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衡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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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全译- 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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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60·4孔子称:“大哉,尧之为君也!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或年五十击壤于涂。或曰:“大哉,尧之德也!”击壤者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尧何等力?”孔子乃言“大哉,尧之德”者,乃知尧者也。涉圣世不知圣主,是则盲者不能别青黄也;知圣主不能颂,是则喑者不能言是非也。然则方今盲喑之儒,与唐击壤之民,同一才矣。夫孔子及唐人言“大哉”者,知尧德,盖尧盛也;击壤之民云“尧何等力”,是不知尧德也。
  【注释】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参见54·15注。
  击壤:参见19·13注。
  引文参见晋皇甫谧《帝王世纪》、本书《艺增篇》。
  乃:当作“及”,下文“孔子及唐人言大哉者”可证。
  乃:当作“皆”,章录杨校宋本亦作“皆”。
  喑:《类要》二十一引“喑”作“瘖”,下同。《说文》:“瘖,不能言也,从疒,音声。”
  【译文】
  孔子称颂说:“真是太伟大了,尧这样的君王!只有天最伟大,只有尧能够效法它。尧的功德浩大无际,老百姓不知道如何称颂他才好。”有位年纪在五十岁的人在路上作击壤游戏。有人说:“真伟大呀,尧的功德!”击壤的人说:“我太阳出来就干活,太阳落山就休息,挖井而饮用井水,耕田而食用粮食,这里边尧有什么力量呢?”孔子及称颂“真伟大呀,尧的功德”的人,都是了解尧的功德的人。经历了圣明之世而不了解圣明的君王,这就像瞎子分不出青色黄色一样,知道有圣明的君王而不能称颂,这就像哑巴不能说明是非一样。这样说来,当今的又瞎又哑的儒者,和唐尧时代击壤的老百姓,才智是同样的低劣了。孔子和唐尧时代称颂“真伟大啊”的人,是因为了解尧的功德,因为尧的功德确实很伟大啊;击壤的老百姓说“这里边尧有什么力量”,这是因为他不了解尧的功德啊。
  【原文】
  60·5夜举灯烛,光曜所及,可得度也;日照天下,远近广狭,难得量也。浮于淮、济,皆知曲折;入东海者,不晓南北。故夫广大,从横难数;极深,揭厉难测。汉德鄷广,日光海外也。知者知之,不知者不知汉盛也。汉家著书,多上及殷、周,诸子并作,皆论他事,无褒颂之言,《论衡》有之。又《诗》颂国名《周颂》,与杜抚、固所上汉颂,相依类也。
  【注释】
  浮:飘浮。指乘船。淮:古河名。地理位置相当于今淮河和新淮河河道。济:古河名。地理位置相当于今山东境内黄河河道。
  原本校语“一又有广大字”。
  从:通“纵”。
  揭(qì气):掀起衣服涉水,这里形容水浅。厉:涉深水,这里形容水深。《诗·邶风·匏有苦叶》:“深则厉,浅则揭。”
  鄷:同“丰”。
  外:外表。这里指水面。
  前一个“知”同“智”,下句“不知”的“知”同此。
  诸子:指汉代学者。
  颂国:当作“颂周”。颂周名《周颂》与班固颂汉名《汉颂》相同。“固”字上应有“班”字。本篇累称班固,皆不省班字,且杜抚不省杜字,可证。本书《宣汉篇》“观杜抚、班固等所上《汉颂》”,更可证应补“班”字。
  【译文】
  夜间点燃灯烛,光亮所达到的地方,是可以测量到的,太阳照耀天下,普及远近广狭之处,难于测量。在淮河、济河中乘船,都知道它们的曲折;乘船进入东海的人,就分不清南北了。所以,如果过于广阔,长宽就很难计算;非常深,深浅就很难测量。汉朝功德盛广,如同太阳的光辉、大海的海面一样。明智的人知道汉朝功德的盛广,愚昧的人就不知道汉朝功德的盛广了。汉朝人写书,大多上溯到殷、周时代,汉代的作者都在写文章,论述的都是其他的事情,没有褒颂帝王的话,而《论衡》里面就有。又有《诗》里称颂周代的叫《周颂》,与杜抚、班固所呈献的歌颂汉朝的辞赋,是相类似的。
  【原文】
  60·6宣帝之时,画图汉列士,或不在于画上者,子孙耻之。何则?
