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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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纱乱-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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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告诉她自己这次回法国要走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没问。也许他们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应该怎样面对这个离别的话题。只是一切都化作了深深的凝视,就这样把对方刻在自己心里,无论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一个深情的吻后,两人双双倒在了约翰宽大柔软的床上,如被海浪冲上沙滩的两条鱼儿,紧紧拥抱相依为命。

  “我喜欢,蓝色的眼睛。”阿云看着他,她已经陷入那湾蓝色的深潭里,无法自拔。

  “我们的孩子会是蓝色的眼睛,然后脸蛋像你一样漂亮。”他用额头摩挲着她尖尖的下巴,舒服极了。

  “孩子。”她喃喃念着,“你真会娶我?”

  “会!”他眼里有蓝色的坚毅的火苗,“只要你不梳起。春姑太还会逼你梳起吗?”

  “不会,除非我自己要。”她笑,像个孩子般动人。

  “你千万不要,我知道你不会,你会要我们的孩子。”

  他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探了进去,像探宝般,一会儿就抓住了他要寻找的宝贝—她香滑的舌。她开了窍,学着他,两条舌头如泥鳅般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他的手顺着她细长的脖颈往下滑,又开始了探宝,越过微微山峰再跋涉到茂密丛林,最后陷入山谷。她已气喘如牛,却亦芳心大动,微微扭动着娇弱的躯体,突然发出一声叫喊—“不要!”只是随即便被炙热的双唇堵住了—“我爱你!”—所有的防线顷刻崩溃。

  她闻到了花开的芳香,终于明白,她也是一朵娇艳的花儿,可以绽放出美丽的姿态。

  1933年12月25日,是刘大阔与陈塘“春梦”花筵酒家红牌阿姑月眉“打通厅”的日子,整个广州城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其热度似乎要使寒冷的天气急剧升温。“春梦”成了广州上层男人的聚集地,他们望着千娇百媚的月眉感叹万千,得到这样的女人可谓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刘大阔真是艳福不浅。刘大阔意气风发,享受着千万男女眼里射来的酸箭,快意无比。最近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收得财富又抱得美人归,真是看什么什么都美啊,连陪伴在月眉身边的小丫头阿云,他都觉得美极了。

  月眉穿一件紧身旗袍,暗底花纹衬上大团的牡丹花,显得身段玲珑多姿,外披一件纯白兔毛披肩,整个人柔媚风情,高贵优雅。阿云给她梳了个秀丽的发式,端庄雅致,怎么看都不像青楼女子,倒像是大家闺秀做新嫁娘,把刘大阔美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



三十七




  月眉已不像刚出道陈伯坤“打通厅”时那般羞涩,言行举止均落落大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般魅力四射。何仙姑看着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感叹,她真的有种感觉,把女儿嫁出去的感觉,不免微微感伤。

  燕姨带着约翰来贺喜兼道别,稍稍寒暄便急着赶飞机去了。阿云和约翰隔着人群四目相对,无法言说,唯有眉目传情。临别时,约翰深情地朝阿云点了点头,阿云明白,他让她放心,只是在他转身的那刻,她的泪差点夺眶而出,还好及时响起的鞭炮声把一切都掩盖了。其实流泪又如何,今天的主角是月眉,谁会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的喜怒哀乐呢?倒是月眉笑着拍拍她的肩,帮她把耳朵捂上,减弱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她亦笑了起来,也帮月眉捂住耳朵。

  喜庆持续了三天三夜,刘大阔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春梦” ,回那三日未归的家安慰安慰五个老婆。当然这些老婆再也不敢说半句不满,也许她们正冷眼等着月眉失宠的那天,她们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女人就这样,被男人爱着的时候是个宝,不爱的时候连根草都不如!

  月眉一直沉浸在喜悦和幸福里,不管如何,总算有个男人让自己倚靠,不再像从前那样,整天困在青楼里,感觉怎么也跳不出这牢笼,日子怎么也到不了边。她的算盘打得挺如意:用心侍候刘大阔,另外把心思好好放在做衣裳上,万一过几年他仍不肯给自己名分,靠了那门手艺,离开妓院能过上平常人家的生活就行;当然,如果她能够给刘大阔添个一儿半女,情况也许就大有转机,只是如她这般身份的人,整日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避孕方子,想怀孩子?下辈子吧。

  阿云只呆了两天便回大良了。她要赶回去准备过年的行当,且月眉的欢喜更是反衬了她内心的悲苦,不如匆匆离去把悲伤藏在心里。

  第九章突降大难

  新历年刚过,旧历年又接上脚跟,喜庆的日子一茬接着一茬。人们对走在广州大街小巷里的洋鬼子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皮肤发色不同而已,一样的吃饭睡觉过节。有洋人没洋人,局势稳定还是混乱,日子不还得照过,又有谁能挡住时光的脚步?

