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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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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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把哭的精神收起来,留着面对越来越不可测的未来,和那些也许从来都不可测的所谓亲人。             
             
半倚在萧宝溶身上,随着船只摇晃,似连心都在一浮一沉,倒是浪花拍打船舷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正给那种摇晃颠得昏昏欲睡时,忽听得外面守望的近卫低声惊呼:“火!火!”             
             
萧宝溶蓦然惊起,我忙提了裙,紧紧随在他身后,匆匆而出。             
             
果然是火!            
             
立于船舷往东眺望,夜风凄紧中,灰白沉郁的江面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偏于江南的一处江面正腾起隐隐烈焰,连天空都燎亮起来,远远看来,仿佛天水相接的尽头跳跃的一团红霞,诡异而肃杀,却不知隔了多少里的水程。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六)

“三哥,三哥,齐魏两国在打仗,是不是?”我忐忑地捏紧拳,抑不住的激动。             
             
萧宝溶那双水晶般的眸子似比白天更在透明莹澈,连周围的夜色都光亮了许多。             
             
“是,是在打仗。”他缓缓负起手,侧过头,沉声吩咐:“加快船速!预备好上岸后立刻起程,务必天明前赶回宁都!”             
             
近卫应诺,即刻去传话。             
             
我迷惑问道:“三哥,这么急?”             
             
萧宝溶眸光一柔:“很累么?”             
             
我忙摇手道:“没有,只是……”抬眼望了望未歇的火光,我问道:“三哥看得出谁胜谁负?想提前回宁都做准备?”            
             
萧宝溶微笑:“难道你看不出?”             
             
我迷惘摇头。             
             
萧宝溶迎风而立,淡色的袖袂衣带被江风带起,翩飞如舞,身姿秀雅如仙。我的长发亦被吹起,掠过肩头,缭乱飞舞于面颊前。             
             
霍地转身,我面南而立,冷风带了微涩的水气扑面迎来,恻恻地寒。而我却欢快笑起来:“是大齐胜了!现在是南风!两国水上对峙,魏军逆风而行,才可能遭遇火攻!”             
             
萧宝溶拍拍我的后脑,微笑道:“没错,此次水上夜战,必是萧彦军胜!萧彦领兵多年,最擅长出奇取胜。兵家有云,须以正兵当敌,以奇兵取胜。目前是正兵阻挡了魏军的进攻,如果我没猜错,下面该用骑兵因地制宜突袭了。不然,宋琛这般急着离去做甚?等着吧,拓跋轲一退回江北,还有一场突袭候着他!”             
             
我心中一阵畅快,转而想到拓跋轲铁板一样冷硬的决断与冷厉,不由皱眉:“恐怕拓跋轲没那么容易死!”             
             
萧宝溶眸光一凝,淡淡道:“最好……不要死。大伤元气但依旧有再战能力,才是我所预期的最好结果!”             
             
“为什么?”             
             
“制衡。”             
             
“制衡?”             
             
“如果几方势力无法互相牵制,齐国……恐怕就麻烦了!”             
             
“如果齐军大胜,为什么会麻烦?”我还是不解。             
             
“阿墨,如今不是齐军胜,而是萧彦军胜了!”萧宝溶说着,再瞥一眼远远燃烧的江面,转身回了舱内。             
             
萧彦军,不就是齐军的一支么?             
             
我曾觉得自己已经懂事了,也在突然之间便懂得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和手腕,但这一刻,我发现自己还是太笨了,太多事无法理解了。             
            
火焰依然在隐隐地吞吐着,隔了那么远,按理我不可能听到任何的声音,可夜风拂过时,我似乎听到了许多人的哭叫惨呼。             
             
猛地便想起,那火焰中吞噬的,可能是数以万计的魏兵。             
            
不论是齐人,还是魏人,火堆里燃烧消逝的,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我慌乱地返身奔回舱中,生怕那火光中升腾起的冤魂顺了夜风飘来,要缠住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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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啥时扔个水雷把潜水的全给炸上来。。。。。。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七)

我们连夜急行,果然在卯时便到达了宁都,此时天已大亮,城门依然紧紧闭着,隐见剑戟林立,分明正处于紧急戒备之中。报上惠王的封号,守城将领亲自到城头看了,方才敢叫士兵开了门,亲自迎侯。             
             
