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 凌云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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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天 - 凌云志异- 第3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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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资深的老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住地点头。和风无痕相处多年,他们对这位皇帝的秉性习气已是有了深刻的了解。要说宽仁吧,偏偏杀起贪官污吏来毫不留情;要说酷烈吧,对一众功臣子弟和朝廷重臣都是体恤有加,比起先帝竟还要优厚几分。久而久之,他们这几个人也就息了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想头。只有踏踏实实做出实绩来,皇帝才会叙功加官进爵,如今早已不是凭门第论定功勋的时候了。

这几年皇帝不断提拔寒门世子出任要职,京城的各大名门世族都是颇有微辞,可皇帝对左晋焕这样一些世家子弟的提拔也是同样不遗余力,让他们找不到好的理由劝谏。再者,一道袭爵令使得大多数王公贵族都对子孙严加教导,京城纨绔子弟的数目顿时少了许多,看上去风气便是一肃。在对待犯禁的人这一头上,九门提督徐春书也是手腕严厉,就连一些皇族子弟也有被他亲自送到宗人府处置的。一旦有谣言传出,各处的细作也能迅速查到后头的人,因此如今的京城竟是勉强可算铁板一块。

鲍华晟见其他人只是不作声,便只能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皇上,西北大营汇集了诸多精兵强将,也确实该有一个了结了。如今西南暂时无事,朝廷大可将精力全数集中在西北,力争一战而定。如此一来,以后便可腾出手来处理西南诸部。这些地方都是天高皇帝远,那些部族首领往往自恃兵力,对抗天威,倘若不能将他们收归朝廷管束,将来恐怕遗祸不小。”

这话自然算不上是什么高屋建瓶,不过身为宰相总揽全局,并非一定要事事标新立异,有些事情反倒是先持中庸之道的好。鲍华晟心中清楚,他这老调重弹一出,必定有人跟在后头反驳。果然,左晋焕毕竟还是有些年轻气盛,见其他人都还在思索,便摇摇头道:“皇上,尽管西北西南各部都是小国寡民的情形,但他们和中原体制不一,若是强行用兵力收服,怕是难收其心,将来反而会引起别样纠纷。”

他见风无痕露出会意倾听的表情,不由自信更足了一些。“若是他们肯主动归顺,那则是最好,若是不肯归顺,自然便得动用刀兵。不过,在此之后,应该令他们将世子候补全部送入京城国子监,令他们学习中原礼制体统,如此一来,他们将来承袭爵位时,自然便会向着中原一统。除此之外,朝廷也可准许各族平民入中原居住,这样几代下来,他们便可融入中原,不复有华夷之别。”

左晋焕的这些话不啻是石破天惊,中原儒学向来是只尊华夏主君,对于华夷之别强调极深,所幸在座诸人虽都是儒家学子,但对于那等偏激的一套并不在意,因此面目中只是微露讶色。连亲王风无清第一个附和道:“皇上,微臣认为左大人所言不错,历代先帝对于各族不外乎怀柔或是打压几套办法而已,羁索之策用多了,也就只有些许效用。以前各部的民众即便想迁入中原,也会受到其主的钳制,如今我朝兵力强盛,自然不惧他们那一套。只要大批异族进入中原,他们的传统就不攻自破,百年之后,兴许就都改称汉人了。”

风无痕含笑点头,看向左晋焕的目光中满是赞许。他放下了手中奏折,这才站起身来,眉宇间已是神采飞扬。“儒家虽然屡屡提醒华夷之别,但对于朕来说,华夷皆为朕之子民,只要宾服王道,其余皆可不计。夷夏混居又如何,几百年之后,谁知他们先祖何人?西北西南诸部中,不乏珍贵矿脉,这些外族人拿了这些东西进了中原,生活只有更加富足,又何须限于一隅之地?朕并不奢望开疆拓土,不过,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总是能做到的!”

下头的几个大臣相视一笑,齐声应承道:“臣等定当竭力辅佐皇上,开创升平盛世!”

· 第十卷 升平 ·

~第二十八章 骨肉~

风浩嘉进上书房一事就在群臣的目光都放在西北时,悄无声息地办妥了。他是皇后嫡子,身份自然不同,因此即便再低调,真正办起事情来却是觉得顺畅非常,几天下来,他仿佛觉得自己真有那么几分处理政务的天分。冷眼旁观的风浩容却没有这般乐观,最终还是忍不住辗转在皇后海若欣面前露了个底。

“母后,那些官员办差倒还是经心的。儿臣原以为满朝都是欺上瞒下那一套,其实并非如此,一件事情吩咐下去,人人都是殷勤巴结,敢情吏治还真是被父皇整顿好了。”风浩嘉坐在坤宁宫中,神色振奋地诉说道。

海若欣不由微微皱眉,随后便叹了一口气。她向身旁的耿敬颔首示意,让他将其他人都带下去,须臾之间,殿中便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浩嘉,你以为这些官员都是真心辅助你么?若非你的身份无比尊贵,怕是这些人压根就不会理会你的吩咐。”她实在不想放任自己的儿子沉浸在这种自得的情绪中,因此不得不狠狠敲打。

海若欣见儿子已是露出了无比惊诧的情绪,便挥手令他坐到自己身边,这才无比郑重地问道:“浩嘉,你对浩容在协理政务这方面的才能怎么看?”