  旧历年刚过,下起了阴冷的雨。广州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春雨纷纷,只是今年特别的冷,特别的绵长,让从北方来的人亦起了抱怨,说这样湿冷的天气比北方的天寒地冻更可怕。北方的是干冷,而这种雨水带来的阴阴冷气,能渗到人的五脏六?里,就如根根冰棍往心窝里扎。湿漉漉的地面让人不敢下脚,地面升腾起的薄薄水汽,仿佛一踩下去便会把过年新做的鞋子弄脏,还是呆在屋里好些。热闹的广州城一下子冷清下来,只有那些不得不营生的人穿着雨衣从城东奔到城西,还有些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撑着花伞徘徊在青石板巷子或珠江边寻找浪漫诗意,倒是给这份阴冷增添了些许景致与暖意。

  阴雨天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再不放晴估计大家连元宵节也没心思过了,还好老天爷赏脸,这天中午便停了雨,有了放晴的喜色,被雨潮霉了的人们立马涌到街道上晒晒霉气—阳光虽不大,晾晾也好。天气好转,人们的心情也好起来,喜气洋洋地忙着准备晚上的花灯,广州城一下子又沸腾起来,百货公司及各种商铺更是热闹非凡。人头涌动的还有刘大阔遍布广州城的各大银号,他的新旧银号里排满了队,刚过完年的人们纷纷把上一年积攒下来的余钱都存了进去。队伍排得太长,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像模像样地拿着警棍在维持秩序。后面的人焦急地望着前头,眼看这天时越来越晚,别没轮到自己就下班关门了,于是拼命往前推。“别挤!别挤!排好队了!上头下了命令,今天刚放晴又是元宵节,一定保证让每一个人把钱存上再欢欢喜喜逛花灯去!别挤啊,别挤啊!”听到那个保安头头的话,骚动的队伍才渐渐平静下来,安心等候。

  元宵夜,月眉没有去逛花灯。她在等刘大阔,刘大阔说好了今晚会过来,可是等到午夜才见阿德跑来说刘爷今晚来不了了,银号里忙翻了天。

  “都过凌晨了,最好别来!”月眉早等焦了心,又落了空,便拿阿德出气。

  “是,刘爷叫您先歇着呢,别累坏了身子。”阿德小心赔着笑脸,他不敢得罪刘爷跟前的这个大红人。

  月眉睡不着,便到何仙姑屋里嗑瓜子闲聊。正说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芳姑从外头回来了。

  “灯市热闹吧?”月眉问。

  “哎哟,你以为我逛花灯去啦?说起来我自己也不相信。”芳姑一坐下就捶两条腿,一脸的酸痛样。

  “我还估计着你被哪个卖花灯的拐跑了呢!这叫携款潜逃!我还正准备叫荣贵打灯笼找去呢。”何仙姑嗑着瓜子,打趣道。

  “姑奶奶,你就是再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你不知道,这人多得啊!”她眉头一皱,诉起苦来,“先是到最近的那个银号,人多得把我吓跑了,我想西关那边银号多应该人少些吧,谁知更多!我绕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死心了,死守在一个地方等着,就这样站了一整夜,都要把我这条老腿给站断了……”

  “呸,大过年的,别讨不吉利!”何仙姑啐了她一口,芳姑忙打了自己一下嘴巴。“这广州人也真是,花灯不逛倒去排银号,这可是前所未闻。”仙姑又笑道。

  “逛完才来的也多着呢,有些还打着灯笼来,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人龙现在还没见少……”

  “都存上了?”



三十八




  “存上了,给,这是单子。”

  芳姑递给何仙姑几张单子,何仙姑仔细看了看,随后拿了张给月眉,“这是给你存上的,你收着。”

  月眉见上面的数目不小,收下了,又问:“存在刘爷的银号里?”

  “那是当然,你不见刘大阔的那些银号啊,整个金库似的,广州人的钱都堆积到那儿了。说来还是‘春梦’的功劳,也是你的功劳,那个‘打通厅’一下子打通了刘大阔的财路……”何仙姑不屑地说。

  “可不是,你不知道,连那些西关的妈姐都把辛苦钱往那里放,这刘爷,啧啧,不得了!哎哟,站得我都饿了,我给你们准备点心去。”说着,芳姑便往外走。

  “这芳姑,自己饿了还说给我们准备点心。”月眉轻轻一笑,拿起手心里的瓜子又嗑了起来。刘大阔的事,她心里清楚着呢,当初为自己“打通厅”他可没少花钱,但也值了。这就像投资,一本万利。他对月眉的豪爽及显摆赢得了美人芳心,亦赢得了人们的信任,可谓一箭双雕。

  “等开了春,慢慢天就热起来了,衣裳那方面,你多花点心思。”何仙姑像心不在焉地说,“慢则两三年,快则一年半载,等你那手艺真的成了气候,可也得让仙姑沾点光啊。”

  月眉心里一热,“是,仙姑,我一定用心。”

  “唉,多条后路是好事。月眉,不瞒你说,我也厌倦了这种地方。若有别的本事,谁愿意在这风尘里打滚啊,逼良为娼逼良为娼,虽说我们算不上什么良,却也是被逼的。我都四十了,早就残花败柳,没本钱也不在乎了。你正值芳华,本想让你好好做下去到时接我的班,我到乡下找个安静地方度过下半辈子算了,可是你不愿呆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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