萧宝溶一边领人入了城,径奔惠王府,一边吩咐近卫:“即刻去传云麾将军沈诃若来见。另外拿我名帖去请上次与我联名的那些大臣,请他们晚间到惠王府欣赏歌舞。”             
             
“三哥,你不先休息一会儿么?”萧宝溶身体一向并不是很好,经过了这许多日子的辛苦,本就憔悴了许多,奔波一夜,想来更是虚乏了,此时唇边都泛着淡淡的虚白,不由叫我担心起来。             
             
萧宝溶闻言,极温和地向我一笑,看来倒似十分安慰一般,却没有答话。             
             
惠王府的华丽富贵,一如既往。             
             
我们方才踏入府中,便有成群奴婢恭敬前来,请安的请安,牵马的牵马。各处回廊飞奔着人影,送洗漱用具的,送茶的,送早点的,送更换衣物的,络绎不绝,穿梭于牡丹芍药竞相掩映的青石道上。             
             
朱门玉户间,荼蘼如雪中,锦绣衣裳摇曳,如花笑脸相迎,仿若我这月余根本不曾离开过,或者当真只是在相山小住一阵,再度归来,一切如昨。             
             
可我为什么总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到底是因为惠王府不再是原来的惠王府,还是因为我不再是原来的我?             
             
我们用早膳时,萧宝溶那些姬妾已经听闻了消息,其中二三十位比较受宠的,大概这些日子都不曾见到萧宝溶,相约了前来拜见惠王。             
             
萧宝溶蕴了温润微笑,柔和地在他的宠姬们面庞扫过,低沉地说道:“大家有心了,不过本王还有事,各自先散了吧!”             
             
这些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我瞧着素日都给萧宝溶宠惯了的,可被萧宝溶含笑婉拒时,居然没有一个敢流露半点委屈之色,连看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讨好,讪笑着辞离而去。             
             
萧宝溶看都没看一眼她们留连的身影,搁了碗筷沉吟道:“阿墨,你吃饱了就回房去休息吧!大皇兄那里,我会去解释,你不用担心。”             
             
我摇头道:“我不累。我要跟在你后面,和你一起见那个……什么将军。”             
             
萧宝溶怔了怔,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抚一抚我瘦尖了的下颔,眼底渐渐泛过如被针扎般的尖锐细小痛楚。             
             
“好。”他依旧那般温和地答道:“现在看来,三哥……以前高估了自己,你跟在我后面,多认识些人也好。我也未必时时能护着你,你该……学着保护自己了。”             
             
我吸了吸鼻子,强笑道:“我会学着保护自己,不过……三哥从此一定会时时护着我,再不让人欺负我,对不对?”             
             
萧宝溶猛地站起身,用力之大,黑漆撒螺钿珐琅面椅子被他带得砰然倒地。他却顾不得回头,几步走到窗口,对着窗口疏朗清秀的园林风光大口地喘气,扶着窗棂的手,隐见淡碧的青筋凸起。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八)

我不由慌了起来,忙扔了没吃完的薄荷香糕,赶到他跟前,急急问道:“三哥,怎么了?”             
             
萧宝溶面色微微赤红,冰明玉润的瞳仁明明漾着水光,偏又有两团火焰,如从地心钻出一般幽暗而灼人。            
             
“没……没什么。”萧宝溶居然退了一步,眼神又闪烁了半天,才渐渐恢复清明,低头苦笑一声,道:“罢了,你去回房去换件男装,呆会到我书房里来。……沈柯若也该快到了吧?”             
             
我满心疑惑,只仰着脖子望住他,并不离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萧宝溶向我走近两步,替我拾去飘在襟前的一两点糕屑,嗓音异常地低沉:“阿墨,目前局势混乱,三哥虽然下了几步棋,可说不准,下棋人也会成为旁人的棋子。这风云变幻……谁也看不清前面的路会怎样。三哥只能尽量护你,可着实说不准,能不能时时护你,也说不准,能护你多久。”             
             
他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和我讲话,眼底的淡淡忧伤如雾气蒸腾,将我也笼得满眼雾气。             
             
以往我是不解世事的少年公主,他何尝不是与生俱来的太平皇子,逍遥王爷?他何尝经历过乱世动荡,勾心斗角?             
             
如果世事允许,他应该宁愿一直示人以弱,沉醉于温柔乡里,繁华梦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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