风浩嘉没想到母亲会问这句话,思量了半晌方才开口答道:“容哥早年就在朝堂上帮办政务,自然是比儿臣精明能干。再加上他为人谨慎,父皇也是对他屡屡称赞呢!”

“那你可曾知道,浩容当初入户部学习时。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中?”海若欣冷冷一笑,丢出了一句让儿子大惊失色的话。“户部尚书越千繁是已故珣宜皇贵妃的父亲,而户部左侍郎贺莫彬又是谨妃地父亲。这两人把持了户部所有事务,外人都无法插手。浩容当时已是晋封了恭郡王。论理是尊贵无比,但人家根基已深,又哪里理会他一个小小的郡王?”

风浩嘉满脸的不可置信,“母后,您这话何意。容哥也是您地儿子,他们凭什么给他掣肘,难道就不怕父皇怪罪么?”

“浩嘉,你须得记住一点,所谓的学习政务,是你父皇给予所有皇子地一次考验,若是连其中三味都无法勘透,那就证明了他将来只配作一个闲散王爷,不能揽到一点实权!”海若欣的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但听在风浩嘉耳中却是极为模糊。

“浩容是本宫收养的儿子。并非亲生,这一点看在外人眼中便有了钻空子的余地。若非浩容自己好学能干,又怎能镇压得住那些年久成精的官员?你如今年岁尚小。尽管位分尊贵,却是胎里带出来地,并无一点实绩,他们凭什么服你?如果你真的以为现在的样子就是他们的真面目。那以后就会被他们糊弄了去。浩嘉,作为皇子,你一定要看得深远,今次若非浩容前来提醒本宫,恐怕你将来就要吃亏了。”海若欣一气说完了这么多,也不待风浩嘉多想便起身离去,只留下儿子一人坐在坤宁宫中发呆。

风浩扬和风浩容此时却端坐在勤政殿中听着诸位王公大臣议事,尽管他们对于这一道规矩已是熟悉非常,但听着一众人等说得天花乱坠,心中还是不由苦笑。先头左晋焕的条陈他们也辗转看过,但还是未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波动。拍手叫好的朝臣固然不少,但大肆抨击的官员更多,一个个都是拿着古人的言语说事,直到皇帝冷冷将新政提到台面上,他们才略微安静了下来。

由于先前风无痕下的一系列旨意大多都只是牵涉到官场,并未涉及民间,因此对百姓影响并不大,个别官员呼天抢地了一阵子也就都消停了。如今左晋焕地条陈却不相同,各省督抚谁都不想揽上这么一件麻烦事,这个时候便都暗自挑唆了京中官员起来发难。

好容易待到一众人等退去,风浩扬和风浩容便同时吁出了一口气。

看着御座上完全显露出了疲惫之态的皇帝,他们心中都有一股极为奇特的感觉。揽天下之权柄固然是一个皇族最大地心愿,但是真正坐在那个位子上,却不是事事顺心的。风浩扬见没有外人,便起身奏道:“父皇,儿臣看您有些疲累,是不是要传太医来请脉?”

风无痕烦躁地摇了摇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目光中竟带着期许和称赞。“你们两个赞襄政务多年,城府也比当年更深了,刚才看到他们乱成这个样子,换作当年,恐怕你们俩早就出言弹压了吧?”他见两人都是一副惶恐的模样,不由又笑道,“诸皇子之中,你们两个年岁比其他的都要大上许多,也正好为朕分担了不少事务。想你们以稚龄出入朝堂,也受过官场地那股浊气,可有什么体会么?”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都不知上头的父皇是什么意思。许久,风浩扬才斟酌着语句道:“儿臣驾钝,并未有什么了不得的见识。历代君王驭下之术,都是虚虚实实,既用着这些朝臣,也防着他们。忠直的臣子虽好,但往往也会犯忌,先头唐太宗和魏征便是如此,尽管明面上君臣相得,但魏征一去世,还不是照样毁了他的碑文,嫁公主的旨意也收回了?儿臣奉旨走过不少省份,其实对于百姓来说,怕的不是贪官,若是那等能治理地方的小贪,他们反倒是欢迎得很,怕就怕那些刚犊自用,自以为清廉能干,却往往用酷吏之法的官员。”

“唔,这是从侧面讽谏朕不要过于强调清廉了。”风无痕微笑着说了一句话,见长子脸色大变,他连忙摇摇头道,“你用不着过于紧张,这些朕都知道,你说的有理,朕不会连这些都听不进去。旁人皆道你是个心冷的人,朕却清楚,你不过是端着一张冷脸,想让别人知难而退罢了。浩容,你的看法呢?”

“儿臣不过是始终学着部务罢了,哪来这么多道理可说?”风浩容却是打定了缄默的主意,“自古官场便是多变之处,寻常人能把握到一两分已是难得,儿臣只有一点心得,不管怎样,不让他人糊弄了也就行了,其他的自有监察院管着,用不着儿臣操心。”

听风浩容这般无赖的对答,风无痕只能无奈地一笑而已。风浩嘉至今未曾出痘,这也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尽管事先留存皇史宬的密旨中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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