,还就跟个孩童一般心里这么想着,张九月也不忍叫醒徐卫,搂着他的脑袋,拿脸轻轻贴了贴,便任由他那么睡着。静静地看着他,一双凤目里,满是爱意,
    京兆弃,长安城。
    这座数朝古都,简直就是个难民营。耶律马五接连攻城掠地,丹州、坊州、延安的百姓一窝蜂地往京兆逃。完颜委宿破河中、陕州、同州,又给长安城送来一批难民。把个陕西府四面围定。有些本事的,便去投军,次一些的,也举义兵抗金。剩下的就只能问官府要饭吃了。
    官府也不能不管,宣抚司先后拔下粮伞救济百姓,城中的大户也共渡时艰,捐钱捐粮。可几十万张嘴等着吃饭,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填得够?把个李宣抚相公急得直上火。病倒了。
    一顶官桥在宣抚司衙门前停下,网一落地,宣抚判官王庶就跟后头有鬼撵似的钻出来,撩起衣摆就往上窜。一个不留神,摔在台阶上,慌得卫士们赶紧去搀扶。
    “闪开”。王庶一声大喝,顾不得身上疼痛,又往衙门里窜。看得侍卫们面面相觑,王判这是怎么了?
    二堂里,李纲抱病办公,那两边脸颊整个陷了下去,颌下的胡须也白了不少,一边执着笔批阅公文,一边咳个不停。
    “宣相!宣相!”王庶的激动呼声远远传来。
    李纲抬起头,竟连眼眶也深陷了,全无半点威仪!等了片刻,望见王庶的身影转进堂来,跨门槛的时候,一脚踹翻,摔得又脆又响!二堂里办公的佐官幕僚当时就有三五个拥上去想扶他,都被他掀开了去,又高声呼道:“宣相!宣相!”
    “不是在这儿?你嚷甚么!”李纲看来心情不太好,或许是因为生病,或者是因为揪心战局。

痛哭的人
    “庶拐拐奔过去。顾不得身上疼痛,上气不接下气世!…宣相,城里城外都传疯了!”
    那佐官幕僚见王判官今日举止异常,都围了上来,听了这话个个一头雾水,什么传疯了?是不是流民饿得慌了。又传什么金军逼近长安城的谣言?李纲放下笔,皱眉道:“都传的什么?”
    王庶嗓子干得冒烟,旁边有人递上杯茶,他揭开盖子连着茶叶末都快喝光了,这才道:”据说是有从定戎逃过来的百姓传了消息,说种太尉和徐家兄弟已然与金军展开决战!”
    这话一出,满堂哗集!此前。两司数度给种师中下令,催促他与金人开战。可他一直用各种理由推托,怎么突然又愿意打了?恐怕多半是因为金军主动进攻。不过,开战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打赢打输?
    李纲也是一悄,定戎到长安不过两百来里,老百姓风传的倒不一定是谣言。种师中和徐家兄弟手里的部队,可以说是云集了三个经略安抚司的精锐,他们若是战败,京兆休矣,陕西休矣。正惊疑不定时,又听王庶说道:“还有个消息,昨天晌午时分。有军队从渭南以东,郑县以西的地区渡过渭水,向定戎进军。据说是。女真人!”
    “啊?这,这,这是谁的部队?”有官员面如土色,失声问道。
    “曲端在耀州打退来犯之敌后,那股金军退往华州境内,说不定”这人说到此处,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官员们面面相觑,现同僚和自己一般地惊恐不安。坏事了,女真人这是在搞两面夹击!种太尉和徐家兄弟能挡得住么?万一他们被了结,长安就是金军接下来重点进攻的目标!
    “宣抚相公!事态紧急,两司都赶紧拿出应变之策。迟则生祸!”王庶沉声说道。
    他一带头,官员们炸开了锅,都说得立即准备应变,否则长安就大乱了!而此地是陕西中枢,一乱全陕跟着乱!李纲岂能不知道这些?可曲端带着部队去了宁州,远离定戎战场五百余里,长安城里现在只有数千兵力。金军要是来了,还能怎么应变?这里可不比太原,长安城的规模几千人是绝对守不住的。可要是放弃了长安,且不说对陕西有何种恶劣的影响,自己也难逃追究!