  父祖不贤,故不画图也。夫颂言,非徒画、文也。如千世之后,读经书不见汉美,后世怪之。故夫古之通经之臣,纪主令功,记于竹帛;颂上令德,刻于鼎铭。文人涉世,以此自勉。汉德不及六代,论者不德之故也。
  【注释】
  列士:指建立过功勋的杰出人物。汉列士:指汉宣帝时画像表彰霍光、苏武等十一位功臣。《前汉纪》四:“甘露元年冬十月,赵充国薨,谥曰壮武侯,以功德与霍光等,图画相次于未央宫。第一曰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次曰典属国苏武。皆有功德,知名当世。”纪:通“记”。
  竹帛:古代书写用的竹简和丝织品。
  六代:唐、虞、夏、商、周、秦。
  【译文】
  汉宣帝的时候,画像表彰汉朝的功臣,有的人不在画像表彰之列,子孙为此感到可耻。为什么呢?父祖辈不贤良,所以没有受到画像表彰。那些称颂的话,不仅仅是画张像而已,而是文字记录。如果千代以后,读经书看不到汉朝的美德,后代的人就会感到奇怪。所以古代通晓经书的大臣,记载君王的盛功,记录在竹帛之上;称颂君王的美德,铸刻铭文于鼎上。文人经历世事,以此来自我勉励。汉朝功德被认为不如唐、虞、夏、商、周、秦六代,是由于论述的人不注意颂扬汉朝君王美德的缘故。
  【原文】
  60·7地有丘洿,故有高平,或以䦆锸平而夷之,为平地矣。世见五帝、三王为经书,汉事不载,则谓五、三优于汉矣。或以论为䦆锸,损三、五,少丰满汉家之下,岂徒并为平哉!汉将为丘,五、三转为洿矣。湖池非一,广狭同也,树竿测之,深浅可度。汉与百代,俱为主也,实而论之,优劣可见。故不树长竿,不知深浅之度;无《论衡》之论,不知优劣之实。汉在百代之末,上与百代料德,湖池相与比也。无鸿笔之论,不免庸庸之名。论好称古而毁今,恐汉将在百代之下,岂徒同哉!
  【注释】
  洿(wū屋):池塘。
  䦆(jué决)、锸(chā插):都是挖土的工具。
  三、五:二字宜互倒。上下文皆作“五三”。五,五帝;三,三王。
  司马相如《难蜀父老》李奇注:“五帝之德,比汉为减;三王之德,汉出其上。”“论”下当有“者”字。
  【译文】
  地面上有山丘有池塘,所以有高有低,有人用䦆锸填满池塘挖平山丘,地面就成为平地了。一般人看到五帝、三王的事迹写成经书了,而汉朝的事迹不见记载,就认为五帝、三王时代比汉代好。如果有人把议论当作䦆锸,减掉一点对五帝、三王的颂扬,略微增添到汉代名下,岂止会把二者拉平啊!汉代将会成为山丘,五帝、三王时代反而成为池塘了。湖和池不一样,尽管面积相同,立起竿子去测量它们,深浅是可以测量得到的。汉代君王与以往各个朝代的君王,同样都是君王,依据事实评论他们,他们的优劣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不树立长竿,就不知道湖池深浅的程度;没有《论衡》的评论,就不知道历代君王优劣的真实情况。汉代在百代的最后,往上与百代比较功德,如同湖和池互相对比一样。没有大手笔的评论,仍旧不能免掉平庸的名声。议论的人喜欢颂古非今,这样恐怕汉代就会在过去所有的朝代之下了,岂止是与它们相同呢!
  【原文】
  60·8谥者,行之迹也。谥之美者,“成”、“宣”也;恶者,“灵”、“厉”也。成汤遭旱,周宣亦然,然而成汤加“成”,宣王言“宣”。无妄之灾,不能亏政,臣子累谥,不失实也。由斯以论尧,“尧”亦美谥也。时亦有洪水,百姓不安,犹言“尧”者,得实考也。夫一字之谥,尚犹明主,况千言之论,万文之颂哉!
  【注释】
  谥:参见20·10注。
  《逸周书·谥法解》:“安民立政曰成,圣善周闻曰宣,乱而不损曰灵,杀戮无辜曰厉。”累:积。指罗列生平事迹。
  尧:《白虎通·号篇》:“谓之尧者何?尧犹峣峣也。至高之貌,清妙高远,优游博衍,众圣之主,百王之长也。”
  【译文】
  谥号,是生前行为的评价。谥号好的,如“成”、“宣”之类;谥号不好的,如“灵”、“厉”之类。成汤时遇到旱灾,周宜王时也同样遇到旱灾,但是商汤死后给他加上“成”的谥号,宣王死后的谥号称为“宣”。偶然发生的灾害,不能因此而贬低他们的政绩,臣子依据他们的生平事迹所上的谥号,并没有违反真实情况。据此以评论尧。“尧”也是好的谥号。当时也发生了洪水之灾,老百姓生活不安定,仍然给他“尧”这个谥号,是因为如实考核了他的政绩。一个字的谥号,尚且能起到表彰君王的作用,何况千言的评论,万字的颂扬呢?
  【原文】
  60·9船车载人,孰与其徒多也?素车朴船,孰与加漆采画也?然则鸿笔之人,国之船车、采画也。农无疆夫,谷粟不登;国无强文,德暗不彰。汉德不休,乱在百代之间,强笔之儒不著载也。高祖以来,著书非不讲论汉。司马长卿为《封禅书》,文约不具。司马子长纪黄帝以至孝武。杨子云录宣帝以至哀、平。陈平仲纪光武。班孟坚颂孝明。汉家功德,颇可观见。今上即命,未有褒载,《论衡》之人,为此毕精,故有《齐世》、《宣汉》、《恢国》、《验符》。
  【注释】
  疆:据递修本当作“强”。强夫:强劳力。
  强文:有影响的文章,好文章。这里指擅长写文章的人。
  司马长卿:即司马相如。参见42·8注。
  司马子长:即司马迁。参见3·4注(18)。
  杨子云:即杨(一作扬)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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