    “肃静!”乱哄哄的官员们随着李宣抚这一声喝安静下来。
    只见陕西最高军政长官憔悴的脸庞上如结冰霜,瞪着一众官员久久无语。
    “前线战报尚未传回,你等慌个甚?种师中是西军宿将,徐家兄弟也是将门之后,几万大军屯在定戎,难道是摆设不成?”李纲大声斥道。
    官员们默然无语,可心里都想着。金人只出动偏师,便先后拿下大片城池,击溃嘟延经略安抚司的主力。那完颜委宿率领的女真精锐还了得?种师中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啊!现在就应该赶紧撤出京兆府。晚了恐怕就为不及了!
    “宣相,当务之急是赶紧全城戒严,紧闭城门禁止出入,以免消息扩散引起长安恐慌啊!到时候金军没来,我们自己就乱了!”王庶心急如焚地提醒道。
    李纲转过身去,踱至案边。清瘦的身躯一晃,忙撑住公案方没有倒下。片刻,顾然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集吧。请何少保照此办理吧。”
    王庶应了一声,扭头往朝外走,网走到门口。迎头跟来人撞了个满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已经这位陕西要员第三次摔倒。抬头一看,巧了,正要去寻。何少保却自己来了!正要开口,何灌却径直绕过了他,高声道:“李宣抚!大喜!”
    李纲猛然转身,只见何灌一脸的喜气,正大步朝他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牌子!堂里所有人恐怕都认得这是传递紧急军情所用的银牌!”喜,喜从何来?”李纲失声问道。
    何灌一亮手中银牌,喜不自胜道:“刚刚接获种太尉银牌快马急报。昨日,官军于渭水之南,定戎之北,一举击溃委宿主力!”
    现场落针可闻,包括李纲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人基本出现丑种精神恍惚的状态,怀疑自毛出现了幻听。什么?一举击溃毒宿主力?我听错了?还是何少保说错了?
    李纲似乎也不太相信,他根本没去瞧那块银牌,而是紧盯着何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确认对方不是说笑后,劈手夺过银牌,就差没把脸贴上去看了起来。这确实是以陕西六路制置副使种师中名义出来的战报。报告中称,昨日上午开始。三路西军与安宿所率领的主力决战,两军都是志在必得,殊死搏杀。至晌午之后,金军援兵至,情势一度危急。但慈、修、泽、平阳、昭德三州二府招讨使徐卫与麟府路经略安抚使折可求率军及时赶到。几路西军士气大振,一举击溃毒宿所统率的金军主力!女真溃师,已投渣关而去!
    看罢战报,李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将银牌递交王庶传阅之后,撇下一干人等,缓慢步出了二堂。何灌一时诧异,我巴巴赶来给你通个气,你就一点表示也没有?忙追出去唤道:“宣相?宣相?”
    李纲一言不,经堂外走廊,投后院而去。一直来到庭院之中,这位陕西大员方才停住脚步,就那么呆呆地立在园中。自李植进攻河东南境以来,李纲是日夜操劳,弹精竭虑。随着局势一步步恶化,这个以忠义著称的大臣心急如焚。又特别是近期!现在,捷报传来,他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了。背负着双手,仰面向天,李纲老泪纵横。清然叹道:“子昂终不负我!”
    宋隆兴二年,金天会八年的这场定戎战役,以金军失败,宋军获胜而告终。此役。三路西军在种师中统一指挥下,以伤亡三万余人的代价击溃了女真强敌!委宿退入潢关后清点兵马,十万大军进入潢关的还不到一半。阵亡失踪五万余人,折损戏与”干多匹,军械物资无入关中以后,所掠奔的钱联出入殆尽”
    这还不算什么,金军猛安谋克一级的军官阵亡近百,龙虎大王完颜突合为杨再兴所杀,耶律马五被折彦野棚中后背,身受重伤,其余高级将领能全身退出战场的,只是极少数而已。
    这场战役。可以说是女真起兵南侵以来未有之大败!完颜委宿退入潢关之后,面对着金军将领们放声大哭!西军最高统帅李纲也在哭?他自己检讨说。定戎之败,不是种师中和徐家兄弟有多厉害,也不是西军有多刻悍。金军之所以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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